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周五下午，学校放假，学生陆续离校。
“宛宛，明天晚上记得呀。”风怜临走之前不忘叮嘱温宛，“一定要来。”
星期天是圣诞节，但他们得上晚自习，风怜干脆在平安夜举办了个小型的假面舞会。
按她的说法，不趁着现在好好玩玩，等到了高三，哪还有心思和时间玩。
温宛点点头：“好，我记住了。”
“电子邀请函一会我微信发你，”风怜轻松愉快地跟她道别，“明晚见。”
风怜搭乘小轿车走后，温宛前往公交车站牌处等公交。
人很多，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温宛一眼就看到了苏宴北，她走过去，在离他半步的距离停下。
简单打过招呼，两人间恢复了静默。
温宛很想问苏宴北明晚去不去，又怕自己目的性过于明显。
她欲言又止地看着苏宴北，想问，问不出口。
直到踏上公交车坐下，温宛还是没能将心底的纠结问出口，她焦躁不安地动来动去，仿佛椅子上有刺。
兴许是察觉出温宛的焦躁，苏宴北难得主动开口询问：“怎么了？”
温宛睫毛扑闪几下，没敢看他：“没、没什么。”
苏宴北淡淡地“嗯”一声，看似随意地问：“明晚你去吗？”
话题很跳脱，但温宛立马回应：“去！”
说完，温宛反应过来不太对劲。
他没说去哪，可她第一时间回答了。
这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她羞得更加不敢抬头。
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扣在一起，紧张到摩挲。
苏宴北没看她，淡淡说了句：“我也去。”
一瞬间，温宛的心底像开满花，嘴角抑制不住上扬：“那，明晚见？”
“嗯，明晚见。”
温宛的紧张被欣喜所冲淡，整个人恢复到轻松的状态。
她侧头看向窗外，颇有兴致地欣赏雪景，脸上尽是遮掩不住的愉悦。
苏宴北不着痕迹收回余光，没再看她。
第二天晚上，温宛打车前往定位的地点。
实际上温宛不太喜欢参加宴会，出于某些原因，她还是来了。
工作人员验过温宛的电子邀请函，带她一路前往宴会厅。
宴会大厅外的大堂处，侍者递给温宛一张羽毛的半脸面具：“您可以把外套脱下来交给我们保管。”
闻言，温宛犹豫片刻，放在口袋里的手摩挲了一下。
最终还是脱下米白色的毛呢外套交给侍者，仅仅穿着墨绿色的金丝绒长裙：“谢谢，麻烦你了。”
“您客气了。”
侍者替温宛拉开宴会大厅的大门，水晶吊灯璀璨亮眼。
人声鼎沸里，温宛下意识寻找苏宴北的身影。
第一眼，她看见了风怜。
虽然风怜戴着面具，温宛还是第一眼认出了她。
风怜穿着粉红色的公主裙，头顶上斜戴着一顶小皇冠，一闪一闪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她身边站着一群人，像是在跟她聊天，不远身后站着一个男生，懒散地靠在柱子上，一看就是司哲。
温宛看到他们氛围比较好，就没上前打扰。
她四下搜寻，想寻找苏宴北的身影，看完一圈，没发现他，不由得有点儿失望。
转念一想，对方可能是还没有来，低落的心情霎时好转许多。
四周人来人往，到处都是陌生人，温宛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她默默走到一旁的甜点桌处。
正打算伸手拿高架上的兔子造型点心，一个人先她一步将碟子取下来。
温宛下意识想跟对方拉开距离，一丝清冽的薄荷味从旁边窜入鼻尖，她抬头去看。
对方戴着黑色的浮纹面具，身上是简简单单的黑衬衫，可就凭那熟悉的身影，温宛还是认出了他。
“苏宴北！”温宛展露出开心的笑颜。
苏宴北淡淡地“嗯”了声，把点心放到她面前：“不吃吗？”
“吃！”温宛拿起一个点心放进嘴里，边吃边跟他聊天，“我还以为你没来。”
“不会。”
温宛点点头，没在这事上太过纠结。
解决完一个点心后，温宛没再拿，尽管没吃晚饭，她也明白这种场合不适合一个劲狂吃东西。
宴会厅很大，里面的人不少，两人走到角落的落地窗旁欣赏夜景。
他们所处楼层位于酒店的顶楼，眺目望去，整个城市银装一片，霓光荧荧，极其漂亮。
温宛稍稍侧过视线看苏宴北，发现他的面具好像没戴正：“苏宴北，你的面具有点歪了。”
苏宴北转过身面对她，微微垂下头：“你帮我调一下吧。”
温宛呼吸有一瞬间的静止。
她克制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心，微微踮起脚尖，凑近帮他调整面具。
不知道是因为太紧张还是面具没绑好，调整的过程中，面具掉了下来。
光线昏暗不明，温宛一下跌入深邃的眼眸里。
蓦地，窗外燃起巨大的亮光，z城的首次无人机秀冉冉升起，点亮了夜空。
惊叫声，欢呼声，喧闹声，跑动声中。
温宛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炽热，狂烈，且滚烫。
温宛慌乱不已地蹲下去捡面具，碰到同样弯腰的苏宴北。
两人的手覆在一起，温宛慌慌张张起身挪开，由于动作太大，身体失衡往后倾。
苏宴北眼疾手快攥住温宛的手臂，将她往回带。
温宛惯性前扑到他身上，双手抵在他胸前。
刹那间，温宛的心跳频率飙升到极限，呼吸开始不顺畅。
看到温宛站稳，苏宴北松开了她。
“抱、抱歉。”温宛心有余悸地捂住胸口，分不清加速的心跳到底是因为差点跌倒，还是因为他。
苏宴北看到她的动作微不可查地皱眉：“你还好吗？”
“没事，别担心。”温宛摇摇头，想再捡起掉落在地的面具，苏宴北拦住了她。
“我来。”
“咦，北哥，宛宛，你们在这呀！”过来看无人机秀的风怜发现他俩，兴奋地冲过来牵住温宛的手，“我们一起看无人机秀吧！”
他们所在的地方离放无人机的广场很近，站在窗边就能近距离欣赏恢宏壮阔的无人机灯光秀。
风怜被这一幕震撼到，不禁感叹：“真美啊。”
温宛抬眸看向窗外，万千荧光腾空，莹莹灼灼。
科技与美感相结合带来的震撼，单凭言语很难形容出来。
她侧目望向身边的苏宴北，内心澎湃汹涌。
此时此刻有他在，真好。
宴会结束，苏宴北送温宛回去。
苏宴北没立马送她回家，而是问道：“介意陪我吃点宵夜吗？”
温宛摇摇头，其实她也有点饿。
两人找了一家馄饨店。
馄饨店很小，只能放得下几张小桌子，不过极其温馨，每张桌子上都摆着一束鲜花。
店主是个和蔼的老奶奶，穿着洗得发白的围裙，但依稀能看得出很爱干净，指甲缝清净没有任何污渍。
温宛礼貌地跟对方交代不要放芹菜。
老奶奶推了推老花眼镜：“不要芹菜啊，那香菜吃吗？我这馄饨陷里放有香菜。”
温宛转头望向苏宴北：“你吃香菜吗？”
苏宴北划手机的手顿了一下，淡淡地“嗯”一声：“吃。”
“麻烦您了，两碗馄饨不要加芹菜。”
馄饨煮好后，温宛本想过去端，苏宴北径直走过去端了回来。
苏宴北吃得很慢，慢条斯理的样子倒像是不饿。
温宛看了他好几眼，想问他是不是不饿，又怕问出口会显得自己自作多情。
结账的时候，老奶奶说一共六块。
温宛指着价目表上的四字，问道：“两碗不是八块吗？”
老奶奶笑眯眯地说：“好久没看到过那么般配的小情侣了，拜多不好听啊。”
八，既有“发”的含义，有时候也会被人用作谐音“拜”，这一点还是老奶奶从她那爱时髦的孙女身上学来的。
“您”温宛刚想跟对方解释他们不是情侣，苏宴北干脆利落地扫了墙上的二维码，转了十块钱过去。
语言播报阻断了温宛想说的话，苏宴北随手把手机丢进兜里，不轻不淡开口：“走吧。”
老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走出店铺。
温宛张嘴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缄默不言。
一路上，两人没再说话，只有静谧的风声来回飘荡在他们之间。
温宛临进家门前，苏宴北喊住她。
有所希冀的温宛回过头，内心藏着连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期待。
她说不上来自己在期待什么。
但总是控制不住贪心地想要更多。
对于他，她没法自控。
苏宴北从黑色的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薄荷绿礼盒，递给温宛：“平安夜快乐。”
温宛放在口袋里的手紧了紧，没接过来，而是拿出一路上就在摩挲的小盒子：“平安夜快乐。”
里面放的是一个小沙漏，同去年圣诞节他送给她的是同款，只是颜色不一样。
苏宴北垂眸看温宛，从她手里拿走了小盒子，接着把礼盒放在她手心里。
他随意地将盒子塞进口袋，语调轻淡地说：“早点睡。”
说完，苏宴北就转身走了。
走到一半，他停下脚步，没回头地补了一句：“晚安。”
天空慢悠悠地开始飘小雪，不大，在暗夜里却皓白明晃。
雪花一点点落下，坠在苏宴北的发梢，肩膀。
温宛站在原地没动，目送他的身影，一点点地消失在风雪里。
洗漱完之后，温宛抱着可达鸭躺在床上，思绪放空，抑制不住地在想。
苏宴北到底喜不喜欢她？
他好像对她很特别，可不仅仅只是对她特别。
他似乎对她关怀备至，但在他们还不熟悉的时候，他已经体贴入微地帮她把冷饮换成热饮。
这一切的一切，好似都是出于对异性好友的照顾，不特别，也不特殊。
只是因为他们是朋友，而他又恰巧绅士罢了。
在遇见苏宴北之前，温宛没喜欢过任何人，更没有过恋爱经验，分辨不出他对她的好，到底是出于喜欢，还是出于对朋友的照顾。
温宛想回起佟瑜和温盛，在他们没离婚之前，他们看似对她很好，也很爱她。
可当他们的婚姻破碎，她反而成为了多余的那一个。
他们爱过她吗？
温宛不确定，更不敢肯定。
连血脉相连的父母都尚且可能不爱她，温宛又怎么敢奢望别人会喜欢自己。
她默默地搂紧怀中的可达鸭，把头埋进它的胸膛里，不再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