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温宛不记得自己如何回到房间，等回过神，人已经坐在桌前盯着参考书发愣。
她垂下眼睫，走到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洗了一把冷水脸，然后坐回桌子前，开始认真看书。
第二天临近中午，严弘轩给温宛发微信消息：【在干什么？】
温宛十二点多才看见他的消息。
【抱歉，之前在看书，没有注意到消息。】
对面很快回消息过来：【吃饭了吗？】
温宛睫毛扑闪两下，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下：【点了外卖。】
严弘轩视乎领悟到她的意思，回了一条很简短的消息：【注意休息。】
【谢谢。】
温宛礼貌地感谢他的关心，随后退出微信，打开外卖软件点外卖。
她浏览app好一会儿，上面眼花缭乱，看起来好像都还可以。
不知道选什么的温宛干脆闭着眼睛随机选一个。
外卖很快被送来，温宛让骑手把外卖放在前台，自己下楼去拿。
温宛早已饥肠辘辘，回到房里，直接拆开外卖包装，坐在桌子边进食。
食物刚进口，她的动作就滞住了。
她低头看看外卖单，再打开app确认。
单子没下错，菜也没送错，备注更没有错。
温宛手机搜了一下，发现c城的口味就是偏甜，菜的特色是甜。
她默默把这份外卖吃完，又灌下几杯白开水，甜到齁鼻的感觉终于被冲淡。
晚饭的时候，温宛选择出去吃。
本以为吃肠粉，总能躲开甜到发腻的味道，结果没有想到——
肠粉的调味酱居然是黄皮酱，咸中带甜，甜中含咸。
温宛对c城的食物不再抱有期望，幸好只用在c城待两天半，否则，她可能会被甜死。
回去时，温宛在酒店大门遇见了苏宴北。
他脸色苍白无血色，似乎是没有睡好。
温宛犹豫片刻，尝试性地开口：“苏宴北，你不舒服吗？”
苏宴北看她一眼，语气平淡：“没。”
听到苏宴北这样说，温宛不再多言。
她本身就不是一个特别爱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如果对方愿意说，温宛自然乐意倾听，假使对方不说，她也不会追根到底。
更何况，苏宴北说不定真的只是没有睡好。
等电梯的时候，温宛的视野落在苏宴北的衣摆。
他的手腕尺骨凸出，茎突明显，蓝紫的血管若隐若现，冷白的皮肤透着光。
温宛的视线静滞，沉默良久，还是没有开口。
决赛当天，温宛七点不到就起床，然后出去吃了个早餐。
七点五十分，她前往酒店大门集合。
酒店门口站着不少人，十二中的队伍，差苏宴北还没有来。
距离八点还差五分钟，苏宴北从酒店内不疾不徐地走出来。
人到齐，带队老师领着他们上大巴，前往考场。
数学联合竞赛的考场离酒店，大概三个公里，乘车只需要几分钟。
考场设置在一所中学里面，校门可以自由出入，教学楼的楼梯依然被警戒线封锁，到八点三十，才会允许进入。
至于考试教室的封条，开考前十五分钟，会被揭下。
不少人在校园里面随意晃荡，十二中的老师叮嘱学生不要乱走，以免错过入场时间。
学生三三两两坐在树池旁，或者聊天，或者看书，或者刷手机放松心情。
苏宴北坐在一个离教学楼较远的树池，视线虚凝着某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宛在隔着他好几个树池的斜对面落座，她刚坐下没有多久，身旁来了两个不认识的女生。
两个女生先是小声议论，紧接着声音大起来。
最后开始互相推搡。
“喜欢就上啊，拖拖拉拉想啥呢！”
“不行，我不敢。”
“别怕啊，你不主动，难道还等着对方主动吗？”
“不行，我真不敢。”
“算了，我帮你。”
其中一个短发女生实在看不下去，直接站起来，朝着斜对面走去。
直到短发的女生快走到苏宴北面前，温宛才知道她们刚刚口中谈论的对象是谁。
她看着对方走到苏宴北面前，然后拿出手机，打开微信，跟他搭话。
温宛垂下眼眸，不想继续看下去。
她低下头开始数地上的松树叶。
前天下了一晚上的雪，雪停之后，气温骤然变冷。第二天没下雪，雪花很快融化成水滴，被太阳蒸发。
部分松树叶被大雪打落，在地上留下深青色的针叶。
一、二、三、四
数着数着，温宛数不下去了。
她抬头，眺望远方。
望教学楼，望考场大门，就是不望苏宴北的方向。
没一会，短发女生走回来。
她对另个扎辫子的女生无奈地摇摇头：“我尽力了，他不肯给联系方式。”
闻言，温宛下意识转过头，视线不经意和苏宴北对上。
他的脸上明明没有什么情绪，桃花眼却无端给人一种眼波流转的错觉。
温宛感觉今天的太阳似乎有点大，连树荫底下都滚烫得不行。
她假装四处看风景，镇定自若地移开视线。
飞鸟从蓝天掠过，阳光明媚得不像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眼看就快到八点三十，人群开始躁动起来。
各校的带队老师召集学生集合，温宛走到十二中的集合地点，安静站在旁边。
带队老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让他们各自前往教学楼。
人群向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温宛走到苏宴北身边，有些担忧：“苏宴北，你还好吗？”
刚刚集合时，温宛注意到苏宴北脸色非常的苍白，嘴唇一丝血色都没有。
苏宴北淡淡“嗯”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异样。
温宛抬眸，他的额角恰好有一滴冷汗滴落，沿着紧绷的下颌线，坠入脖颈。
“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
温宛从苏宴北的表情上看不出任何不妥，但他的脸色几近透明，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你吃早餐了吗？”
“没。”
温宛想起昨天晚上等电梯的时候，在苏宴北口袋里露出来的包装盒一角，顿时了然。
之前温宛控制摄入量，吃得很少，时不时会胃痛，对各种胃药的包装，几乎熟悉到闭上眼睛都能在脑海里呈现画面的地步——
那个包装盒，分明是她常吃的一款胃药。
c城的口味和z城区别很大，温宛猜测苏宴北这两天可能没有吃什么东西。
“苏宴北。”
“嗯。”
“你的考场是不是在507？”
“嗯。”
“那你在5楼的楼梯处等我一下。”
说完，温宛掉头朝校门跑去。
八点三十分可以进入教学楼，八点四十五分提前进入考场，她只有十五分钟的来回时间。
“温”苏宴北想喊住温宛，可看到她逆着人群，不顾一切朝着校门外跑去，突然间又沉默不语。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静静在那等温宛回来。
很快，温宛提着一袋东西回来。
里面放着无糖吐司面包，矿泉水，以及一盒胃药。
“给。”温宛气喘吁吁地把东西递给苏宴北。
苏宴北低头看温宛。
她白皙的额头上沁了一层薄薄的汗珠，由于急速奔跑，瓷白的脸颊被动染上绯红。
此时，她正抬头望着他，眼里亮晶晶的，像是有星辰蕴藏在里面。
苏宴北平静地接过塑料袋，没多说什么，只是递给她一颗薄荷糖：“好好考。”
随后转身朝楼梯走去，率先踏进教学楼。
温宛跑着赶往考试教室，抵达时，监控老师场已站在讲台上。
她走进教室，把手机关机，交到讲台上，任由监控老师将它密封。
坐下后，温宛指尖摩挲口袋里的薄荷糖，最终还是忍不住拿出来，拆封，入口。
薄荷的清冽回荡在唇齿，香甜却浸入心扉。
试卷提前十分钟发放。
温宛拿到试卷后，一心沉浸试卷里，将其他所有情绪抛之脑后。
等监考老师说可以开始动笔，温宛立即奋笔疾书起来。
为期两个小时的考试终于落下帷幕，考生们鱼贯而出，攒三聚五走在一起。
温宛下楼的时候遇见了苏宴北，她的考场在三楼，他在五楼。
考得不错的温宛，心情愉悦地对苏宴北扬起一个很淡的笑容：“你身体好点了吗？”
“嗯。”苏宴北的心情似乎也不错。
虽然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情绪，可温宛从他的语调里听出了放松的意味。
温宛低头，瞧到他手里提着的塑料袋。
吐司面包已经被吃完，袋子里只剩半瓶水以及开封过的药盒。
温宛也不提什么让他多加注意身体。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温宛向来尊重别人的选择。
她只是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对能够帮得上他，有一点点的小雀跃。
回途路上，某个路段发生交通事故，道路被堵，车流行进缓慢。
等回到酒店，已临近十二点，大家先是回房收拾行李退房。
温宛昨晚睡觉前就将东西整理好了，她是十二中所有人当中最先下楼的那一个。
其他人还没有下来，温宛坐在大堂沙发处，无聊地拿出手机玩。
她打开微信，翻开朋友圈，想随意逛一下。
一条奇怪的消息引起温宛的注意。
从来不发朋友圈的苏宴北竟然发了一条朋友圈，没有任何图片和文字，只有一个很简单的句号。
温宛往下翻，看到“。”下面的评论。
司哲：【北哥抽风了？】
风怜：【滚啊！你才抽风，北哥应该忘记锁屏，手机不小心碰到哪吧。】
司哲：【呵呵。】
温宛只加有司哲和风怜，其他的评论，她看不到。
她感觉，苏宴北应该是风怜说的那一种情况。
以前温宛的手机放进口袋，忘记锁屏，结果再拿出来看的时候，给某个学妹发过去一堆乱七八糟的表情包，惹得学妹频频发消息问她怎么了。
温宛玩了一会手机，其他人陆陆续续下来。
带队老师先是帮他们退房，又带他们公费吃了一顿饭，才一起乘车回z城。
联合数学竞赛决赛过后，特训班被解散。
风怜最近家里似乎有点事，也不再喊聚会什么或是约温宛逛街。
没了交集的理由，温宛和苏宴北像是两条相交的线，短暂的相交后，越离越远。
有时候，温宛在校园里或远或近的碰见苏宴北，偶尔会以浅笑打招呼。
苏宴北只是很淡地看她一眼，旋即移开视线。
温宛从苏宴北没有情绪的表情中琢磨不透他的想法，只能和他保持恰当的社交距离，不逾越半分。
学习的生活很枯燥，也很充实，温宛逐渐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保持两点一线的生活。
不知不觉中，第二次月考来临，电脑的随机抽取组合，温宛的名字没有再和苏宴北并排在一起。
他们只是很短暂的在上下楼梯的时候，擦肩而过。
拐弯的瞬间，温宛忍不住朝下望去，只看到苏宴北的身影消失在下层楼梯的拐角，然后一切回归平静，风过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