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舍不得
吴榆和冬雪相处下来，算算时间大概也有一年之余。
舍不得。
吴榆舍不得冬雪走。
吴阳昭早就告诉过她，人都是会走的，云飞走了，冬雪也会走，冬雪现在不走，等她长大了也会走，就算到了香山，冬雪某天不想和他们一起了，还是会离开。
只是吴榆不明白，就算是吴永新不在了，他们还有祖母，还有家人，冬雪为什么不能陪着她。
二虎抬眸看了吴榆一眼，问：“你想什么呢？”
“二虎，”吴榆忽地笑起来，“你有一天会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然后不跟着我们了？”
“怎么会呢，你干嘛突然想这个？”二虎心思单纯，没往远的想，“我都认你做姐姐了，你就是我亲姐姐，我们就是一家人，到时候我们去了香山，你的祖母就是我的祖母。”
二虎说着，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你比我幸运，你还有祖母呢，不过我也不差，能认识你们。”
吴榆说：“以前云飞哥哥也说不走，可是他还是走了。”
“云飞哥哥是谁？”二虎不认识云飞，想了想摇着脑袋说，“管他是谁呢，反正我知道，他们就是仗着比我们大几岁，多吃几年饭，就觉得我们都是小孩，就喜欢骗我们，他们说的话才不算数，不过你放心，我二虎说过的话，绝对不是骗你的，总之就是你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吴榆坐了会，说：“嗯，二虎，我相信你。”
二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过了片刻，他又说：“冬雪姐是照顾你的姐姐，你现在长大了，她肯定要走，你哥哥说她不想走，所以带大家来安阳，好像还没告诉冬雪姐，难道是你哥哥要赶冬雪姐走？”
吴榆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云飞哥哥也是这样走的，哥哥不想让他们跟着我们。”
二虎“啊”了声：“你哥哥干嘛呢，怎么这样坏，他以后不会也赶我们走吧？”
“我不知道，”吴榆摇摇头，“我是不想让冬雪姐姐走，可是她就算不走，哥哥还是会赶他走，我不知道哥哥为什么非要让她走。”
二虎说：“那待会你哥哥回来，问问他不就好了？”
吴榆还是摇摇头。
吴阳昭不想说的话，问破喉咙也没用。
别看吴阳昭平常宠着她，该她不知道的东西，还是一个都不知道，吴榆心里直觉吴阳昭有秘密瞒着她。
“这有什么难的。”二虎认真道，“你不问，我就帮你问，我可是有火眼金睛的，他骗不过我。”
这话刚说完，吴阳昭就抱着堆果子回来了，二虎当场就把要问的话抛到脑后，盯着他胸前的果子眼神发亮：“你上哪找的橘子，我怎么记得附近没有果树。”
“路上捡的。”吴阳昭把橘子丢给他们一人一个，“运气不错，没走多远就看到的，还摆的挺整齐的，我看还有苹果，一只手拿不下，待会我再回去一趟。”
二虎砸砸嘴：“怎么每次你都运气那么好？”
吴阳昭笑了笑，走到冬雪和虎妞那边，把东西分给她们。
二虎回过头，发现吴榆正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他，他愣了下，呆呆道：“干啥呢？”
吴榆说：“你刚刚还说要帮我问一下的。”
二虎一拍脑门：“我忘记了。”
吴阳昭已走远。
二虎不好意思的笑笑：“待会问，待会问，也是一样的，我们先吃橘子，这季节的橘子好，肯定是新鲜的。”
吴榆无心吃橘子，等着吴阳昭回来，推了二虎一下。
二虎得了指令，二话不说就把吴阳昭拉到他们身旁，让他挨着吴榆坐下。
他自个坐在吴阳昭的另一边。
“你干嘛呢？”吴阳昭瞅二虎一眼，“怕我来回走得累，要给我捶捶腿？”接着又看向吴榆：“橘子怎么还握着，刚刚不是喊饿，拿过来哥哥给你剥。”
吴榆没动，神情未变，撇撇嘴：“哥哥，我又不是三岁。”
“那你还不吃？”吴阳昭摸了摸吴榆的头，满脸宠溺，“你啊，总不能还在怪哥哥吧，哥哥知道你心里难过对不对，你要是早点知道，那就一路都会这样难过，不要在想这件事了好不好？”
“这是她能不想就不想的吗！”二虎坐不住了，“你别总以为我们小就什么都不知道，你说说，你干嘛要让冬雪走？”
二虎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扎在吴阳昭心里就跟针似的，恰好引的虎妞和冬雪也回头往他们这边看。
冬雪的眼睛红红的，看上去是刚哭过，虎妞拉着她的手，两人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
吴阳昭垂下头，道：“你们还小，如果不知道为什么，我想你们永远不要知道。”
二虎生气了，抓着吴阳昭的衣领，喊：“你为什么老说我们还小，我们还小，你比我们大多少，老在装大人，我最讨厌就是你这个样子！”
对面的人停下了交谈，虎妞先站了起来。
吴榆坐着不动，她知道二虎不会对吴阳昭动手，他现在就是太生气了。
吴阳昭没吭声，任由二虎抓着他，二虎的眼睛气得通红：“你倒是说话啊。”
“你干嘛呢？”虎妞冲过来，对着二虎的小脑瓜就是一拳，“我平常是怎么教你的，赶紧给我松开。”
二虎不肯，他今天非要替吴榆问出个所以然来。
虎妞扒他的手，二虎指尖泛白，攥得用力。
虎妞不跟二虎废话，给他下最后的通牒：“爹娘死了，我是大姐，长姐如母，你得听我的话，你不听我的话，你以后就别跟着我，你爱上哪就上哪去。”
在二虎心里虎妞本是唯一的亲人，现在多了吴榆和吴阳昭，不一样。
二虎昂着头，不认输。
“我就数三下。”虎妞说，“一，二”
吴榆说：“好了，二虎，我不想知道为什么了，别让虎妞姐姐生气。”
二虎出其的听吴榆的话，没等虎妞数完，先一下松开了吴阳昭，看向吴榆：“你怎么又不想知道了？”
“你小子真是欠揍。”虎妞看了眼吴榆，又拍了二虎脑袋一下，“怎么天天要跟你哥动手？”
二虎撅着嘴，吐气：“我乐意，谁让你们老有秘密不告诉我们的。”
虎妞无奈摇了摇头。
吴阳昭沉着脸，自始自终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也不跟二虎有什么眼神交流。
他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着大家的，他深知这些事情吴榆迟早有一天是全要知道的，可早一天晚一天知道，对吴榆来说就是快乐的日子能多一天少一天，越早知道，她就会伤心，越晚知道，吴阳昭不敢保证未来吴榆会不会怪他。
吴阳昭握紧了拳。
现在他又不敢，有什么办法呢？
安丰二十三年，京都政变，安丰帝在以张风为首的宦官势力压迫下，杀了姚贵妃，将幼子赵汛送至宫外，立赵承年为太子。
张风做完这一切，踏上回乡祭祖的归途。
行至安阳，一小太监上来禀告：“大人，宫里有信来报，昨日佑仪郡主给太子带了一窝小兔，太子留了一只在宫内。”
张风坐在马车内，声音冷冷：“让方全去杀了。”
“这”小太监张口想说什么，最后改口道：“方全前些日子才出净儿房，身子还没恢复，要不让盛安去吧？”
即使是在马车外，小太监还是一派毕恭毕敬的模样。
马车内迟迟没有回声，小太监就一路跟着走，汗顺着额头滴进衣裳，小太监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话说错了，口越来越干。
终于，马车内传出回声：“让盛安去吧，记得把尸体送太子面前去。”
小太监松了口气，却还是顿感背后一凉。
他在宫里见过新太子一面，人看上去是温温和和、一表如玉，张风却总说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了，还时不时给他一个下马威。
首先是让太子自己住去东宫。
偌大的东宫，就分给他两个伺候的人，一个是半只脚快入土的林嬷嬷，一个是还半大点大的周芳。
其次是从小跟在太子身边的那个方全，张风给了他两个选择。
一个是让方全去死，一个是让他净身，新太子是有情有义的人，做不出这些残忍的选择，最后还是方全自己选了第二种。
小太监觉得新太子很可怜，张风现在在宫里的势力很大，他不过是张风的一枚棋子，而且昨天新得的小兔，隔天就要被处死，尸体还要被人送到面前，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张风这样是想提醒他，能把他送上这位就能把他拉下来，就像这兔子一样，任人宰割。
小太监不敢在张风面前乱说话，应了声“是”就准备退下。
还没往后头走，张风的声音又从马车内传来：“郊外的岩佛寺住持今年也有九十了，我幼时受过他的恩惠，这几日就去岩佛寺歇脚吧。”
声音隔着车窗，这句话倒是没刚那么尖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小太监应了下来，慌忙上前头派人去岩佛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