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所以？”宋慕声不咸不淡地问。
“所以你不能去。我不会让你去的！”
程寒之语气坚决，脸色却委屈巴巴。
他怕宋慕声生气。只能用这种方式委婉地表达自己诉求。
程寒之背后像长出了一只尾巴，冲着宋慕声讨好地摇啊摇。
可惜所有的示好，都是对牛弹琴。
黎辰看见这情形，心里明镜似的。
这下子，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他不由得可怜起程寒之，也可怜起自己来。
当初视若珍宝的人，如今，一颗真心，被人这样随意对待。
“我不知道我到底怎么说，你才能明白。
我真的不喜欢你，我不接受别人跟你没关系，咱俩谁也不欠谁的。”
宋慕声语气充满无奈。
他故意不看程寒之，好像这样伤害能降到最低似的。
他本意绝不想当着别人的面拒绝程寒之。
虽说前几天也拒绝了不下四五次，可这人就是听不进去。
此情此景下，也由不得宋慕声选。
程寒之真的妨碍到他了。
也许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人冷静下来，继而改过自新。
“如果你真的喜欢我，那就请你离我远点，让我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生活，好吗？”
宋慕声怕说得不够清楚，最后还补充道：“我没在说气话，句句属实，要不要我也发个毒誓给你听？”
过了一会儿，他没听到回音，反而听到程寒之问黎辰有纸吗。
黎辰给了他。
拜托，口口声声说喜欢，这么不认真的吗。
宋慕声无语地看向程寒之，他头微微低着，单只胳膊抬起，五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挡在眼前。
他的鼻子红彤彤的，像冻在冰天雪地里的圣诞老人那么滑稽。
下巴亮晶晶的，像刚洗了把脸似的，水珠聚拢到下巴尖上，正要往下滴落——
等等。
不是说高冷的中学生吗，这人设崩完了吧。
宋慕声抓了抓头发，他向来不会安慰人，何况这状况还是因他而起。
“联系方式，现在能给我了吗？”宋慕声清了清嗓子。
黎辰像是也愣住了。他打开手机，翻出一串数字念给他。
宋慕声心想事成后，朝黎辰点了点头，装作不经意地扫了程寒之一眼，迈开大步走了。
走出酒吧，世界安静多了。八点半了。
他现在连口泡面都没吃上，一想到这件事，肚子叫得更欢了。
宋慕声就近找了一家公园，将位置链接发给李欣。
公园里有家24小时便利店，他看了一圈价格，最后买了包面包和矿泉水。
宋慕声坐在长椅上，不无悲壮地想，这可能是他n世轮回中，最落魄的一段日子。
他面包还没嚼完，便见车灯闪过。
紧接着，车门关闭，一人一狗下车来。
“包子！”宋慕声扔了面包，敞开怀抱。
包子扑过来，不停地舔宋慕声手心。
他轻轻地拍包子头：“听没听姐姐的话？”
包子闭着眼，呼哧呼哧吐舌头。这是又卖萌呢。
李欣还戴着墨镜，她一袭长裙，坐在长椅的另一边，两人中间隔着包子。
“上学是不是很辛苦？”李欣试图找话题。
“还好。”
宋慕声拿球逗包子。包子以前最喜欢玩球。
他们在的地方有点暗，树影婆娑，不过李欣还是能看清宋慕声脸上的笑。
她隐约觉得，这人逗包子玩耍的场景，似曾相识。
对了，是老板。跟老板很像。
余光中，一辆车停在不远处。
李欣不太自在地喵了宋慕声一眼。
可能是怕什么来什么，下秒，她竟就听见宋慕声破天荒地问：“程屿他，这两天在做什么？”
照宋慕声对她老板这势同水火的态度，这句只能是他在吃错药的情况下，才问得出口。
李欣可没细想宋慕声吃错了几颗药，她心跳得好快，低下头，若无其事地将裙子褶抚平。
“他这两天在拍电影。”
“在哪？”
“x市。”
x市离l市很远，坐飞机都要三个小时。
“真的吗？”宋慕声歪头看她。“姐姐怎么没跟着。”
李欣：“。”
“怎么不信人呢。”
李欣仗着自己戴眼镜，肆无忌惮：“要不要我把他行程照片找来给你看？”
“不用了。”宋慕声笑得纯良无害，“我相信姐姐不会骗我的。”
李欣：“。”
谢谢。现在自刎谢罪还来得及吗。
最终到带包子离开，李欣也没再说什么，两人挥手再见。
第二天大课间，周密穿上校服，大部队纷纷往外走。
宋慕声：“？”
周密拍他桌：“傻了？去跑操啊。”
跑操？这还是个名词。
宋慕声混进人群，没入校服的黑色海洋，裹挟着去操场。
上周是明星来录综艺，整个学校跑操因此停了一周。
在周密的三言两语中，宋慕声了解到，这是向某全国知名高中学来的经验。
不仅锻炼学生身体和意志，还能展现新时代青少年蓬勃朝气。
据说他们年级主任，还为此专门去学习过。
宋慕声笑了笑，不置可否。
跑步，本以为这是件再容易不过的事，两条腿会倒腾就行。
可这充满了□□的跑操，真给宋慕声狠狠上了一课。
前面和后面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像急着过楚河汉界的开道小兵似的。
宋慕声没经过专门训练，好几次差点踩到前面人的脚，以及被后面人踩到脚。
不长的过程充斥了胆战心惊，令人脸红的尴尬。
莫名的，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索性今天需要升旗，只跑了一小段路，便到操场上立正站好。
升旗结束后，宋慕声跟周密去小卖部买水喝。这是一种习惯。
可算不用再跟周密借钱了。
小卖部门前挤满了人，摩肩擦踵。
路过到学校的第一天，呆过的一棵树，这个位置刚好能遥望见他们一班。
宋慕声想起那时的郁闷，不觉失笑。
两人回到教室，便听到化学课代表问有谁还要报名化学竞赛。
宋慕声趴在桌上，签字笔撑在上巴，双目失焦，不知在想什么。
他刚才跑步出了点汗，刘海软软地贴在额头，衬得眼神很是无辜。
周密顺手拿起最近的书拍过去，笑他：“想啥呢，课代表说报名化学竞赛都没听见！这可是国初……”
他正说得来劲，忽然想到什么，闭上了嘴巴。
“啊？”
宋慕声像是才听见，笔一下掉在桌上：“你刚说什么？”
“我就是说，刚才化学课代表说化学竞赛还有谁……”
周密看宋慕声懵懵懂懂，扑哧笑出来：“声，你是不是刚睡醒，眼神怎么这么清纯呢。以前没见过你有两幅面孔呢。”
“去你大爷的。”
宋慕声踢他椅子，“我这想正事呢，无事你跪安吧，别没话找话。”
“哟。”
周密故作惊讶：“声，什么大事啊得你亲自考虑，这得上升到什么层面。”
“秘密。”
中午吃饭，宋慕声点了好几个菜，美其名曰补充跑操消耗的能量。
周密调侃他在堕落的路上狂奔。
吃完饭，宋慕声在厕所隔间打电话。
周密在外面尿尿，依稀听见宋慕声说什么“在哪”、“有空吗”、“敢不敢约”。
通话时间可能都不足半分钟，宋慕声便无情地挂断了。
“这就是你说的秘密？”
周密有点慌，“你跟谁约，我怎么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
“想多了。”
宋慕声洗手，“我跟我家那个小孩儿说话呢。这两天跟他一起玩遥控赛车，非吵着跟我比赛。我说等我放学回到家的。”
“这样啊。”
宋慕声说得跟真的似的，周密没作他想，转眼便笑话道：“你他妈根本没尿，一天到底能洗多少遍手，也不怕洗破皮，女的都没你这么精致。”
“你懂个屁。”宋慕声甩他一脸水。
两人在走廊上你一拳我一脚打闹到教室。
看见李稚回来了，周密瞪了宋慕声一眼，将衣领捋平。
他端庄沉稳地坐回去。
宋慕声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
周密扔给他张纸条。
“你说你做兼职，耽误学习不。”
宋慕声想了想，一时不知从何下笔。
这要放到他刚重生过来，那绝对是没影响，他就是天生退学的料。
可在这认识到这么多善良的老师和同学后，宋慕声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动摇了。
还有就是，他发现自己，其实没那么抗拒学习。
有时候想想，学习跟打游戏也没那么大差别。
冒天下之大不韪地说，两者甚至还有那么点像。
学到新技能，升级，打怪。
学到新知识，排名，考试。
过了这么一会儿，周密又扔过来张纸条。
5g时代，两个人还都带了智能手机，非得采取这么原始的交流方式吗。
周密说你本来就不太能跟得上进度，这么一来不是更没时间追了吗。
他委婉地表示自己可以借钱。
宋慕声握着素白的纸条，笑了。风水轮流转，活着就有惊喜。
“什么是兄弟，这就是兄弟。
我宋慕声今天郑重宣布，钦定周密为我的首号小金库，随用随取，没钱找他，就对了。”
周密急了：“跟你说真格的呢！”
“谁跟你闹呢。”
宋慕声眼睛眨了眨，一把搂住周密肩膀：“老周，体现你动真格的时候到了。晚自习我逃了，袁老师来了，记得跟我打掩护。”
周密：“？”
亏他还以为宋慕声挤不出时间学习，结果人正巴不得呢。
“跟我弟去赛车啊。答应了的。”
下午最后一节下课，宋慕声单手拎着书包，轻轻拍了一下正沉浸式写作业的周密，朝外扬了扬下巴。
打完招呼他便走出教室，轻车熟路地到学校一处偏僻的角落，翻墙出去。
上辈子他没来过几次学校，他也很奇怪为何自己还记得此处。
此举不需多少蛮力，宋慕声尚算轻松地走到人多的地方，迅速上了一辆出租车。
“哟，十二中的？”司机明显很惊喜，“去哪儿？”
宋慕声低头系安全带。
“怎么这个点出来？你们不还没放学吗……”
“黑石桥。”
听到黑石桥三个字，司机忽然消了声。
他不动声色打量了副驾驶上的学生一眼，踩下油门。
但凡在l市呆过，都知道黑石桥这地方鱼龙混杂，经常上本地新闻。
那地方地势算得上险峻，海岸边有很多坑坑洼洼的黑礁石，像某种犯罪活动的天然温床。
外面来旅游的人或许偶尔会去看看，本地人却是很少去。家离得越近，越不去。
车开出一段，司机试探着问：“学习压力太大，去散心？”
宋慕声打开车窗，漫不经心地笑：“我说我去找七星会的人，您信吗。”
一声急促刺耳的刹车钻入耳朵，路边的一只野猫汗毛倒竖，一刻不停地藏进草丛去了。
“抱歉，我开玩笑的。”宋慕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