第75章 倒霉
吴榆并不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
看到福宁殿有陌生的身影她也懒得去管是谁,反正是谁都与她无关,只当是一块来打扫的小宫女,并未多想什么。
直到三日后,赵承年说自己东西丢了,吴榆才后知后觉想到这个奇怪的宫女。
福宁殿本就不该有外人擅自进入的,而东西丢了,吴榆只能想到与这个鬼鬼祟祟的宫女有关,但徐掌事不这样想,她只当是东宫的人干的,大中午的就把所有东宫的宫人聚集到了一起。
徐掌事的声音怒气十足,她负手而走,在一帮宦官和宫女面前来回扫视。她说:“这些年东宫丢的东西不少,殿下心慈,念你们在宫中无依无靠,都没说过你们。而最近,你们之中有人却因为那点不该有的心思,动了殿下最不该动的东西。我希望你们自己能站出来承认,殿下也会从轻处理这事。”
吴榆无心听徐掌事讲什么,只是在下头悄悄打量身边的人。
在她的印象中,上辈子是没发生过这一茬事的。
东宫的宫人本就不算多,连上徐掌事就二十余人,可现在在场宫女确确实实就只有她们四人,东宫的宫女应当不止她们才对,吴榆心里疑惑,徐掌事已走至她的身旁,眼神盯着她发亮。
她不由愣了一下。
按能进福宁殿的人来说,她和春雨无疑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吴榆没干过这事,随即毫不畏惧地与徐掌事对视。
徐掌事视线扫过她,冷着声对众人说:“我给你们三秒的时间,主动站出来承认,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结果自然是无人承认。
今日的阳光特别毒辣,天也很热,照在人身上有种夏季来临般的感觉。
徐掌事绕了一圈没见人主动承认,她也不着急,就插着腰一个一个盯着看。
吴榆不喜欢这种感觉,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讨厌这种上位者高高在上的姿态,就仿佛他们这些下人就是天生低人一等。
“我想你们最好是快些有人承认。”徐掌事看到去检查房间的宫女回来,露出了一种得势的微笑。
吴榆扫了回来的三个宫女一眼,全是脸生的面孔。
其中为首的宫女手头上还拿着东西,吴榆隔得远,看不清具体有什么,只看得见徐掌事脸上的表情在渐渐凝固。
等了大概有一会,徐掌事拿起那宫女交给她的东西,开始一一找人认领。
大多都是些贵重的东西。
不是他们这些宦官和宫女该有的。
徐掌事揪出了几个小宦官,吴榆最不喜欢多管闲事,索性就低着头,看地缝里被糖汁黏住的蚂蚁拼命挣扎。
“这是谁偷的?”徐掌事还在问,“都没有人承认是吧?”
吴榆看得入神,直到旁边的春雨轻轻戳了她一下,她才抬起头。
徐掌事手上的东西,吴榆看着眼熟,脑子还在短路之中,她一时想不起来,只是茫然的看着徐掌事。
“你的。”春雨只能用口型提醒她。
吴榆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徐掌事手上的正是二虎送她的发簪。
她记得,她明明是放在床下,用盒子给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甚至还在外面裹了层布,怎么还给人拿出来了?
吴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谁的?”徐掌事提高了音量,“我再问最后一遍。”
此时吴榆的心里被一种愤怒的情绪占据着,空气中弥漫的是地面散发的热味,她握紧拳头,站出来道:“我的。”
“你的?”徐掌事看到是吴榆,抬脚走到她的面前,“你一个宫女怎么——”
徐掌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吴榆愣愣打断。吴榆冷着脸说:“谁让你们动我东西了?”
吴榆一般很少生气,一般也很少有事情能让她生气,这次的情况有点不一样,徐掌事的行为完美踩到了她的雷区上,她不喜欢别人这样。
甚至已经气到忘记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宫女。
徐掌事没想到一个宫女敢这样和她说话,愣了一瞬,怒气直冲脑门,说:“在东宫就有东宫的规矩,你站出来,自己承认哪偷的东西。”
徐掌事今天要做的就是杀鸡儆猴这套。
吴榆不吃这一套,她早就知道徐掌事是个欺软怕硬的人,明面上在东宫是个管事的,私下却是特别的狗腿,会去攀附那些得势的人。
她才不在乎徐掌事说什么,只是又重复了遍:“谁让你动我东西了?”
众人都没想到有人敢这样与徐掌事说话,都纷纷竖起耳朵听。
徐掌事觉得自己颜面扫地,不禁提高了嗓门,说:“我问你哪里偷的东西,怎么?敢偷不敢承认,你在这冲我囔囔什么,不想活了是吧?来人,拖下去杖刑二十。”
“你敢。”吴榆讨厌透了这种没有人权的感觉,乌黑的眼眸中尽是冰寒之意,“宫女就不配有这些东西了吗,就一定得是偷的?敢问徐掌事,人是生下来就有钱的,你是生下来就在这位置上的?我说你是踩着别人才爬到今天,从别人那偷来的今天,你敢认吗?”
吴榆这话直接拍到了徐掌事脸上,徐掌事怒火中烧。
她抬起手就想给吴榆一巴掌,却被吴榆一手拍开。
“人呢?”徐掌事激动起来,“给我把这个贱奴拖下去。”
底下没有一人上前。
在那些宦官的意识里,福宁殿的两位宫女是受太子钦点的,得罪她们,就是得罪太子。她们受太子的护佑,只要不是太子在场的情况下,他们不敢贸然。
见场面这样,几个被揪出来的小宦官,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们本该是受方全的监管,方全不在的时候,徐掌事是老大,可他们不服徐掌事做事的风格。
有一个敢站出来反抗的,就会有第二个。
其中有个同样被冤枉的太监,大着胆子说:“徐掌事,凡事也要讲个证据,你不能一上来就说我们的东西是偷的。”
徐掌事没想又站出来一个,她瞥了那太监一眼,不咸不淡对众人说:“在这宫里没有证据可言,我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说你偷了东西,你就是偷了东西。你觉得那些东西,你们配有吗?在什么位置上,该有什么东西,自己也该掂量掂量。”
徐掌事说这话时,看似是对众人说的,实则目光一直停留在吴榆脸上。
话一落,趁着吴榆没反应过来,对着吴榆就是一记扫堂腿。
吴榆确实没反应过来,她被怒气冲昏了头,只顾着看徐掌事手上动作,没注意脚下,她吃痛,整个人直接跪到了地上。
“别以为你进了福宁殿,你就不一样了。”徐掌事笑起来,笑得阴险,她等这刻等了很久,她一开始就想这样做,“你照样就是这宫里可有可无的一条狗,何况你还是条手脚不干净的狗,你说说,那簪子从哪偷来的?司织坊?还是皇后、妃子那边?你胆子可真不小啊。”
吴榆不服,没做过的事她怎么会认,在她印象里,徐掌事大多数情况还算和蔼,没想到还有那么可恨的时候,到底是身份地位不同了,吴榆想抬起头,却被徐掌事狠狠摁住。
“你说啊。”徐掌事说,“这簪子看着可值钱了,打算什么时候去卖了?殿下殿里的东西也是你偷的吧?”
“放屁。”吴榆不知为何,脑子里只蹦出了这两个字,就直接脱口而出。
徐掌事冷笑一声:“还嘴硬?”
“没干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吴榆说,“倒是徐掌事,最好是先查清楚了。”
吴榆很明白自己的境地,无论如何,都没有人会对她动手,他们大多都不了解她的境地,只以为她进了福宁殿,就是殿下看上的人。
只有徐掌事就是单纯的不服,会不会动手,吴榆不知道。
吴榆猜,徐掌事大概率是会的。
不过吴榆也清楚,她现在是赵承年手中的一张王牌,这事要是传到赵承年耳里,徐掌事多少是要吃点苦头的。眼下吴榆解释不解释,显得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何况和这个徐掌事解释,根本就解释不清。
果然,徐掌事就如吴榆想的一样,单纯的不能容忍有人踩到她的头上,一只手拎着她的头,一只手就往下拍。
“住手。”
徐掌事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打断。
光是听着声音,众人就晓得是赵承年来了,对着他恭敬的喊“殿下”。
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
吴榆可没有,她被徐掌事揪着头发,疼的要命。
徐掌事连松开吴榆,往赵承年的方向说:“殿下,奴正在替你惩罚犯事的宫女”
“犯事?”赵承年走至她们身旁,“犯什么事了?”
徐掌事见赵承年没生气,直接道:“殿下,你丢的东西还没找到,但是找到几个宫人偷了东西,这冬雪就是其中一个,她”
“她偷什么了?”赵承年直入主题,“拿出来我看看。”
徐掌事不含糊,把发簪交到赵承年手上。
赵承年看了几秒,说:“这可不便宜。”
“是啊,我也是说。”徐掌事猛点头,“一个宫女怎么会有钱买这些,根本用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