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喜悲
陈睿祺就着秦东遥的手,咬了一口云片糕,才说:“早上好。”
秦东遥甜甜一笑,“今天是新年,要说‘新年好’。”
“新年好。”陈睿祺乖乖地照做。
秦东遥满意地点点头,“新年好。”
秦南溪自顾自地穿衣服,拖着鞋子,手里拿着云片糕,边走边吃,着急的要离开。
秦东遥努力地憋着笑,“快起床了。”
奶奶坐在门口等了许久,一大家子人才陆陆续续地到齐,秦东遥帮着盛饺子和汤圆,秦南溪帮着端到桌子上,奶奶收拾着桌子所有人各司其职地准备开饭。
每年新年第一顿饭都是家里人摩拳擦掌、充满期待的一顿饭,这顿饭里带着对今年一年好运与财富的希望。听长辈说,以前家家户户都穷,吃的是集体的大锅饭,那个时候就要拿着各种盆盆碗碗的去抢,还取了一个有意思的名字叫“抢元宝水”。
饺子、汤圆,每个人碗里的内容都一样,也只能是认真地吃起来。不一会儿,秦南溪吐出了一枚硬币,上面还裹着一些汤圆的皮。
奶奶笑着说:“看来我家南溪今年学习成绩一定能好。”
秦南溪听了奶奶的话,心里也是十分受用,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奶奶一共包了十个硬币,大家吃了一会儿已经出来八个了,还剩最后两个。其他人面前多多少少的都有硬币,秦东遥运气最差,也还有一个一角的硬币唯独陈睿祺面前空空如也。奶奶说硬币都包在汤圆里,多吃点汤圆就能吃到了。陈睿祺多少开始有点不服气了,别人都有,就他没有!一定要吃到!所以端着碗去锅里把剩下的五颗汤圆都盛了出来。老家的汤圆跟苏式的汤圆不一样,苏式汤圆的糯米粉都是水磨法磨出来的极细的粉,老家的是石磨法的糯米粉,吃起来虽然也软糯香甜,却不及苏式汤圆的细滑。而且苏式汤圆个头小巧精致,但是老家的汤圆一个比孩子的拳头还大,胃口小一点的人,最多一个就能填饱肚子,陈睿祺这一碗五个,估计压力不小!
陈睿祺努力吃完五个汤圆,最后也没吃到硬币,却因为汤圆把肚皮都吃得圆滚滚。但是不翼而飞的两枚硬币却让大家好奇去了哪里。
秦东遥问:“奶奶,怎么少了两个钱啊?”
奶奶笑笑,“不知道。”
王玫收拾着碗筷,开玩笑道:“估计谁今年比较有福气,把钱吃肚子里了。”
王玫的方言,陈睿祺听不懂,秦东遥只能在一旁给他用普通话翻译。听完后,陈睿祺张大嘴巴,一脸惊讶。
王玫把锅里剩余的饺子汤盛出来还剩一半的时候,勺子刮到锅底时发出的碰撞声揭秘了硬币的去向
饭后,秦勉也不去看电视了,出去溜达,庄前庄后的去拜年。见面先称呼,接着新年好,这是拜年的规矩。主人家回礼,新年好,紧接着把家里瓜子、花生、云片糕这些零食拿出来分给来拜年的人。王玫曾告诉过秦东遥,他们小的时候大年初一就这样家家户户地拜年,穿着有大口袋的衣服,去一家就把给的吃的装在口袋里,最后带回家,这些零食够他们吃好一阵子的。那个时候家家户户穷,这些零嘴儿都只能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所以都会尽可能地多攒一些。秦东遥也一直觉得这样有点像外国人的万圣节,孩子们提着小篮子家家户户要糖果的样子。小朋友们在这天去各家各户要糖果,要来的糖果能让孩子吃好长一段时间。
正拜着年,突然村子里面的村干部骑着电动小三轮儿过来,举着大喇叭喊:“注意防护,不要乱转,赶紧去家待着。注意防护,不要乱转,赶紧去家待着”秦东遥没有了解近期新闻时事的习惯,看东西都比较浅显,所以对这疫情并不是很清楚。秦勉也是个大老粗,也没什么感觉。王玫看到村干部这样走街串巷地广播,不由得紧张起来。
“二科子,这是什么情况啊?”王玫高声问不远处的村干部。
秦二科加快了三轮车的速度,来到了几人面前。“你们怎么都不戴口罩啊?”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蓝色的口罩,递给秦勉,“赶紧戴上。现在这病毒啊特别严重,你们赶紧回去,不要再像这样到处乱转了。听说这次的病毒比之前的那个非典还严重呢!都在家里待着,不要出来了。要多洗洗手,家里头还要多消毒。”
在秦二科的催促下,几人戴上口罩,还向他道谢。
“赶紧回去吧,过两天这庄子都还要封起来了。”秦二科提醒着。
一行人赶紧回家,原本新年的喜悦被这突如其来的病毒丝毫不剩,剩下的只是对病毒的恐惧与担忧。
猫九窝在奶奶的怀里,晒着屋外明媚温暖的阳光,小眼睛安详地合在一起,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见秦东遥一行人回来了,凑上去蹭秦东遥的裤脚,“喵喵”地叫着。秦东遥抱起猫九,顺着它的毛发。
“我听那边喇叭里说什么‘去家待着’是怎么回事啊?”奶奶问。
秦勉回答:“说是有非典那样的病毒,叫不要出门,在家里头待着。”
“又有非典啦?”奶奶吃惊地问。
“嗯,差不多。”秦勉回答着,像是在宽慰奶奶。
猫九在秦东遥的怀里安静地趴着,眼神里混着惊恐
大年初一本该有的欢乐被疫情打击的七零八落,鞭炮声也是零零散散的出现,村口与村口之间也都被绿铁皮封了起来。此时此刻,秦东遥一家都庆幸没有留在县城里过年,不然在那小区里,除了屋里能待着,别的地方都去不了,这样真的是能把人憋疯。在乡下多好,有吃的,还有广袤的田地,空气清新,比起小区的封闭可是舒服多了!
可是即使在乡下待着,人与人之间也不可避免地人心惶惶起来。电视上的节目虽然依然有精彩纷呈的,可是依然有很多都在播报病毒的情况。看着这一条条扑面而来的消息,所有人的心都狠狠地揪在一起,也慢慢的知道了这次病毒的严重性。
王玫比较有先见之明,在回乡下之前就买了些口罩带回乡下。虽然不是那么充足,但是比起没准备的来说已经好很多了。大家也都开始纷纷戴上口罩,一张脸只剩下两只眼睛来辨认彼此。
小眼睛环视周围的人与人之间,明亮里带着狡黠,“代价!这还只是刚刚开始!你要小心喽!”
乡下人烟稀少,空气扩散,病毒传播并没有那么容易,不过为了安全,彼此之间还是保持着最基本的安全距离。日子也从春节的喜悦之中慢慢地走进了对疫情深深地恐惧之中,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下日子也从一开始的热闹慢慢地变得索然无味,倍感无聊。
整日无所事事的,秦东遥不想再吃了躺,躺了吃,就拉着秦南溪扛着鱼竿去屋后小河里面钓鱼。
经过与隔壁大伯家之间的巷子,来到屋后,这里的景色放眼望去显得格外的空旷清新。秦东遥的老家被誉为“意杨之乡”,家家户户都种树,这屋后就林立着好几棵很小的时候就种下的意杨树。岁岁年年的生长,这些树也都长成了大树。小的时候,秦东遥会在充满蝉鸣的夏天拿着一根竹竿和一只小布袋在这棵棵林立的大小树木之间找蝉蜕,过高的就用竹竿敲下来。现如今的冬天,蝉蜕是没有了,郁郁葱葱的心形绿叶也都落入地面化作春泥了。光秃秃的树干,彼此之间伸展着自己的枝丫,灰蒙蒙的一片,颇有一种大军压境的感觉扑面而来。一棵棵树木威严的矗立,像一个个士兵站得笔直,俯视着在他身边成长的每一个人。
连续下了两个坡,看到河面结上的一层薄冰,半融化的状态随着水流浮向远方。竹竿敲碎河面的薄冰,就可以抛竿引线地垂钓了。秦东遥站在河边树旁支使着秦南溪在那儿老老实实的钓鱼,自己则在一旁闲坐。
秦南溪瞥了一眼秦东遥,不满的憋着嘴嘟囔:“明明是你自己要钓鱼的,为什么都支使我啊!”
嘟囔声传进秦东遥的耳朵里,也不气,也不恼,自顾自地拿着手机刷视频,回怼:“那你回去也行啊,回去就得写你的作业。你别忘了,爸爸可是说过的,等你作业完成还要给你买同步辅导作业的。”
秦南溪被怼的无语,只能认命地听从姐姐的命令。
秦勉对家里孩子的学习有着极高的期许和要求,作业做完之后还要买很多的试题和同步辅导作业,完完全全就是想用题海战术压榨,几乎不给休息时间,更别说玩乐了。这种方式也不知是否有效果,但是作为过来人的秦东遥始终觉得自己父亲的这种方式毫无意义,而且还容易造成孩子对学习反感的逆反心理,所以才会支持秦南溪适度的休息。只不过秦勉为人强势,又好面子,油盐不进的。以前跟他提意见和想法,简直是异想天开。现而今秦东遥已经毕业,对于指导秦南溪如何学习更加信服,所以秦南溪的教育之事秦勉也更愿意听听过来人——秦东遥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