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呃。”
黎辰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了宋慕声被人紧追不舍的现实，他顿了顿：“也是来找你的？”
“我不认识他。”
宋慕声攥紧黎辰的手，看都没看向谦一眼，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宋慕声，”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向谦说：“又碰到了。”
你来这堵人，当然碰得到。
黎辰抬起脸看了向谦一眼，不知怎么就有了点同病相怜的感受。
宋慕声则像完全没听到，只是闷头往前。
“你要是再走，你老师很快就到。”
黎辰的手被抓得更紧了，宋慕声依旧无动于衷地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向谦跟上来：“他是姓袁吧。叫袁飞。我存了他号码。他现在应该睡了吧……”
宋慕声受不了了。他什么都不做，气都能气死。
他松开黎辰，对他说你先走。黎辰没动。
“说吧，你想干什么？”宋慕声转过脸来，面对向谦。
向谦笑了。他的酒窝，弯得很温柔。
黎辰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这人的笑和他长相一般，也是那么温和，很难想象是能说出刚刚那番话的人。
“这太吵了，我们去个安静的地方。”
“不必。我刚从安静的地方出来。”宋慕声说，“你有什么话，在这说吧。”
向谦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落寞。
三人辗转来到柜台，向谦点了两杯酒，一杯橙汁。
他将橙汁递给宋慕声，朝黎辰点了点头，“能不能让你朋友先离开。”
宋慕声表情烦闷，他抓了抓头发：“黎辰，你先走吧，不用担心我。”
黎辰没挽留，他知道自己留不下，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他待会还得上台。
“说吧，我没那么多时间给你。”宋慕声啜了口橙汁，酸酸甜甜的。
“如果你想问我是不是你那个已经死掉的朋友，我劝你不要这么做。上个这么问的，被我倒了一身果汁。”
“阿声。”向谦晃动酒杯的手停下了。他哑然失笑。
酒吧的灯光五颜六色，折射到宋慕声瞳孔中，他的眼睛似乎也成了彩色。
“你最近，过得好吗。”
“？”
宋慕声直视着他眼睛：“我跟你见了总共才几面，我过得好不好，关你什么事。还有，你干嘛叫我阿声，我跟你很熟吗。”
向谦忽而笑了，他一口气喝完杯中的酒，让调酒师再加了一杯。
宋慕声看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心里更不爽了。这帮混蛋，就知道威胁他。
“不好。”宋慕声真心实意地叹气，“我最近过得相当差。”
向谦紧张起来：“怎么了。”
“因为老是被一群神经病认成别人，这群神经病不仅觉得自己没病，还对我死缠烂打。”
宋慕声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向总，换你觉得这种生活怎么样。”
向谦慢慢地晃酒杯。宋慕声的刘海长了，一直没打理，他透过碎发看着向谦。
这人一身价格不菲的西装，手腕上戴着一块腕表，价位不太匹配他身价。是宋慕声以前送他的。
而后者只匆忙地看他一眼，便偏开脸。
“你什么时候学的赛车。”
“向总，我什么时候学的，关您什么事。您每天日理万机，还有闲心关心这种事呢。是不是最近向总又开发了居委会业务啊。”
环境太嘈杂，宋慕声的心怦怦直跳。“还有，我刚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接二连三的“向总”像玫瑰的刺，向谦笑容变得苦涩起来：“阿声，你真的很讨厌我了吧。你以前从没对我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宋慕声心情简直了：“你醒醒好吗，做梦就回家去睡觉。我以前压根就没见过你，能用什么语气对你说话。我现在之所以这么暴躁，还不都得多谢你们。”
“搞替身那一套，就别这么演得这么痴情，装给谁看。那人早死了不是吗。”
他看时间，站起身：“时间不早了向总，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能再陪我一会儿吗。我只想跟你说会儿话。”向谦嗓音压得很低。
宋慕声还是听到了。他冷冷瞥向谦：“不能。”
他即将走时，忽然停住，见向谦满是眷恋地望着他背影。
“我劝你多看点科教片，向总。你出现这种幻觉，也该去医院检查检查。”
宋慕声走出几步，脑子一蒙，顿时天旋地转。
舞池中摇晃的人群和各种声音味道离他越来越远，他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昏过去前，他想起自己喝的那杯橙汁。向谦拿来递给他的。
他再醒来时，发现在一辆行驶的车上。
向谦还像以前两人恋爱时那样，凑过来刮他鼻子：“醒了吗。”
宋慕声摸了摸脑袋，它还在，就是不太管用了。
向谦……是向谦给他下了药！
该死，是他刻板印象了。如果这杯果汁是旁人递给他，很难说宋慕声会毫无芥蒂地喝下口。
他总还以为向谦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初恋。他死了，当然不会变。
可这四年过去，向谦又变了多少。
这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向谦得以从一个寂寂无名的侍应生变成那么多公司的股东。宋慕声早该想到，只凭一层血缘关系绝对做不到。
如果他还像两人相处时那么天真和良善，早就被人坑得底裤都不剩了吧。
宋慕声嗓子哑了：“我这是在哪儿。”
“咱们回家呀。”向谦笑得一如初见。
宋慕声心里一凉，没反驳他，只是说他明天还要上学。向谦说他会送。
“我手机呢。”宋慕声浑身上下摸索一圈，没找到。
“在我这儿。”向谦很自然地说，“我看没电了，拿去给你充电了。”
宋慕声很慌，他甚至有点怕起向谦来。可他明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也没张口。
向谦问：“阿声，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轻轻抱住宋慕声，静静听着两人呼吸声。宋慕声没动。
不是以前沐浴露的干净馨香，这人现在都是雪松味。木香，干燥、温暖。
金钱的味道。
过了一会儿，向谦鼻头翕动，低头含住他殷红的唇。
宋慕声依旧没动。他心中那根弦断了，似乎有什么塌了。
他靠在向谦臂弯，仰起脖颈，睁眼看着车顶。
二人唇齿相依，向谦流连着宋慕声绵软口腔中的那点热气儿。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慕声脸上忽然传来冰凉的触感，屏幕的光映着。一滴一滴，砸在他脸颊。
向谦放开了他，在他耳边呢喃：“阿声，对……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我没法让你再离开我。
我好想你。没有你的这几年，我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把你让给了程屿，我伤了你的心，可我们以前在一起很开心的。
我们将来在一起也会很开心。你相信我。好不好。”
向谦说不下去了，他将头埋进宋慕声颈间。“我爱你。”
又过了会儿，向谦握紧宋慕声的手，细听下还有点委屈：“阿声，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好害怕。你为什么不骂我。”
宋慕声偏开脸，清了清嗓子：“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向谦眼神黯了下去。他说：“你还爱程屿是不是。”
“跟他没关系。”
宋慕声慢慢坐起来，“向谦，你以前是什么样子。如果那个宋慕声还没死，他看到你变成这样，他会怎么想你想过吗。”
向谦开口，却是笑了。
“阿声，你别评判我。我不需要。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从没了解过我。
走到今天，我没什么不满足的。我最后悔的就是当初离开了你。好在现在还有机会弥补。”
“没有了。”宋慕声说：“我不是他。”
向谦还是温和地笑着，眼里却闪烁着泪光：“阿声，你生下来就什么都不缺，有那么多人爱你，你根本就没法明白我从小是怎么过来的。
我不过是把你带回来，想跟你多说会儿话。程屿他又对你做过什么，你为什么不提。你还爱他是不是。”
“我说了跟他没关系。”宋慕声张了张口：“你带不走我的。”
“为什么？”
“我手机应该被程屿装了追踪。他很快就能找到我。”
向谦表情变得很困惑：“你知道你手机被他改动了，为什么还在用，你还爱……”
宋慕声打了个哈欠：“因为我没钱。向总，你来来回回就这一句累不累啊，你以为你在这表演复读机呢。”
谁料向谦却突然笑了，笑得心满意足，眼底的泪水被他抬手擦去。
“你还愿意跟我说话就好。”
宋慕声啧一声：“您要求真低。”他抓住前面座椅，“你不怕他追来。”
向谦脸色很认真：“以前的我会怕。可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了，我只怕你会再离开我。”
“他追上来，我就可能离开你。”宋慕声嗤笑。
“果然，你还爱他。”向谦温和的笑出现一丝裂痕，“你不承认我也知道。”
宋慕声还坐在他怀里，他动了动，看向窗外：“向总，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把‘爱不爱’挂在嘴边。
我以为像您这种大忙人，早就戒断了这种庸俗的情感呢。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不是吗。”
“因为没人爱我。只有我的阿声爱我，我还把他弄丢了。”
“也许你也从来没了解过他。也许他对你，根本不是爱呢。”
向谦的表情一下变得很难看。他刚要说话，便听司机说前面的路被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