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苏宴北的衬衫很大，不过她今天的舞蹈就是要穿宽松的衣服，所以影响并不大。
温宛站在舞台下，主持人在台上说道：“太空步源于michaeljackson”
“下面有请1501班的温宛登场，给我们带来太空步和机械舞改编的《寂》。”
舞台的灯光变暗，音乐响起，聚光灯打在中央，照亮了正中央的人。
温宛以一种机械人的节奏感动起来，四肢被固定的速度所控制，像是提线木偶，由无形的线操控。
夜深人静，人类进入沉睡的梦乡，寂静的器人突然动了起来。不需要人类输入指令，它便自主舞动，雀跃的舞步，在昭示着它的午夜狂欢。
正值高涨之际，一阵轻咳声响起，机器人像是卡了壳，动作一下子停顿下来。
随着咳嗽声的熄灭，机器人也动作缓慢地回到远处，摆出最初的姿势，让一切回归寂静。
仿佛刚刚的狂欢，都是幻觉。
台下响起轰烈的掌声和尖叫声，一浪接一浪，响彻云霄。
坐在自己班级位置的郑丽脸色青了又紫，她竟不知温宛会跳舞，而且还跳得那么好。
想到等会自己要表演的hiphop，郑丽就烦躁得不行，有温宛玉珠在前，她的舞蹈怎么都不可能燃爆现场。
早知道就不陷害温宛了。
隔壁班还有女生在尖喊：“啊啊啊啊啊，好帅！”
郑丽再次在心底咒骂排节目的人，把她表演排到那么后，害得她没法出众。
“想不到温宛居然那么燃。”司哲猛灌一口可乐，轻啧两声，“你看看，他们都疯了。”
苏宴北扫了一眼周围的男生，没说话，周遭的声音却不断传入耳。
“卧槽，温女神还有这一面。”
“简直帅爆了。”
“我也想找个会跳舞的女朋友。”
“呵，你直接点名温宛得了。”
“点名她又怎么样！肤白貌美，红唇乌发，学习好，不仅是联合数学竞赛第一名，还是年级第一名，而且，还会跳舞！”
“这样的女朋友，难道你不想要？”
“呵呵。”
苏宴北淡漠地收回视线，继续观看演出。
温宛刚下台，风怜直接扑过去：“宛宛，你真棒！”
她笑着和对方拥抱一下，随后松开了手。
风怜牵着温宛的手往班级走，经过的地方，目光如荼如火，弄得风怜十分不自在。
她凑到温宛耳边，小声低语：“怪不得古人常言，人怕出名猪怕壮。”
“这谁顶得住啊！”
温宛低笑出声：“你当他们不存在不就行了吗？”
“算了吧。”风怜连连摇摇头，表明自己做不到，话题一转，“宛宛，你学的不是古典舞吗？”
她紧接着说道：“怎么跳了机械舞？不过，蛮好看的。”
温宛垂下漆黑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淡淡轻“嗯”一声。
实际上，温宛一点都不喜欢古典舞，可架不住温盛当初强迫她学，她违抗不了家长，只好选择另一种叛逆的方式，私底下偷偷学了现代舞，只因温盛曾经的一句“跳的都是啥玩意”。
温扬九岁生日那天，温盛开车载着一家人出去吃饭，路过一条热闹的街道，几个少年少女在街边跳嘻哈舞，温盛下意识地皱眉说了那么一句嫌弃的话，温宛便记在心底。
这些不为人知的不愉快，温宛没打算提起，她收敛好自己的情绪，不露出任何一丝异样。
回到座位，温宛看见挂在椅背上的白色t恤，有一丝愣神。
温宛记得换衣服出来后，时间上赶不及，就暂存在苏宴北那。
如今它出现在这，难道他来过吗？
风怜顺着温宛的视线，抬眸看过去：“咦，你的衣服怎么在这？”
旁边的一名女同学闻言，说道：“刚刚有个学姐过来，说是温宛的衣服，我就让她放你位置上了。”
说完，女同学又转过头去看节目。
两人并排坐下，风怜感慨出声：“还好北哥今天穿了两件衣服。”
“不过，我记得北哥几乎不穿白衣服的呀，怎么会穿白衬衫？”风怜小声嘀咕。
温宛的睫毛扑闪两下，没搭话。
清冽的薄荷味从白衬衫上席卷蔓延，将温宛包裹得密不透风，呼吸间全是薄荷香。
风怜从链条包里拿出替温宛保管的手机，递过去：“喏，宛宛，你的手机。”
温宛解锁手机，从一个名为“啦啦小分队”的群聊里，破解了苏宴北为什么会出现在洗手间外面的疑惑。
“啦啦小分队”是风怜为温宛拉的加油群，里面仅有他们四个人。
风怜：【靠，宛宛的白t恤被人弄脏了，等会表演怎么办。】
司哲：【女孩子别说脏话。】
风怜：【滚！】
苏宴北：【在哪？】
风怜：【？？？】
司哲：【北哥今天穿了两件衣服，外套可以借给她。】
风怜：【宛宛在洗手间，北哥，我去找你！】
苏宴北：【不用。】
温宛锁屏手机，没再往下翻。
内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脸上尽是绯红，不知是跳舞出汗热的，还是因为群里的对话。
演出过半，温宛感觉有点儿口渴，她看到风怜兴致正浓，没喊她，悄然起身，独自前往小卖铺买水。
从礼堂到小卖铺，绕大路需要七八分钟，走小道时间减半。温宛没多想，直接踏上小道。
鹅卵石小道顺着草坪铺过去，途经一片杜鹃花圃。
没走几步，温宛听到一阵争吵声，她停下脚步，犹豫要不要绕道。
“你还是坚持要出国？”
“抱歉。”
突然，花丛被踹了一脚，枝叶哗啦作响，几片花瓣簌簌往下掉。
一道高挺的身影从花圃里冲出来，吓了温宛一跳。
秦慎冷冷瞥温宛一眼，撂下狠话：“管好你的嘴！”
说完，头也没回地和温宛擦肩而过。
隔着杜鹃花丛，温宛的视线和曲秋意对上，沉默半秒，她出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曲秋意不甚在意地笑笑，打断温宛的话：“没事。”
“有时间陪我聊聊吗？”
温宛迟疑片刻，轻微点头：“好。”
两人走到一旁的休闲长椅坐下，曲秋意抬头望向天空，缓缓开口：“六岁那年，我跟随父母去亲戚家，第一次触碰到钢琴。”
“那个亲戚你认识，是苏宴北。”曲秋意像是回想起什么，脸上一片柔和，“当时严阿姨坐在玻璃花房里弹钢琴，整个人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她招手喊我过去，握着我的手，教我弹了一遍《小星星》。从那个时候开始，钢琴就在我心里烙下了痕迹。”
“可是那个时候我家没什么钱，无法支付得起我学钢琴的学费。”
“后来严阿姨看我实在喜欢弹钢琴，就给我送了一架钢琴，还给我请了钢琴老师。”
“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那个时候是什么感觉。”
“或许是机会来之不易，所以拼命学习吧。”
“他们都说我很有天赋，只有我知道，我的天赋全是用汗水和时间堆积，一点点换来的。”
“初中那年，家里经济条件开始好转，学钢琴的费用，终于不需要严阿姨再支付。”
“哦，对了，也是那一年，我遇见了秦慎，我俩一个班。”
“我承认，我对他有好感。”
“但是我也有梦想。”
“我梦想有一天，能在全世界开巡回钢琴演奏会。”
“去年的钢琴大赛，让我获得出国进修学习的机会。”曲秋意转头看向温宛，语气平淡，“你认为我该出国吗？”
温宛看到曲秋意眼里的光，说起钢琴的时候，她的眼里会闪闪发亮，一闪一闪地，比星辰还耀眼。
“该！”温宛毫不犹豫地点头，“追逐梦想并没有错。”
曲秋意笑起来，笑得很灿烂，像一朵绚丽绽放的玫瑰，夺目又炽盛：“谢谢你。”
温宛摇摇头：“别谢我，其实你心里早已有答案。”
她不过是把曲秋意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并没有做什么需要对方感谢的事情。
“不，你的答案对我帮助很大。”曲秋意也会犹豫和彷徨，站在人生的分岔路口，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她没错，可情感上的拉扯，还是会让她陷入迷惘。
温宛没有一丝迟疑地告诉曲秋意“追逐梦想并没有错”，将她从迷惘中拉了出来。
曲秋意心想，不管将来如何，最起码此刻，她不后悔。
所有表演结束后，温宛毫无悬念地夺下第一名，奖励是三本硬皮笔记本，她分了一本给风怜。
风怜激动得朝温宛比了个心：“宛宛，爱你！”
温宛笑笑没说话，从口袋摸了一颗水果糖给她。
时间线不知不觉来到十点半，走读生陆陆续续离开学校。
“宛宛，我送你。”由于时间太晚，风怜喊了家里的司机来接她。
温宛摇摇头：“不用，我搭公交车就好，你的作业不是还没有写完吗？”
风怜家和温宛家是两个相反方向，那么晚了，温宛不想麻烦她。
“可是”风怜不放心温宛，她瞥到走出校门的苏宴北，大喊，“北哥！”
苏宴北单手插兜，不紧不慢走过来。
“你替我送一下宛宛，你们都一个方向。”风怜像是找到了解决的最佳方案，她对温宛笑笑，“宛宛，明天见！”
温宛的“不用”来不及说出口，风怜已经一溜烟窜走。
“走吧。”苏宴北神色淡然，态度不冷不热，“打的还是公交车？”
听到苏宴北的问话，温宛有些诧异，她记得苏宴北平时都有司机接送。
苏宴北没错过温宛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家里司机最近有事。”
其实不是有事，而是大年三十那晚，苏宴北让苏景明在周家人面前丢了脸，苏景明就把司机调到公司去，不再让司机接送苏宴北上下学。
对此，苏宴北不置可否，没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气得苏景明好几天都吃不下饭。
温宛没过多探究，她看向前方的站牌：“公交车就行。”
苏宴北淡淡地“嗯”了声，同她并肩走向公交车站牌，顾及对方的速度，他稍稍放慢步伐。
他的眼神落在温宛脚上，漆黑的瞳孔没什么情绪，语气依旧平淡清冷：“怎么没穿？”
“什么？”温宛被苏宴北的问题弄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苏宴北的神情没什么变化，语气也稀松平常：“鞋子。”
话音落地，温宛花了好几秒消化信息，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一脸愕然地看向苏宴北。
夜风温柔地拂过，清冽的薄荷随风萦绕，满天星辰中，淡然又冷冽的声音再度回荡在耳边：
“我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