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香灯
净观笑了笑，“小施主他们和师傅是有缘人，我在大殿碰到他们，就把他们带进来了。”说着，净观又指向吴榆，“是这位小施主。”
老方丈困惑地眯起眼睛，“喔，还有这事？平日里我这来的都是些老大不小的，头回有奶娃娃来。”
他上下打量着吴榆，笑着道：“小施主，你说吧，可有什么事情是老衲能帮你解决的。”
老方丈笑起来善气迎人，花白的眉毛也是神采奕奕，有种独属于这类人的智慧之气。
没等吴榆开口，老方丈就先道：“小施主是不是想问为什么看到佛像会流泪？”他早在刚刚吴榆进来时，就看到了她脸上的两道泪痕。
吴榆愣愣抬起头，小声“嗯”了声。
老方丈笑道：“原来是为这事，你看到佛像会流泪是因为你和佛有缘，不必担心，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小施主，不知道你家里人有没有和你一块过来，可否让老衲一见？”
老方丈年仅古稀，遇到的人也不少，头回院里来了个这么小的娃娃，聊了几句觉得有些事还是该有大人在场才好说。
吴榆点点头，不多时在殿内找到了吴永新。
吴永新虽说是今年头一回来宁乐寺来，但平日往庙里捐的香油、蜡烛、铜钱也不少，心里对这些东西还是很相信的，听到吴榆说老方丈找他，急匆匆就跟着过来了。
吴永新朝着老方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又激动道：“不知老方丈找鄙人是为何事？”
老方丈为人客气，指着一蒲团让他先坐，待到他坐下了净观又给他端了杯茶，吴永新在庙里也捐过不少东西，头一回在宁乐寺有这种待遇，不禁有些受宠若惊。
吴永新喝口茶，看向老方丈，“方丈，可是我家小郎不懂事弄坏了这庙里的东西，你尽管说，我定会好好教育。”
老方丈开怀大笑道：“施主不必担忧，我们佛家之地，岂会因为这事跟施主们置气？其实喊施主过来，不为别的，只为这位小施主。”
吴永新笑容凝固住，不是小郎的事，怎么会是吴榆的事？吴榆一直乖巧，今日在这庙里会干什么，还惊动了老方丈？
他显然有些坐立难安，声音也狭促不少，“方丈，我家小女是怎么了？”
老方丈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笑：“施主应该有注意到，小施主今日在我这庙里止不住地在哭，上辈子有佛缘的人，今生见着佛会止不住地哭，小施主身上可有些神奇之事？”
吴永新愣了下，没想老方丈说的会是这事，半响高高抬起脸，“有、有的。”
“说来听听。”
吴永新点点头，略微叹了口气，“这事也不算什么神奇的事，就是我家小女从小身子骨就不好，严重的是她的魇症，每次魇症犯了，醒过来头几天，总是跟变了个人似的。”
“变了个人？”老方丈眯起眼看了眼吴榆，“你家娃娃看着很乖巧，变了个人是怎么样？”
吴永新捂着脸，不愿回忆那些往事，“就是说些胡话，当时她才两岁，寻常孩子连话都说不利索，有天醒来不知怎么的，就是一口一个你离我远些，要么就是你还我孩子之类的话，可是当时她才两岁啊，自己都是个孩子。”
顿了顿，吴永新又道：“这些年我们也给她找了不少郎中，就连是乡里的赤脚大夫也看过，都没什么用。”
说到此处，吴永新更是叹了口气。
老方丈晃神听了会，抬眸道：“不知施主可愿信老衲？”
吴永新激动道：“老方丈可是有法子？”
老方丈看着吴永新，“这种事贫僧也是头一回见，这大概都是小施主上辈的恩怨，施主若是愿意信，可在我这庙上为小施主供上天灯，老衲和寺里的弟子会每日诵经十番，为小施主加持，洗脱上辈子的冤情债主。”
吴永新像是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拉着老方丈的手又是道谢，又是鞠躬，老方丈对这事只说是尽微薄之力。
几人在后院又聊了片刻，留下吴榆的生辰八字，吴永新才从院子里离去。
吴老太太一行人礼完佛，已在马车处等着他们，见他们呆了很久才出来，忙问：“永新，老方丈是有何事，怎么那么晚才出来？”
吴永新随口道：“我去给榆儿请了个灯，保她平安。”
吴老太太点点头，欣慰地看了眼吴永新，顺手从仆役手上把吴榆抱上了车，“得亏你有心，不要只惦记着榆儿，其他孩子也不可懈怠。”又看向玲珑，“你进去把昭儿、哲哥他们几个的也让方丈点上，再给师傅供点香火钱。”
吴永新爬上马车，小声道：“母亲，这灯是给榆儿超度上辈子用的，老方丈见榆儿有缘，说她上辈子有佛缘，没收我银两，你让玲珑再去点其他孩子的，这恐怕不妥。”
“这有何不妥的？”老太太瞪他一眼，“老方丈即和榆儿有缘，点的自然是不同的灯，又没收你银两，我让玲珑进去再点几盏，也当是替榆儿还了这个人情，天下之事，最讲究情字。”
吴永新退坐到一边，笑道：“是，是，母亲讲得在理。”
午时一刻，马车停至南街，吴永新在这下了车。
自吴榆和吴阳昭从京都回来后，吴永新平日出门就将吴榆带到身边，今日头回把她撇下自己独去了。
回到吴府，吴榆还没进院子，吴昔就从后面跟上来，喊她道：“六妹妹，方才你跟祖母一辆马车，我一直没同你说上话，二公子让我把这个给你。”
是个淡紫色的香包，和她送给他的别出一二，甚至上面的绣花更为精致些。
吴榆想到今日在庙里那一眼，笑了笑又问：“二姐姐，你在哪里遇到了承年哥哥的，是今日吗？”
“是、是啊。”吴昔点点头，“二公子还让我给你带话，说是谢谢你之前送的，这是他的回礼。”又打探道：“妹妹，你之前送二公子什么东西了？”
吴榆是问什么就答什么，想也没想就说：“之前我不小心把承年哥哥的香囊弄掉了，我就给他重新买了个。”
吴昔听后神色怪异，小声嘀咕：“那他又送你这干嘛？”
吴榆没听着，只顾自己道：“我好像好久没见着承年哥哥了，等过几天我和哥哥还有爹爹要去拜访一下才对。”
吴昔的脸色倏然冷了下去。
她想了想，又拉着吴榆道：“妹妹，二公子他帮了你和大哥，你是该和哥哥商量一下，给他送些礼，虽说这些东西爹爹也会准备，但那都是大人家的东西，二公子是救了你，你应当自己准备些东西送他，你若是想不出送些什么，可以找我一块想想。”
吴榆点点头，拉着二姐姐的手笑笑。
吴昔有些急了，“妹妹，姐姐和二公子好歹是同窗，他的喜好我略微也是听过些的，你要是拿不定主意，可以来问姐姐知道吗？”
吴榆哪听不出吴昔的意思，就是让她现在就跟她商量的意思，可她现在还有别的事要去做，只好笑笑道：“二姐姐，我下午去找你商量。”
吴昔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由着她去了，自己在后面干跺脚，明明是她年岁和赵承年更为相近，他们两家这事竟落在了这个乡下回来的六妹妹身上。
六妹妹没回来前，她是这个家唯一的女孩，是这家的掌上明珠。
那时候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她的生母，她的弟弟们都围在她身边，她聪明又能干，就连林氏见了她有时也会关切上几句，现在一切都变了，就是因为这个六妹妹的出现。
吴昔咬咬牙，只得回到自己的院里，四郎五郎刚回府人就没影了，只有王姨娘一人在院里喝茶，今日宁乐寺的礼佛老太太没让她跟着去。
王姨娘一抬头，就见着吴昔气乎乎地回来，把茶杯放桌上，迎了过去，“诶呦我的娃啊，这怎么这样回来，是外面有人欺负你了吗，告诉娘，娘替你做主去。”
吴昔在生母面前也不端着，只管怒道：“六妹妹有什么好的，怎么一个个都向着她对她那么好！”
王姨娘被吓了一跳，捂住吴昔的嘴，“你可别乱说，小心被人听了去，六妹妹怎么招惹你了，她平日瞧着还是挺乖巧的，到底怎么了？”
吴昔不想答，坐到椅子上，双手叉腰，一副受气的样。
“你爹爹今日夸她了？”王姨娘端起茶，抿了口。
“不是！”
“那就是祖母夸她了？”
“也不是！”
“总不能说是你六妹妹对你这个姐姐不敬了吧？”
“没有！”吴昔抓着自己的衣服，“为什么她一回来，爹爹就总是围着她，往日出门去，爹爹都是让我跟他一块的，还有她总是一口一个承年哥哥，他们才认识多久，还没我认识的时间久，女孩子家传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王姨娘放下茶杯，忽而捂着嘴笑了，“原来是为了庆王府的二公子，我家闺女这是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