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掉线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林然顺手将这份大礼，连带快递盒一起留在了门外的垃圾桶。
他想，是时候该找陆川“谈谈”了。
“林老师找我有事吗？是小宝淘气？”
陆川早上送陆小宝过来，正巧遇见林然，原以为像前几天一样，这次林然却叫住了他。
林然说需要跟他这个做哥哥聊聊，随后便将他带到了办公室。
“是这样的……”林然还没有单独跟陆川待在一起，不由得紧张起来，生怕对方突然犯病。他拖了把椅子给陆川，让他坐在办公桌旁边。
“我听小宝说，你们爸妈不在，这几天都是你这个做哥哥的在照顾他。”
“嗯。”陆川点头，靠在椅背上，静静等待下文。
林然正斟酌着如何开口，谈话本应该找他们的父母，却联系不上监护人，只好退而求其次。然而这个做哥哥的也才毕业罢了，要让一个孩子去照顾另一个孩子，实在是家长不负责任。
“老师有什么话直说就是。”陆川一直看着他，将林然的神色尽收眼底。
林然说：“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不太合适。但你是小宝的哥哥，他今年才八岁，还没有能力照顾自己。你们家里没有大人在，还是需要你多注意一下。”
“嗯？”
“我听小宝说，你经常在外面不回家。”林然语气不自觉带上点谴责的意思，“他一个人在家里或许会害怕，而且这个年纪的小孩单独在家说不好会出现什么意外……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你应该听说过。”
“不用全天，小孩在培训班里所有老师都会注意他的安全。我只是希望，你能抽出点时间，在小宝回家以后多陪陪他。看动画片，或者陪他玩一会儿……”
“这都是他说的？他希望我陪？”
“？”林然偏了下头，“不是，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小宝他很乖，他说他会自己睡觉……我只是觉得，家里没有人，他才那么点大，所以想跟你说说。”
“陆小宝不喜欢看动画，他跟别的小孩不一样。”陆川不以为意，“而且不用担心，他不是一个人在家。”
“那是……还有谁在？”
“保姆算吗？”陆川挑眉，“看来老师很关心陆小宝，不知道他有没有跟你说过，在家里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我。”
“啊？”
这个没听说过。
林然顿时尴尬得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双手收在桌下不自在交叠在一起，像做错事的孩子，他似乎忘记了，陆川不是玻璃心，也不会因为这点话伤到。
“抱歉，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不该插手的，有人照顾就好……”
算盘落空，林然说不上失望，反而更好奇两人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这样？不过这个问题已经超出他作为一个老师身份该管的范畴，陆川不是他的学生，他没有立场要求对方如实相告。
那太奇怪了。
【滴——探索进度27】
也不算毫无收获。
话说到这，徒留无趣。
林然眼下想早些把人送走，他率先站起身，“我想说的就这些，小宝哥哥还有事要忙吧，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我送你。”
陆川站起身，缓缓道：“我刚才的话，老师不要介意。”
“我懂的。”林然表示理解。
陆川临走前道：“林老师每天带这些孩子幸苦了，晚上要注意休息。不用送了，我认识路。”
他说话行为都很注意，没有指摘的地方。
“嗯，好的。”
林然含蓄笑着，目送陆川出门。
他其实不累，吃得好睡得好，玩也能挂机自动刷时长，不知道多悠闲。当然这一切，陆川是不可能知道的。
夜里，短信如约而至，林然看也没看，转而去找有关房子出租的信息——这边路太难走了，年久失修，位置又有些偏，之前几次都在这里着了道。
可能风水不好，相冲。
林然打算换个地方，他不用在游戏里存钱，大致算了下手里的存款，加上兼职的工资，想要租一间屋子还可以，压力不会很大。
正因为他没有看，这才漏掉了消息。
今天的短信略微正常，写的是：
【明天，衣服穿给我看。】
林然不知道，照常去上晚班。
吸取上次错误，他一整晚都警惕着，也不再一个人行动就连出门丢垃圾也要拉上同事。他当然知道晚上不安全，但不辞职原因之一是薪资高，再有就是，需要契机接近目标。
不过前者才是主要原因。
游戏道具可以用积攒的积分兑换，游戏内却是使用实实在在的货币。或是玩家本身身份带来的，或是工作领取……林然也问过系统，如果他窃取了游戏里的资源会怎么样。
系统短暂的沉默，只告诉他会按照副本背景处理。
一个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在同一个人身上跌倒两次。
正当林然以为今晚是个平安夜……
回家的路上，
巷子里幽深暗淡无光，半天看不到一个人影，高耸的围墙后面是住宅区。路灯歪歪斜斜，白炽灯的光芒微弱，走过路灯位置，身后多出一道黑漆漆的影子。
林然反应过来拔腿就跑，正当他即将走出巷口，陆川捂着他的嘴拖回巷子，高大的身影挡在面前，伸手就掀开领子。虽然提前猜到林然未必会乖乖听话，但是没看到想见到的，还是觉得可惜。
他开了变声器问：“小兔子在哪呢？”
“唔？”
什么兔子？
找兔子上解剖台才对……
林然很想告诉他实验室有很多兔子，都是学校给学生练手准备的，不止是兔子，小白鼠也有，还有各种标本骨骼。
他，没有兔子。
今晚陆川显得格外有耐心，“我说，我的小兔子。我买给你的衣服，你怎么没穿？”
谁要穿兔子装，指不定在哪个垃圾场等着销毁。这么想了想，林然愣是没敢出声，只是一味缩着脖子，好像蒙住眼睛陆川就会消失。
陆川看出点什么，用变声器古怪的音调问：“你扔了我送的东西？难道不喜欢小兔子吗？”
不不不……
林然摇头，双目都睁圆了，抬起头眼神中写满了哀求。
兔子会在血管注射空气，还会被吃掉，怎么能像兔子？不过他其实喜欢兔兔，作为食材的话。
“还是说，你不喜欢小兔子？”陆川故意轻声道：“喜欢骚兔子？”
林然听他越说越离谱脸颊涨红，热意蔓延至耳尖，他趁着陆川不注意按响了报警器——早就备下了，什么时候会用上他没想过。
突如其来的声响打破夜晚的宁静，也使陆川偏过头躲避噪音，报警器发出的声音惊扰了附近的居民，想必没一会就有人注意到他们。
陆川却没走，
他原本就站在阴影中，现下满身的不悦几乎溢出：“东西藏在哪了？”
林然还是摇头。
“本来你听话，我打算放过你。可你这么不乖，总是惹我生气……”陆川轻挠着他的下巴，“有必要给你个教训。”
“不说，我自己搜。”
他按上林然的唇，指尖抵进唇角，“喜欢你的嘴，看你说话的时候就很想……”
林然被迫抬起头，想着为什么还没有人来，太不合理了。报警器逐渐没声了，湮没在呼吸之间。
即使是搜身也没人这样，林然合上牙咬他，后腰撞在墙上，报警器又一次响起。这回陆川真恼了，掐着他的脸颊从身后摸到了报警器扔在地上，一脚下去踩碎了塑料外壳。
咔咔的声响听在林然耳朵里，忍不住颤抖。
可惜的是，报警器在坏掉前只起到了微小的作用：引得不远处的楼上开了灯，朝着底下骂骂咧咧，也没等他们说什么，又愤怒关上窗。
林然试探着问系统，“我还有友军吗？”
【无】
要完……
林然眼前一黑，系统自动开了安全模式……
他飞速挂机下线了，吃点东西压压惊。玩得菜他知道，却管不住手……吃饱喝足了，睡了小会儿再次登陆。
地点还是那条巷道，此时天已大亮。
【检测到玩家未安全退出，人物未行动】
【游戏继续。】
按理说没有操作可以自动断线，林然都做好了重开的准备，然而这次陆川竟然放过了他？
怎么会呢？
林然迷茫睁开眼，衣服好好的，许是窝了一晚上，变得皱巴，也很脏，好在没有不对劲的感觉，他稍稍安心，转眼又因为陆川把他扔在这里生气。
好像破布娃娃。
如果不是游戏里，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事。
林然闷着一口气，低丧着眉眼，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洗澡换衣服，没记错的话今天还是要上班的一天。他来之前睡了会儿觉，不是很困，收拾好自己，先是打电话跟培训班那边说明突发状况，请了半天假。
再次见到陆川，林然下意识就想躲，不过生生忍住了。而这人居然还凑上来问他是不是没休息好，脸色很差。
当然差了。
林然看到他就眼前发黑，陆川的种种作为给他留下了极恶劣的影响，哪怕白天的陆川多么有礼貌有风度，林然都没办法给个好脸色。
轻扯起嘴角，林然客气说：“谢谢关心，我没事。”
“老师有什么事不方便可以告诉我。”陆川又道。
“我真的没事。”林然垂下眼，拒人于千里之外，“小宝哥哥早些回去吧，好好照顾小宝。”
千万别来找我！
事与愿违，阴魂不散。
林然隔天又收到了快递，他没有去拿而是告诉快递站的工作人员扔掉它。拒收的当天晚上，手机就收到了一个视频，带了几张截图，林然没看视频太长了浪费钱，不过从图上能看出来。
是那天晚上在巷子里，有他闭上眼的图片，环境光线暗，照片应该是怼脸拍的，睫毛也看得轻轻楚楚。有晚上的也有天亮，就连后来他拍拍屁股回家的侧面照都有。
难道陆川其实一整晚都在他身边，直到他醒过来的时候还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他？林然第一反应是这人有病，第二反应是活该一晚没睡，不过npc会累死吗？
大概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