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杂耍
外头冷风嗖嗖，云飞娘那张饱经风霜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脸上没什么表情。
气氛有种说不上来的尴尬。
吴阳昭跟门口是正对着的，这一刹那，他不知道为什么，从这老妇人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愤怒，便忽然间没有了刚才那种气势，神情也略微有些尴尬，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飞听到动静转过身，也是愣了好一下，才不确定道：“娘，你刚刚都听着了？”
云飞娘缓缓神色，摇摇头，只道：“云飞你跟娘出来。”
气氛还是说不出的尴尬，云飞跟在他娘身后就走了出去，门被重重关上，老旧的木板发出咚声，像是隆冬时节的一场暴雪，来的既无预兆又在意料之中。
两人出去了好一会也没回来的动静。
冬雪趴在门上全神贯注的听外面的声音。
良久，吴阳昭自嘲似的笑了声：“没什么好担心的，他跟他爹娘说开了，到时候我们就走。”
冬雪回过头，替云飞不满：“公子，我和云飞都是发过誓的，说跟着你们就是跟着你们，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走，你这辈子都赶不走我们的，除非就是我们死了，你说这话，多叫人难过。”
吴阳昭抿抿唇，难得什么话也不说。
——
云飞跟着他娘离了房间，也没往屋里走，就站在云飞爹和娘刚聊天的地方。
今日风大，吹得云飞的脸泛红。
云飞娘也不管儿子冷不冷，拉着他站在风口就问：“你们刚在里头说啥呢？什么叫你非得跟着人家上安阳去，不是去秋弥书院吗？”
云飞娘是典型的乡下娘们，跟着家里老的上了城里，依旧是改不了那口糙口音，语气算不上好与坏，就是有些着急。
云飞不想提这回事，应付道：“没啥，就是公子想先去安阳看看。”
云飞娘变了脸色，目光之中无不透露着怀疑：“你少蒙娘，你当娘看不出来什么，他们家那么大的一户人家，去秋弥书院上学，咋就带你和一个女孩，还带一个妹妹？”
“他们就就没其他人了？还有你们空手来的，娘没念过学，也晓得去学堂是要带东西，你搁这还想唬我呢？”
云飞娘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在云飞脸上打转，企图发现他的破绽。
云飞装的像模像样，只道：“东西开春了府上会派人送到书院，公子待我好，带我回来看看，入了秋弥书院，我们大概有几年都出不来，六娘就是陪着公子去，到了那边吴家的人就把她带回去了。”
“还蒙俺呢？”云飞娘脸色一变：“你对那府上的六姑娘什么意思，娘在外头听的都清楚，你是公子的书童，你跟着六姑娘想干啥？是不是因为这样，人家要把你赶出去？”
云飞失了笑，拍拍她肩膀：“娘，没蒙你，你就别多想，开春了俺们就走了，这几天俺也多陪陪你。”
这话和云飞爹说的一样，云飞娘心里微微叹息。
到底是哪不对劲呢？没人告诉她。
大家只是说她多想了，让她不要多想。
大概是真有几分那么回事，云飞娘很快收起心底这点事，脸上又重新挂上笑容：“行，孩儿你还缺啥娘今天给你准备准备，今年这年算是热闹过了。”
在农村传统妇女眼中，一家人要是能团团圆圆的过年，这年才算是圆满。
云飞娘怕几个客人思乡，没拉着云飞多说，就把他赶回了屋里。
云飞回了屋，冬雪先是松口气，大家都默契的没提他们在外面说了什么。
此时离年节还有三日。
云飞提议要带大伙出去转转。
吴榆乌溜溜的眼睛转了转，高兴点点头，在场的众人都心怀各事，只有她最天真。
扬州的年味不比易州，扬州大道上算不上特别热闹，没有高耸的彩楼，只有街两头算得上是斑斓的彩灯，和拥挤的人群。
但无论如何，也比吴家族宅所处的乡下热闹。
吴榆没体会过这般热闹，一脸兴奋的到处看，卖撒佛花的，卖炮仗、成架烟火的，卖各种门神的，人人都围着大小商铺和小摊，扬州大街上也是被围的水泄不通。
除此之外，街中央也有和易州南街一样的高台，是表演杂耍的。
云飞给大家介绍：“我家有时候也会在上头表演，今天他们都在家，等明天我带你们再来，就可以看到我家的，他们这都是分区表演，你们可以先看看别的。”
吴榆点点头。
忽而，她眼前的一个人喝了一个瓶子里的水，又是一下，一团火从他的嘴里喷出来。
吴榆看的呆了。
冬雪鼓鼓掌，发出感叹：“这还挺不容易的。”
云飞给他们解释：“这就是喝煤油，煤油味道比较冲，其他的倒是还好。”
除了看表演喷火的，吴榆的目光还被一个吞剑的大哥给吸引了。
只见这大哥拿着一把一米多长的宝剑，两腿一迈，头一昂，将剑抬得老高，再一口一口将剑塞进嘴里。
每塞一点，大哥的表情还多痛苦一分。
直到剑身全部进了他的嘴里，大哥才举起两只手臂，一脸得瑟的给大家展示成果。
周围看了他表演的，都爆发出轰鸣般的掌声。
云飞又给众人解释：“这没什么，就是表演的人表情比较浮夸，他吞的剑只是个道具，并不是真吞。”
吴榆若有所思点点头，只崇拜似的道了句：“云飞哥哥你懂的真多。”
接着她又挪步去看下一个表演。
这块区跟别的地不一样，还摆了张桌子，桌上只摆了两张碗，桌前就贴了三个字，桌后坐着一个人。
吴榆认不得字，问吴阳昭：“哥哥，那什么意思？”
吴阳昭读给她听：“鬼手王。”
吴榆不解：“鬼手王是什么东西？是鬼的手吗？”
吴阳昭一脸无辜摇摇头，示意他也不知道。
吴榆把目光投向云飞，云飞在一旁给她解释：“没什么意思，就是说他手动作很快的意思，你可以先看看。”
周围还有人在私语：“我听人说，这家伙是天上来的神仙，手都不碰着碗，就可以把碗里的东西移到另一个碗里去。”
有人回答那个人：“什么神仙，你看这人都自称鬼手王，还长这样，肯定是地狱来的。”
周围一阵低笑。
坐在桌后头的老头，长得确实是有些不修边幅，邋遢的胡子从下巴长到胸口，乱糟糟的一片，仔细瞧，还能瞧着上面打着结。
那老头没受众人的影响，抬眼瞧着人差不多了，说道：“来，鬼手王表演鬼手，我自称天下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冬雪小声嘀咕：“这人怎么还这么自信？”
底下有人发出跟她一样的疑惑：“怎么个鬼手法啊？这天下不会就扬州那么点大吧？”
老头不急不躁，没搭理这话，只顾自己道：“你们看我手上有两个球，我将一个球放在这个碗里，一个球放在那个碗里。”
随着他的动作，两个球进到了另一个碗里，他又道：“你们可就瞧好了，我什么也不做，我只说我要把两个碗里的球都弄到同一个碗里去，我打开碗，他们就在一处。”
底下有人质疑：“你拉倒吧，这怎么可能？”
老头笑笑，接着打开了一个碗。
里头两个球确确实实挤在一块。
吴榆揉了揉眼睛，她刚刚确实是看见一个碗里有一个球，可现在这碗里却出现了两个球。
接着老头直接打开了另一个碗，里头空空如也。
吴榆发出惊叹：“太厉害了，老爷爷你是不是会什么法术？”
老头不答她这话，只将两个碗盖上，才笑：“那是自然，你看着，接下来我还能将这碗里的球变为三个。”
吴榆瞪大了眼睛盯着老头的动作，随着碗再次被打开，碗里的球竟直接变成了三个。
底下的人全都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吴榆离得近，更是觉着不相信，就抬头拉拉吴阳昭的手：“哥哥，你看，这老爷爷真的会法术。”
吴阳昭从出来后就没什么好脸色，此刻就是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吴榆。
吴榆一脸兴奋：“要是老爷爷会法术，我们能不能求他把祖母变过来？”
“别傻了。”吴阳昭道，“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如果有那世界上就有长生不老药了，也会有起死回生术了，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没了家人。”
吴阳昭的声音没有起伏，不带任何情绪。
老头听了多少有些不乐意，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行呢？”
吴榆听不懂吴阳昭话里的其他含义，看向老爷爷：“真的可以吗？”
老头不正面回答这话，就意味深长的笑了下，说了句：“各位都散了吧，我这今天不表演了，小姑娘，你过来。”
老头笑的阴森，满脸的皱纹堆在一块，吴榆不知怎么的，突然迈不动脚步，愣愣站在原地。
老头见她不敢上前，诱惑道：“爷爷我一把年纪了，年轻的时候跟着师傅云游四海，也是学了些皮毛，多少也知道些门道。”
吴榆依旧是不敢动。
老头先一步站了起来。
云飞出来挡在吴榆面前：“鬼手李，你怎么还在这骗小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