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第十章。
然而这希望很快垮了。
吴宇真实经历过这场考试，他实话实说：“现在补课来不及了。”
说这话时他略微仰头看天，语气里有点漫不经心的傲气，还有种陈述事实的冷静。
林橙感觉心脏一收缩。
对，就是这样。她最嫉妒的就是他这样。
吴宇再次偏头看她，林橙现在还藏不住心事，又或者是他经历了上辈子那些事，对她有了一些更深的了解。他看出来她脸色有点差。
赵蓓经过林橙他们班主任的打击，已经消化了不少：“反正真竞争我也不一定能竞争上，我现在成绩也不赖，只要能保持住不再往下掉，特别拔尖的不行，那其他好大学还不是任我挑。”
第一盘儿烤串被老板火速端上来。赵蓓当场拿了一串，豪迈地往嘴里一咬，一抽钎子道：“吃！饿死我了！”
林橙还没缓过神，看着肉串上滋滋冒出的油沉默。
选拔赛很快来临。
林橙对于数理的感悟简直突飞猛进，她总结了一百来个知识点，高考真题只是挑两三个考察，而奥赛题可能多达五个。
反正万变不离其宗。
做完卷子，她觉得自己很有竞争力，现在唯一要祈求的，就是吴宇出点问题。
学校本来就是想给吴宇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自己不能仗着成绩好为所欲为，而他最近也有所收敛，按时上下课，认真听老师讲。
学校认为，这次选拔赛他要是发挥得好的话，名额还是他的。
但是，等成绩出来时，学校领导却十分意外。
吴宇和一个叫林橙的女孩儿相差了一分。
一分。
林橙高了吴宇一分。
数学小组的老师先拿到了两个人卷子，林橙答题中规中矩，倒是吴宇，很多题用了很多别的思路，像是走迷宫一样，老师跟着他绕了半天，才明白他那么解的用意。
“这孩子是真的聪明。”一名年纪稍大的女老师端着茶杯站在桌边，不住啧啧，“就是有点聪明反被聪明误。”
另一个老师评价：“还是太嚣张。”
“对，太得意了，要是规矩点，也不至于失误这么一点。”
“这女孩儿挺稳的，你看，思路清晰，笔迹也清秀，这卷面，谁看了都舒服。”
“是。”又来了一位老师，对着两张卷子点点头，“都是小神仙，哎，定了没，到底哪个？”
吴宇知道林橙心思重，这次他放水放的很隐秘，各种偏门都用上了，懂行的会以为他是因为自大输掉了一分。
林橙这几天格外开心，连着来找他好几次。
两个人在教室后门嘀嘀咕咕，被好多人看见了。
“是作弊那个吗？”
“澄清了，没作弊。”
“是之前他看上的那个么？”
“什么，吴宇是舔狗？”
等快上课吴宇回来时，赵志伟说：“完了，老吴，你没拿到资格，就差一分。”
“谁说的？”
“小道消息。隔壁班课代表说的，她说她给老班问作业的时候听到的。”
吴宇“哦”了一声：“谁在我前面？”
赵志伟努努嘴，示意门口刚走的林橙。
吴宇笑了。
发自内心的笑。
他以为他可以躲过一劫，当初他看过林橙的日记本，林橙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那段时间她可能太压抑，所以就找了个本子写了一些话，还画了一些图案。
当中有一个三角形和方形组成的奖杯，被她一圈又一圈的图划，甚至因为笔迹太重，纸张都破了。
那就是他和林橙一切都开始改变的契机。
赵志伟不解：“你笑什么？”
吴宇坐到座位上，把试卷往前一推：“下节课我睡会儿，装了这么久好学生，累死我了。”
“哎？你又疯了？”
吴宇规矩了太久，他自己感觉憋闷坏了，连排课，第二节课还是这老师，他借口上厕所，跑出去打篮球。这个年纪他坐不太住，整个高中的课程在高二就已经学完，高三完全就是复习和拓展。
都是些老生常谈，没意思。
他一个人在操场上玩的正高兴，忽然看到一个人影跑过来。
小小的身量，白皙的皮肤，除了林橙还能有谁。
他扔了手里的球，朝她跑了几步。
“哥，水。”她扬了扬手中还带着水汽的气泡水，一下子撞进他怀里，吴宇抱住她，“慢点。”
这是她小时候才会对他有的称呼，长大后，一般她有求于他，或者特别高兴，才会再这样称呼他。
看的出来是真高兴，吴宇觉得自己心里那口闷气终于出来了，或许，他真的可以有个美好的未来。
他捏了捏她的后脖颈：“你完了，学我逃课是吧？”
“嗨。你同桌给我发消息，说你疯了。”
“我找了个借口从化学老师那儿溜了，你也知道，他最放心我。”
林橙很兴奋，“我大老远就看见你打球，刚买的冰水，开心吗？”
她的眼珠在太阳底下是浅棕色，吴宇想起了上个时空里，她伸长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扬起的脸上全是笑意。当时他们在民政局门口，她穿着一条修身的白色鱼尾长裙，他低头看她，她的眼珠在阳光下透出浅棕色。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心底的暖意一阵阵涌上来，他脸上也是压抑不住的笑。
林橙发现吴宇在走神，问：“想什么呢？”
“想你。”
“想我什么？我不在这里吗？”
吴宇低下头，手拢住林橙的后脑勺。
光天化日，操场之上，他的唇压下来，林橙被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弄的大脑空白，她下意识推开吴宇，吴宇也没过多纠缠，碰到后就直接起身。
他的气息那么近，林橙抬眼看着他。
他没有像表面那样轻松，他耳尖已经烧起来，但是他脸上又浮现那种得逞的舒心笑容。
大方又腼腆，矛盾又满是喜悦。
他从她手里抽出那瓶冰凉的气泡水，仰头灌了半瓶。然后就不管林橙了，小跑着到操场边捡起球，继续打他的球。
林橙转过身，呆呆看着他。
他身形修长，瘦而不柴，一头柔软的黑发，打起球来张扬肆意。
原来她的嫉妒可以消弭在这片刻光阴中。
吴宇晚上回家的时候，是哼着歌的。
今天他和林橙的关系有了实质性进展，而且是他主动的。
他放学去找林橙，想看看她状态，也想约她一起回家，但是林橙的座位空空，应该是一放学她就跑了。
害羞了。
吴宇独自回家了。
然而推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吴凝，他身子一顿，表情严肃地看向饭厅，桌面上空无一菜。
他知道一场谈话在所难免。
他把书包扔在衣帽间，换上拖鞋后，直接坐到吴凝旁边。
吴凝冷声：“站起来！”
吴宇起身，站到吴凝面前。
“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您直说，怎么了？”
“为什么失去了奥赛资格也不告诉我们？”
今天吴爸出差，吴凝全权当家。吴宇很坦荡地说：“技不如人。”
吴凝说：“要是别人也就算了。抢走你资格的人是林橙，林橙什么水平我能不知道？她打小就不如你聪明……”
“妈，差不多行了。”
吴凝不依不饶：“什么叫差不多？别的事我能让她，这事我能让吗？孩子，这关乎你的保送资格。”
吴宇：“那么较真这个破比赛干嘛？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我认真学又不是考不上。”
吴凝“你懂什么，高考前，什么机会都要抓住。”
吴宇觉得再吵下去太没劲了，于是从衣帽间拿了书包要回卧室，然而刚走两步，一只保温杯就被扔了过来，正好砸在他肩膀上。
他停住脚步，转头看吴凝：“妈，差不多就行了，你和王阿姨以前那么好，林橙你恨不得拿她当亲女儿，现在……算了，不想说。”
吴凝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叫住他：“我告诉你，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林橙她爸爸根本不管他，我想你去参加我还是有办法的。”
这句话彻底让吴宇停下来。
这个角度，他是侧对着吴凝。
他没有转过身，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吴凝心里一咯噔，话也软下来：“林橙天资不够，去了那个比赛也考不出什么名堂，我不是非要针对她。”
吴凝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她交朋友从来都有自己的目的。她的大学舍友王女士毕业考进体制内，工作本身很突出，后来和林慕辰吹了之后，别人又给介绍了个条件很好的男朋友，那个人帮过吴凝，从此吴凝和王女士的关系就更近一步。
“妈，你有点过分了。”
吴宇抗争过，但是没用，第二天，老师找他谈话，说学校有了新安排。
他直接说：“我不参加。”
老师一愣。
吴宇又重复了一遍：“这破比赛，我不参加。”
老师是挑着上课时间找他，办公室老师走了大半，但还有零星几个，以及一个被迫生病的美术老师在。
其他老师都看过来。
吴宇说：“还有别的事儿吗？这节课讲真题，我想回去听课。”
老师一时语塞，在传闻里，吴宇从来不是个刺头，怎么今天说话这么冲，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