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远行
吴榆想问冬雪是不是骗人的，当这话正欲说出口的时候，就看到吴阳昭和云飞从城门旁走了过来。
吴阳昭看到吴榆满脸泪痕，故作轻松道：“我看看，是哪来的小花猫，怎么还哭了？”
吴榆不光是哭了，在看到吴阳昭后哭的还更凶了些。
直到吴阳昭把怀里的小东西递到吴榆眼前，吴榆才抬起头：“哥哥，你怎么把它带出来了？”
吴阳昭手上是一只花白的兔子，在感受到吴榆的注视，很自觉地跳到了吴榆的怀里。
小兔在怀里拱来拱去。
吴榆那些不安的情绪嗖地一下全部被挤跑。
吴阳昭笑了笑：“我们要去扬州待段时间，怕你在路上无聊，带它一起。”
扬州这地方吴榆很陌生，当即就想到在庆王府门口听到的话，眨着眼睛看向吴阳昭：“就只有我们去吗？”
关于吴榆想问什么，吴阳昭再清楚不过。
可他对着吴榆，却说不出口。
早些时候，当他急匆匆跑回家时，并没有阻止的了这场惨剧。
他是用腿的，哪里比的过骑马的速度？
想到吴府里的事，吴阳昭不自觉吸了吸鼻子，努力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放心吧，没事，我跑的快，大家都没事，我们要去扬州跟大家汇合，不能一起走，知道吗？”
吴榆点点头，心中对这话将信将疑。
离开一个熟悉的地方对她来说还是很困难的，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吴榆努力不去想这件事，手一下又一下摸着兔子。
这兔子还是他们被困在山上那会赵承年抓来的，回来以后她就把这兔子养在吴哲的院子里，还取了个名字叫欢欢。
欢欢和她一样特别怕生，到了陌生环境显得也有些不安，直往她的怀里钻。
吴榆想问吴阳昭是怎么把欢欢带到这来的，抬头却对上吴阳昭的眼神，吴榆看的出来，她的哥哥是在强装镇定。
“来，把这个带上，以后要好好保管它。”他说。
接着，吴阳昭从怀里拿出了一条红绳，红绳的末端还穿着一块翡翠。
翡翠通体发绿，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吴榆对这块翡翠是有点印象的，好像是在庆王府里看到过。
更具体些的，吴榆就没什么印象了。
吴阳昭把红绳挂到吴榆脖子上。
翡翠上冰凉的触感传出时，吴榆不自觉还收了收脖子。
“这个要好好保管，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摘下来。”吴阳昭嘱咐，“以后我们要是再遇到赵承年，你就拿这个去找他。”
吴榆不解，只眨着眼睛瞧着他。
吴阳昭没过多解释，把视线投向前方。
前方的苍茫大地充满未知，而身后的易州城内，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推着他走向“深渊”。
——
五月后。
扬州郊外的官道上，当白昼的最后一抹光隐去，官道驿站里潜入了四个身影。
扬州不是什么军事要地，也不是官府中心，此时恰值冬季，驿站生意冷清，店小二煮了壶热茶，嗑着松子，悠然自在。
困意袭来，店小二一个没留神，趴在桌上打起了瞌睡。
这也给了角落里四个“小偷”有机可乘。
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进这驿站，轻车熟路就摸进了厨房，在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几人同时松了口气。
厨房早已熄火，连烛光都没点，吴阳昭在桌上摸了个洋柿子丢给吴榆：“现在这日子，也没什么能吃的，他们看起来生意也不好，我们少拿点。”
洋柿子的酸味浸入口鼻，吴榆咬了一口，把它递给旁边的人：“冬雪姐姐，你也吃。”
冬雪咬了一口，又递给云飞：“今天这有点酸。”
云飞吃完又递回给冬雪，几人一来二去分享完了整个洋柿子。
小小的洋柿子完全不足以填饱肚子，吴榆吃完还觉着肚子在叫，抬眼委屈巴巴看着吴阳昭。
吴阳昭知道吴榆还饿着。
这小半年的时间，他们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出来时本就没带什么钱，能吃的东西除了靠人施舍，就是用这种方法。
吴家从小的教育原则就是饿不死就靠自己的手去赚，吴阳昭为了几人能活下去，已违背家训好多回。
吴阳昭默了声，回避了吴榆这眼神。
云飞不忍，也将头转向了另一边，他认为外面天寒地冻，几人能缩在这小厨房里取暖，已是老天对他们的恩赐。
冬雪握着吴榆的手哈气，看出她今天的不对劲：“是不是还饿着，你啊，总是把东西分给我们吃，我们都比你大，能饿死了不成？”
吴榆肚子是饿的咕咕叫，嘴上却不表示：“冬雪姐姐，我不饿，我冷。”
用话题转移话题，这是吴榆最擅长的。
小半年下来，四人间的脾气彼此都摸的透，冬雪勾勾吴榆的鼻子：“你啊，那姐姐给你吹气，这样就不冷了。”
吴榆眉眼弯弯笑。
吴阳昭偏头跟云飞搭话：“你确定那户人家是你家吗，要是真的确定了，你明天天亮就回去吧，不用再一直跟着我们了。”
云飞有些意外：“公子你这是赶我走？”
吴阳昭摇摇头：“不是赶你走，我们家已经没了，我也不会回学堂再读书，你不用一直跟着我受苦。”
来扬州这一站，是吴阳昭决定的。
一开始骗大家要到扬州，是因为他知道云飞的祖籍就是扬州的，他已经没家了，他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可以找到家。
吴家的一些下人，早些很多都是吴永新到扬州办事时买来的，祖籍很好查，只要是对自家有印象的，回扬州多少都能找到自家人。
只可惜。
他们中大部分人再也回不来了。
吴阳昭抬眸看了云飞一眼，轻声道：“我再也不是吴家大郎了，你陪我们半年，我很感激你，至少在我和榆儿危难的时候，一直护着我们，我爹死了，你的契书早就没用了，明天见了你家里人，你就跟她们回去吧。”
这话令大家都有些意外。
吴榆是半道听说云飞的祖籍在扬州，他们到了扬州没有立刻进城，一直在城外徘徊。吴榆拿不准吴阳昭的意思，反正走了大半年的时间，她也不差这回，只当是祖母上了年纪，用走的脚程比他们慢。
云飞完全是愣住了，他自幼跟在吴阳昭身边，吴阳昭待他好，从不把他当下人使唤，甚至是拿他当兄弟对待。
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吴阳昭待他好，他就要加倍报答，从吴家发生大事开始，他就有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可现在，吴阳昭说的这一番话。
他着实有些无法理解。
云飞沉默了会，抬起头坚定道：“公子，我不走！”
吴阳昭眉头微微蹙起，把目光转向吴榆：“榆儿，要不要在吃一个洋柿子，这是最后一个了。”
转移话题这事，不光吴榆擅长，吴阳昭也很有一套。
吴榆是完全被他的话带着走，沉默了下，点了点头。
偷东西这事不好，吴榆也知道他们这种行为就是偷，可耐不住肚子饿的咕咕叫，接过吴阳昭丢来的洋柿子就咬上一口。
云飞不是容易被糊弄的那种人，直接扭回了话题：“公子，我从小就跟在你身边，我在吴府待的时间，早就超过所谓的那些家人，在我心里，我一直拿你们当我的家人。”
这一套感情拍打的吴阳昭是措手不及。
在他心里，他自认为自己算得上比较狠心的人，在听到云飞这番话之前，他还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现在，鼻尖莫名一酸。
吴阳昭扭过头，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装作强硬的样子：“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公子了，你回你自己家去。”
话刚落，厨房的门“嘭”一下被撞开，伴随着冷风，店小二提着灯冲了进来。
他怒气冲冲道：“好啊，我就知道有贼，原来是你们这帮小鬼！”
吴榆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洋柿子直接滚到了地上。
随着店小二的一声怒吼，云飞率先反应过来，大喊道：“快跑！”
吴榆手上被一股力道带起，直直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种时候，跑就对了。
四人直接分方向跑，店小二似早有准备，一声令下，门口又出现了两个彪形大汉。
三人往门口一站，完完全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吴榆缩了缩脖子，脚也愣在了原地：“哥哥，怎么办？”
头回被人抓个正着，情况也不在吴阳昭预料之中，只摇摇头，给吴榆投了个无奈的眼神。
店小二冷笑一声：“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把你们父母给我叫过来，当着我的面好好道歉，把钱给我赔出来！从上周起我这店里就天天丢东西，我还以为是猫吃的，我还想哪来的猫这么能吃呢，难怪，难怪，你们几个几天不解决了这事，都别想走了！”
店小二说完，又用眼神扫了每人一眼。
看到他们身上的穿着，摇了摇头：“算了，看你们这穷酸样哪里是有父母教的样子，还是让官府老爷教教你们怎么做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