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请君入瓮
祁蒙山近来气候有些反常,连日来下了几场大雪,琼湖上结了一层薄冰,北风呼啸,守着摘星阁的几个守卫冷的不行,不停的搓手,时不时躲进殿内闲聊。
“娘的,今年冬天也来的早了些”其中一个守卫跺着脚,咒骂了一句。
“谁说不是咧,俺媳妇儿昨个儿让把厚棉衣捎上,我一开始还不乐意,谁料想今天这鬼天气,这雪可真大。”另一个插着胳膊,佝偻着要,蜷缩着脖子应道。
“哎哎,你们听说了么”殿门被推开,又进来一个守卫,看着年龄不大,眉目炯炯有神,“我可是听说这雪不对劲哩”,说完便神神秘秘地往摘星阁后殿内瞅了一眼。
“咋不对,你听到啥风声了?”刚还在骂娘的守卫,压低了声线,着急地问,“快给哥哥说说!”
“前阵子户部侍郎那事儿,你们都知道了吧”大概是天气太冷,这小哥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到,“我可是听说,他贪墨的就是修缮这摘星阁的银子,足足五万两,这可不是笔小数目。”
“我可听说了,这雪就是报应来的,应该是国师大人出的手”,说到最后,还故意压低了嗓子,生怕被什么人听见。
“啥,还有这事儿,不能吧”刚在念叨媳妇的守卫摸了摸鼻子,半信半疑,“国师大人真有这本事,呼风唤雨?”
“这有啥不信的,我看着国师大人本事大着呢,我还知道一件事儿,嘿嘿,可真是令我心服口服。”小哥轻声笑了笑,得意的瞅了眼前的这哥俩,“我可是亲眼所见,国师大人半夜大变活人,还是个美人,艳福不浅”
说完,似是有意的抹了把不存在的口水,神情也变得猥琐了些。
“害,你说这事儿”旁边的骂娘大哥摇了摇头,“我也听说了,说是这雪山上的狐妖,被国师抓住了,也不知道真假。”
“哎,我跟你说事情是这样”棉衣大哥抓着骂娘大哥,咬起了耳朵。
谁也不曾发现,刚还在与他们一起侃侃而谈的小哥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出门转了个弯,便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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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姜知意离开药师谷朝着花楼城出发,走走停停,行至花楼城城门口时,已经过去了五日。姜知意心想,目前跟师父有关的便只有那枚金色腰牌了,虽然老白极力劝阻,自己总要试试,想着,便拿着金色腰牌朝城门口的守卫打听花楼的位置。
那守卫见到一个长得极美的姑娘拿着城主手令,诧异了半刻,继而又十分恭敬地为她指明方向,并一脸八卦地询问姜知意是否需要自己带路。
姜知意连忙摆手,好声婉言谢绝,心道,这花楼城的人都如此热忱的么,倒是和药师谷好客的大家如出一辙,又看到城中商队货郎络绎不绝,主道上人来人往脸上都洋溢着笑,十分热闹。看来这里的城主大人十分开明,是个不错的人,找他帮忙,定是没错,因而对未曾谋面的花楼城城主好感上升了几分。
此时,花楼七层的书房。
随一站在檀木桌前,汇报着密函上的事务,“主子,摘星阁那边都安排好了。”
萧日安一手掌着侧脸,左手手指有节奏的轻扣着桌面,不急不忙的开口说到,“这出戏要唱好,否则,就太无趣了”,说着,萧日安坐直了身子,随手抽过一张雪松纸,提笔写了几个字。“你把这个交给双双,她知道怎么做。”
随一颌首上前接过,对折之后揣进怀中,像是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对了,还有件事,城门口守卫来报,有位姑娘在找您?”
“姑娘?”萧日安眉头微拧。
“是,拿着城主手令。”随一面色如常,语气恭敬,心下却狂喜,主子万年铁树开花了?!!大家的愿望要实现了?!!主公知道了应该也会很开心。
“不见。”萧日安眉头拧得更深。
随一瞬间心头燃着的火苗被自家主子无情地扑灭在摇篮里,忽而眼睛一亮,补充道:“据说,长得极好。”
“关我何事。”萧日安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恢复到之前的姿势,不再过多关心其他。
“主子,说不定是真的找您有事,她拿着城主手令呢?”随一不死心地蛊惑着。
“我丢过一枚,谁知道哪儿偷到的。”
主子,咱能要点脸不。你的城主令,谁敢偷。随一敢怒不敢言。
“可主公吩咐过,您也到了该成亲了的年纪”随一硬着头皮,豁出去了。
“关他何事。”萧日安开始耍无赖。
“”
“再啰嗦,你替我成这个亲吧。”萧日安半眯着眼睛,凑近随一,笑着说道。
“属下告退。”随一立刻抱拳,一脸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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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馆是花楼的招牌之一,这里的女子个个能歌善舞,精通诗词歌赋,接待的达官贵人不在少数,伶馆的伎子多是艺伎,只卖艺,若是想要留宿,需要姑娘本人同意,且一夜百金,是个名副其实的销金窟。
当家人是个女子,女子管理伶馆本不是件怪事儿,可花楼伶馆的管事却是个丫头片子,姓柳,名双双。说是小丫头可真不是恭维的话,因为柳双双确实才二八年华,是个名副其实的丫头片子,却硬是把伶馆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四楼左侧第三个房间,房中燃着上好的银丝炭,柳双双静坐,姣好动人的瓜子脸,赛雪的肌肤犹胜芙蓉,灵秀的眸子时不时透出慧黠的光芒,薄嫩柔软的红唇还挂着浅笑,娇巧妩媚。
一身淡粉色对襟裙,轻纱笼罩在身上,尽显玲珑的身段,三千青丝松松的挽了起来,一根红宝石玉簪衬得如雪的脸庞那么柔和,如玉的耳垂上是水红色的缨络吊坠。左手按照账簿,右手拨着算盘,十分利落。
敲门声响起,柳双双没有停住拨动着算盘的手,仍是快速核对着账目,没有停下的意思,“随一,进来吧。”
“双双,”随一双手推门而入,语气也似见怪不怪的样子,并不惊讶柳双双这闻声辨人的耳朵,“救命!”
柳双双差不多核对完了账目,闻言抬起头,眉眼一弯,乐道,“出什么大事了?”顺手递上一杯茶,“前几天新收的君山银针。”
随一接过吹了吹,浅酌一口,眼前一亮,似是赞叹这茶叶品质不凡,接着递过一张折纸,“主子吩咐了,好好办。”
“就这事,不难,包我身上。”柳双双看完,随手将纸扔进了脚旁的炭火。
“不是这事,我跟你说”随一满嘴村头妇女嚼舌根的口吻,又添油加醋地诉说了一遍片刻之前的事。
柳双双听完双眼放光,眼睛的弧度又弯了些,“真的,有姑娘主动找上门啊,这是大喜事,要好好办,等我先忙完手头的,我就去安排。”说完,便拢了拢手臂上的薄纱,离开了屋子。
随一朝着柳双双离开的背影,行着崇拜的注目礼,说着若此事成,我给你当牛做马云云。
入夜,花楼灯火点燃,流光四溢,美不胜收。四楼的伶馆热闹非凡,欢声笑语,琴瑟和鸣,丝竹声声不断,一片醉生梦死。二楼雅座席间,柳双双亲自招呼着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鼻梁英挺,剑眉星目,五官刀刻般俊美,整个人周身散发着王者之气,俊美的脸上始终噙着一抹不拘的微笑。
“听闻摘星阁有位如画般绝色佳人,说是仿佛狐仙下凡,也不知道和我这馆中魁首相比,究竟谁更好看?”柳双双婉婉地斟了一杯酒,缓缓递上,双目含情,嘴角噙着温婉的笑意,深深注视着眼前的男子。
翡翠双响镯当啷在凝脂般的玉臂,烛光曳曳,愈发衬的眼前的女子妩媚娇俏。
燕王接过酒盅,刚想送入口中,闻言一顿,继而不露声色地问到,“柳掌柜如此人美花娇,倒也不必羡慕他人。”说完,却也没有喝杯中的酒,静静置于桌几之上。
柳双双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继续娇声细语地笑道,“殿下如此说来,果真是个美人。”说罢,又给自己添了一杯酒,“既如此,燕王殿下,不知摘星阁那位您可见过?”
“本王自是不曾,不知柳掌柜从何知晓?”燕王定定地看着柳双双,目不斜视,眼底满是探究的神色。
“殿下,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能够包住火的纸,况且,摘星阁的动静可太大了些。”柳双双嗔笑,若有所指。
“愿闻其详。”燕王端起酒盅,轻轻抿了一口,嘴角的笑意越发不自然。
柳双双也不卖关子,说无非是摘星阁的司使来找乐子,贪杯多嘴了几句,被自己听到了,因说的有模有样,便生了好奇。
“殿下,我这馆里别的不缺,美人倒是从不吝啬的,若真是有这样的美人,妾身愿出重金,不知殿下是否也如我这般求贤若渴。”柳双双话里有话,燕王再听不出意图就是个傻子了。
“本王今日还有事,改日再来讨杯薄酒。”柳双双话音刚落,燕王定定思索半刻,眉头不可见的皱了一下,便站起身来,径直朝屋外走去。
“殿下慢走,妾身荣幸。”柳双双站起朝着燕王的背影拂身行礼,语气似恭敬,垂着的眉眼冰冷并无半分情谊。
很快便收敛了刚刚娇媚的情绪,随着摆动的烛火,若有所思的扬起了嘴角,喃喃自语,“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