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经过
审讯室里还没结束,郑新知已经越来越紧张了。
丁意想:应该放面镜子在郑新知眼前,让他好好看清楚自己的表情。
此时,肖儿推门进来:“你们看见王谦了吗?还在外边等着呢,咱们还没找他呢,他倒是自己上门了。”
王谦来了?
丁意放下手里的水杯,扭头往外走。
王谦正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手里端着一个纸杯,一米九几的大个子,却是让人看出了几分萧索。
他眼神直直地望着前方缺了一个口的地砖,看不清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什么。
他自己恐怕也不知道。
丁意犹豫了一下,回去接了一杯热水。
手里已经凉透的纸杯被人抽走,王谦也没抬起头来。
直到掌心开始感受到暖意。
丁意听见他微微嘶哑的声音响起来:“他还要多久才能出来?”
丁意回答道:“不知道。”
王谦不再说话,一口喝干了纸杯里的水,两只手揉捏着纸杯。
丁意突然问道:“刘同华从你那儿拿走了什么?”
王谦依旧揉捏着纸杯,没有说话。
“回到你手里了吗?还是郑新知也没有还给你?”
王谦依旧没有回答,丁意安静地等待着。
过了半晌,丁意听见王谦略显嘶哑地声音再次响起。
“能再给我倒一杯水吗?”
丁意看向也从审讯室出来,正看向这边的陈起澜,回答道:“稍等。”
透着阳光和暖意的办公室里,陈起澜独自靠在窗边,听着丁意和王谦的对话。
王谦又喝了一口水。
“我也不知道在哪儿,我没见他拿回来,也没见他放在哪儿。”
他指的是郑新知。
“那公文包里是什么?”
王谦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回答道:“是证据。”
丁意与陈起澜短暂的对视了一眼,然后问道:“什么证据?”
王谦:“他和……他和那个人一起害死刘滢的证据。”
丁意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王谦:“不认识,但是他们见过面,不止一次。”
丁意看了一眼陈起澜,陈起澜会意。
片刻后,两张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丁意问道:“是这个人吗?”
王谦盯视了片刻,回答道:“不是,应该更壮一点,没有这么……这么瘦弱。”
丁意抬头,正好迎上陈起澜同样诧异的目光。
这中间……还有别的人?
与此同时,审讯室中。
“你和蒋源就见过一次?”
郑新知抬起头,似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蒋源?是谁?”
燕天玉:“你问我是谁,你昨晚才见过他,在你家楼下的便利店,还需要我帮你回忆?”
郑新知了然:“啊是,他……就见过一次,昨晚上见的,今天就到这儿来了。”
周晓可抑制着语气中的讶异,又问道:“你之前不认识他,那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郑新知微愣了一下,回答道:“之前也没有联系过,只在昨天见面前联系过一次。”
周晓可:“那你们是怎么谋划害刘滢的?”
郑新知:“我没和他一起,是另一个人,和另一个人……”
周晓可:“那你们昨天见面说了什么?”
郑新知:“没说什么,真的,他就问我,有没有和那个人联系过,我最初不知道他说的是谁,然后他和我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我才勉强明白过来,可我也联系不到那个人,他又前言不搭后语的,我就走了。”
周晓可和燕天玉对视一眼,同时看清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燕天玉:“先说一说刘同华吧,你们是怎么做的,为什么要杀刘同华?”
郑新知的嘴唇颤了颤,回答道:“刘同华,他从王……我的朋友那儿偷走了一个东西,里面装的是,是我和那个人一起,引导舆论,逼迫刘滢自杀的……证据。”
燕天玉沉着脸:“王谦?你们可不止是朋友吧?”
郑新知愣了一下,然后急促的回答:“不关他的事,这跟他没关系!”
燕天玉放下手里转动的笔,沉声说道:“关不关他的事我们会查,用不着你替他撇清关系”,语罢,他话音又一转,说道,“不过你可以猜一猜,他现在,在哪儿呢?”
王谦已经喝了三杯水。
“刘同华死了的前一天晚上,那天我回来的很晚,我习惯性的打开抽屉看一眼,发现那份证据没了,有人进过我的屋子,我以为是寇……以为是我妈,毕竟她之前也翻过我的房间。”
“可她那天好像心情也不太好,一边哭一边骂我,说什么‘刘同华傻逼,你也傻逼,都不让老娘痛快’,我一下就懵了,我知道她最近有个男人,来过好几次,我甚至还见过一次,可我根本不知道他叫刘同华。”
“我有点慌,我……”
丁意:“你就告诉了郑新知?”
王谦捂着眼睛:“对,新知他知道我手里有那份东西,我用那个威胁他,我跟他说,只要他再干那些事,就算掺和一点儿,我就报警,把东西给警察,新知一直很听话,可是第二天晚上,就出事了。”
“那天晚上,他在我家住,大概,大概九点半多吧,他说要去买点吃的回来。我在洗澡,让他等等我,他说他自己去,我洗完出来吃。这附近有一家卖麻酱烧饼的,我爱吃这个,他总是去买。但他去了很长时间才回来,身上脏兮兮的,我问他,他说中途摔了一跤,还说幸好烧饼没脏。”
“第二天很早他就走了,他找了个新的兼职,我快过生日了,他在攒钱给我买礼物,最近很辛苦,我知道。”
“我起得晚,一出门就听见有人在议论,说昨晚公交站那边死了个人,这地方,多的是游手好闲的男人和舌头长的女人,连死的人是干什么的,怎么死的都能给你摸清楚,我当时就知道死的是谁了。”
丁意又问道:“他怎么知道你手里有证据?”
王谦摇摇头:“不知道,但他应该为了我手里的证据接近了我妈,然后从我那里把他偷走了。”
审讯室中。
“那个炸弹是怎么来的?别说是你做的,你没那个能力。”
郑新知:“不是我做的,是那个人给我的。”
燕天玉冷笑:“你平时就称呼他‘那个人’。
郑新知回答道:“没有称呼,我不知道那是谁,不知道姓什么……”
燕天玉:“那你胆子倒是不小,都不知道同伙的身份,就敢跟着一起犯罪?”
郑新知哆嗦着嘴唇喝了一口水:“我不知道……不知道……”
燕天玉:“什么时候去装的炸弹?”
郑新知:“他把车子放在那儿没多久,我看着他上了公交车,过了高峰期我就去了,我以前……以前在修车店打过工,我就按那个人说的,把那个……那个炸弹,放进去了。”
话毕,他又抬头看着燕天玉,声音低低的,透着一股哀求:“这和王谦真的没关系,都是我做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我……”
燕天玉站起身来:“他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自然什么事都不会有。”
王谦喝了第四杯水。
“刘滢是个挺好的小姑娘,她的死不怪新知,怪我。”
“那时候新知在市一中附近的奶茶店里上班,那附近有条小巷子,以前是堆垃圾的,巷子很深,基本没人会往里面走,我和新知在里面……在里面亲热,被刘滢看见了,我知道刘滢有点喜欢他,但没想到刘滢会看见我们……但我故意没停,还告诉新知了。”
丁意:“所以郑新知想杀了他?他怕你们的关系曝光?”
王谦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我不知道他怕不怕,他从来不避讳我们平常的亲密,出去玩儿的时候也会主动拉着我的手,我以为他不怕,可他真真切切地伤害了刘滢。”
“新知讨厌女人,他妈妈是个……奇怪的人,新知受家庭的影响。但这种讨厌不是一直都有的,有些时候他表现的很温柔,有的时候又表现的非常痛恨,他因为这个被解雇过,可我也亲眼见到过他给了刘滢一个创可贴。”
“我……”
丁意打断了他的话。
“郑新知在刘滢的自杀事件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王谦闭了闭眼睛,回答道:“是那个牵线的人,新知,他给那个人牵了线,把刘滢带到了那个人的眼前。”
“新知接近了刘滢,刘滢喜欢他,十几岁的小姑娘,喜欢他自然就相信他,他们很快加了联系方式,但新知怕被我发现,很少和她说话,刘滢撞破过我们的事,也不怎么联系新知。”
“他本来想找机会自己做这件事,可是没过多久,他发现刘滢频繁点赞一些关于女性权利的帖子,甚至在下面发表评论,很巧的是,机会很快就自己出现了。”
“他在打工的地方,偶然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大概就是……怎么弄死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摆不清自己位置的女人,他本来就……又听到了这些。”
“之后,那两个人又来了几次,新知就借着这个机会,和其中一个人搭上了线。”
“新知给那个人提供了很多东西,刘滢的基本信息,家庭情况,家庭住址,甚至平时常去的地方,上学和回家的路线。”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忘了多久了,刘滢自杀了。”
丁意:“那你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
王谦又闭了闭眼,回答道:“我看了新知的手机,发现和一个人聊天记录有点奇怪,那时候刘滢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新知不怎么对我设防,我就顺着一直查下去,就发现了问题。”
丁意:“然后呢?”
王谦自嘲地笑了笑:“还有什么然后?我问他,他承认了,他答应我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当着我的面把那个人删掉了。”
审讯室中,周晓可出来给自己和燕天玉倒水喝,看见肖儿在外面站着,随口问了一句:“队长呢?”
肖儿回答:“出去了,应该是找王谦去了。”
周晓可睁大眼睛:“这么紧张的时刻他们竟然不听完?哎,有点子精彩在的。”
肖儿耸了耸肩。
周晓可的眼珠转了转,说道:“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回到审讯室,拷贝了一份刚才的审讯记录。
“这个给队长他们送一下吧。”
肖儿接过,然后出去了。
周晓可回到审讯室,郑新知还没说完。
“我本来……我真的不想杀刘同华的,是那个人逼我的!我,我很怕,谦哥那儿的证据被偷走之后,我就给那个人打了电话,他一开始没接,后来又给我打回来的。”
“我把事情告诉他,他就让我,让我去……那样做,我真的很怕我不想做,可是他说,他知道谦哥在哪儿工作,他说要是不想谦哥有事,就听他的话,做完这件事,就再也不会和我联系了。”
“我本来不信,我真的不信,我不想做,但是没多久他又打过来,我在电话里听见谦哥的声音了,我真的很害怕,我……”
“我就听了他的话,去一个巷子里的垃圾桶,翻出来那个,那个炸弹,放到刘同华的电瓶车里了。”
周晓可与燕天玉对视了一眼,同时叹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丁意、陈起澜从办公室出来,正看到肖儿朝这边走过来。
肖儿把手机的审讯记录递给陈起澜,随口问道:“聊完了?王谦呢?”
陈起澜:“在办公室里自己冷静呢。”
肖儿:“哎,这个郑新知真是可怜又可恨,哎。”
陈起澜也哎了一声,学着肖儿的语气:“哎,这个王谦也真是可怜又可恨,哎!”
肖儿睁大眼睛:“你们说什么了,做记录了没有?”
陈起澜越过肖儿,朝审讯室的方向走去。
肖儿着急忙慌,又去拦丁意:“怎么回事儿啊,哎,走慢点,跟我说说呀,你们这边有什么别的消息吗?”
丁意冷漠地说:“晚点说吧,先核对一下两边的说法是否一致,然后,得让蒋源来一趟了。”
肖儿的眼睛放光:“我现在就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