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潮汐·锁定
夜里风凉。
夜间公交擦着她继续往前行驶，街道两边各有一家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亮着灯，照亮了昏黄的路。
夏瑶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她跑出来时穿得单薄，瘦小的身子仅裹住一件羊毛外套，冷风从脖子缝隙钻进来，冻得她整个人都蜷缩着。
一阵刺骨寒风迎面吹来，刘海被吹散，露出饱满细腻的额头，额头底下是一双哭红了的眼睛。
她一边哭一边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临江边，行人道上没几个路人，昏暗路灯沿着江河一路延伸至黑暗尽头，江面波光粼粼，融入冷清夜色。
夏瑶找了块干净的树池石旁边坐下来，路灯投下来的浅薄碎光在她安静半阖着的眼眸落下一层阴影，覆盖住晦暗不明的情绪。
晶莹剔透的眼泪断断续续的从眼眶里奔涌而出，视野成片模糊，悲惨的哭声散在冷风里。
夜色更加浓墨。
她给江旋打了通电话。
嘟一声，冰冷的机械音，那边很快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夏瑶。”
听到那声熟悉的声音，夏瑶倏地哭得更加厉害了，稀里哗啦地擦了把眼泪，“江旋……”
那边有人在谈话，紧接着听到玄关门打开的细微响音，江旋焦急道：“怎么哭了？”
夏瑶一直在那儿不管不顾地哭，也听不清江旋在电话里边问了什么，好像只有在江旋面前她才丝毫不保留她的情绪，任她发泄。
江旋来到街上，霓虹灯在车流里串成银色火龙，灯火阑珊，他招手拦下一辆计程车：“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在江边。”
江旋来到江边四处寻找她的身影，跑出一段路后，终于在一棵大树底下找到她。
灯光柔和，微弱灯光下少女的脸庞白皙绵软，皮肤光滑细腻，湿漉漉的大眼睛沁着未擦干的眼泪。
她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成小小一团，江旋隔着灯光看着她，心口一疼，他艰难地差点喘不过来气。
一道高大漆黑的阴影从头顶降落，夏瑶吸了吸鼻子，慢吞吞抬起头来，眼神清明了些许，等看清来人后，猛地扑进他的怀抱里。
江旋心口难忍，顺了顺她的后背，把她拥抱得更紧。
他站在风口，苦涩在口腔中蔓延，怔了怔：“夏瑶……”
夏瑶双手抱紧他的腰，把脸埋得深深的，眼泪在衣服布料上洇湿了一小片，她撕心裂肺地哭着：“他们一点儿也不理解我，他们眼里只有成绩，根本就没有我。”
“江旋，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我连数学都考不好了……”
江旋揉她后脑勺，她今天没有扎高马尾，头发凌乱随意地披散在肩，几缕碎发被咸湿的眼泪黏贴在脸庞，瞳仁漆黑，蒙着一层水光，模样破碎地惹人生怜。
“你不差劲，你数学一直都是厉害的。”江旋垂眸低低开口，“在我心里，在很多人眼里，谁都比不上你。”
冷风在江面肆虐，夏瑶被江旋紧紧抱在温暖厚实的怀抱里，那寒冷便被隔绝在他身后。
夏瑶愣愣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柔软深邃的眼神漩涡。
江旋在她面前蹲下身，指腹擦拭她眼角将垂未垂落的的泪，“夏瑶，不要因为别人的质疑怀疑自己，也不必委曲求全依附别人，任何人都不是你的靠山，懂了吗？”
“可是我很难受，不被人肯定的感觉真的很痛苦。”夏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头发丝在风中凌乱。
“我懂。”江旋深深凝视着她，忽然道：“那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一件事吗？”
夏瑶愣了愣，记忆里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没想到江旋还记着。
她点了点头。
“我希望你能做一个快乐的夏瑶。”
夏瑶耷拉着的眼皮猛地一抬，安静又凶猛地闯入彼此的视线。
她眼睛更加酸涩了，这个世界很坏，父母希望她考出好成绩，做他们骄傲的孩子，而江旋只希望她永远开心。
夏瑶不知怎么的就想起当年江旋问她的愿望，她那会儿眉飞色舞地说，希望现在当个快乐的女孩，长大后当个快乐的阿姨，老了的时候就当个快乐的老太婆。
无论如何，快乐至上。
只有江旋记得。
…
江旋怕她冻着，站起身，“我送你回家？”
夏瑶立马摇头，小声说：“我不想回。”又怕江旋弃她而去，夏瑶下意识攥紧他衣袖，“你别抛弃我。”
“我不会。”我又怎么会。
江旋抛弃谁都不会抛弃她，夏瑶是他活在世上少数的最爱的人啊。
江旋低下脖颈，缓缓伸出手，把她轻轻抱了起来，双臂横在她臀间，小心翼翼地往上一托。
两具温度极低的身体紧贴在一起，鼻息摩擦，夏瑶没想到江旋居然这么抱她，脸一红，双手下意识地环在他后颈，少女清浅的呼吸喷洒在他流畅敏感的侧脖地带，带着一股浓郁的山茶花奶香。
江旋垂下眼睑，清晰干净的喉尖下意识轻轻滚了滚，他抱紧怀里的女孩径直走进了被微弱路灯光淹没成绵延不绝的浓墨夜色中。
…
吴感正窝在沙发上看篮球赛，忽然门铃一响，他放下遥控器，打开门，瞳孔微微震惊：“江哥……夏瑶？”
江旋抱着夏瑶，裹挟一路风雪，他微微颔首，神情缄然。
“你出去是找夏瑶的啊。”吴感松一口气，侧开身，让江旋赶紧进屋。
江旋把夏瑶轻轻放在沙发中央，屋里开了暖烘烘的暖气，能驱散夜里的寒冷。
“有热水吗？”江旋问吴感。
“有有有。”吴感立刻给他倒了杯热水，递过去，让夏瑶捂在手里。
夏瑶眼皮子一动，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喝一小口。
模样乖巧。
吴感心中升腾起一阵不好的预感，问：“发生什么了？”
夏瑶不说话，眼睫毛湿漉漉的，挂着未散开的泪。
吴感：“谁惹你鼻子了，哥哥帮你打死他！”
夏瑶终于有反应，一本正经地说：“我妈，你去打死她吧。”
吴感：“……”
吴感叹一口气，眼神担忧：“你妈怎么对你了？”
“因为月考成绩的事情骂了我一顿，我气不过就离家出走了。”夏瑶言简意赅，垂下恹巴巴的小脑袋。
江旋替她捋顺几缕凌乱的头发丝，又把那些拢在衣服里的头发拿出来，指尖轻柔得过分。
“这样啊……夏瑶你别伤心了，你一哭就怪让人心疼的。”吴感轻声安慰道。
“我好多了。”夏瑶笑了笑，看到有那么多人安慰她，心情被治愈了不少。
“那就行，对了，乔延己和他表弟在楼顶上观测星空，你要不要上去看看？”
夏瑶蓦地想起来了，周六是乔延己和江旋观测天文的时间，难怪江旋会把她带来吴感家里。
吴感的父母在他初中的时候就离婚了，抚养权归他爸，他爸是经外商的，长年累月呆在国外出差，一年到头回不了几趟家，所以空荡荡的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住。
这栋房子一共有二层，上面有个大圆顶。
“等一会再去。”江旋淡声说，“先暖一下身体。”
“行，那你们陪我看会球赛吧，今年nba球赛杀疯了。”吴感重新坐回沙发上，遥控器一摁，下一秒，库里扔中一个三分球。
“靠，牛逼！”
吴感握着瓶可乐从沙发上一蹦而起。
夏瑶吓一大跳，手中那枚薯片都给吓掉了。
江旋弯腰捡起，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指腹捻了捻。
吴感激动地想拥抱身旁的人，夏瑶立刻双手交叉说：“我不是薛能，你别抱我。”
吴感：“……”
他悻悻地收回手，心想，要是薛能也在就好了。
看球期间，江旋去了趟楼顶，回来的时候见夏瑶正拿着把水果刀在那儿切红柚。
江旋立刻冲上前，出声道：“我来切就好。”
夏瑶蹲在矮桌前，“没事，我会切。”
江旋小心翼翼地把刀拿走，柔声呵斥道：“女孩子家，别动刀动枪的。”
吴感正从厨房里拎着两瓶饮料出来，听见这话，然后会心一笑，无奈摇了摇头。
他是不是怪多余的。
江旋给夏瑶掰了两块柚肉，他掰柚子的手法非常有艺术感，先从头顶切下柚帽，再掏出里边的柚肉，把外皮扯干净之后再放回柚子篮里。
简单又精致。
夏瑶啃着一块柚肉说：“我想去楼顶看看。”
“好。”江旋脱下自己的外套，套在她身上，夏瑶想拒绝，眼巴巴看着他：“那你穿什么？”
“我不冷，听话。”
夏瑶乖乖把他的外套穿上，属于他那阵清浅冷冽的雾凇味慢慢地在鼻尖蔓延，将她悉数包裹住。
“行了行了，有我在，不会冻着你江旋哥哥的。”吴感笑了笑，给江旋拿了件黑色长款棉衣，“快套上。”
在夏瑶目光灼灼的期待之下，江旋最终套上那件棉衣，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楼顶。
今夜的天空月白风清，依稀可见几颗藏在薄薄的云层里隐约散发着渺小光芒的星星，风吹散了云，月亮悄悄现身。
乔延己和另一个男生正在调试天文望远镜，余光望见江旋回来，还带着夏瑶，顿时抬起头：“夏瑶，你怎么也在？”
“路过。”
乔延己那别有深意的眼睛能洞察人心，“你是来找江旋的吧。”
“……”
旁边站着周默，他看了眼夏瑶，忽然眼睛一亮，“夏瑶师姐！”
“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你数学可厉害了，还有上次运动会，我在公众号见过你，师姐，你长得比照片还美。”周默挠挠头腆着脸说。
夏瑶也莞尔而笑，乖乖站在江旋身侧说：“谢谢夸奖啦。”
夏瑶看了会儿电脑屏幕前显示的数据，图像经过处理和色调后渐渐呈现出清晰灰白的色彩，拍摄的是月球表面。
她环顾楼顶周围，目光落在那款看着就价格不菲的天文望远镜，问：“这就是传说中的8se吗？”
乔延己点点头：“是的。”
周默是个新入门的小白，跟乔延己混迹久了也渐渐地对天文产生浓厚兴趣：“表哥，我听网上博主说现在大一点的望远镜很流行queuemode，都不用亲自去圆顶观测了。”
乔延己白他一眼，说：“还是要去，观测是很需要耐心的，如果你在圆顶里，万一有的源被云遮挡，是等云层过去还是换另一个源可以当场立刻决定，即使是queuemode，如果你去了观测室你要调试的话还是得跑出来啊。”
“哦……”
夏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问乔延己：“在拍什么？”
“土星。”乔延己调试目镜，伸手朝周默说：“还是太模糊，只拍到草帽，再加一个三十倍的目镜。”
“好。”周默在天文望远镜上安装了一个目镜，乔延己眯着一只眼睛趴在镜筒那儿，忽然惊喜地叫了声：“看到了！”
周默一脸好奇凑过去：“表哥，我也想看！”
乔延己让开位置。
“真的耶，我看到土星的环了！”
夏瑶被他们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吸引过去，扯了扯江旋的衣袖，软绵绵地说：“我也想看真实的土星。”
“好。”江旋带她过去，拍了拍乔延己的肩膀，刚想说些什么，乔延己立刻推开周默的头颅，对江旋说：“江哥，你也来看看。”
“让夏瑶先看吧。”
“哦，行。”乔延己对夏瑶说：“看过之后，我保证你会改变对星空和宇宙的看法，相信我。”
“我觉得肯定没数学好玩。”夏瑶撇撇嘴，然后半弯下脊背，双手扶稳，眼神顺着那黑乎乎的镜筒往里看去。
一颗带着呼啦圈似的恒星徜徉在黑暗宇宙里，随着镜头不断拉近，隐约可见光环上的纹理和缝隙。
夏瑶一时之间看的入迷：“原来它长这个样子的，它的环好美丽啊。”
“是吧，我早就跟你说过，星空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乔延己扬了扬嘴角，神情也是真的愉悦。
他永远对头顶的星空心怀热忱，他想，他愿意付出一生的时间痴迷于这片神秘浩瀚宇宙。
夏瑶像个好奇宝宝露出清澈懵懂的表情，“它可以拍卡普雷卡尔黑洞吗？”
“你学数学魔怔了吧？”乔延己气笑，胸膛轻轻震动，清咳一声，“我的设备拍不了这么高级的东西，虽然我也很想拍。”
周默问：“卡普雷卡尔黑洞是什么？”
“495无限循环。就是随机把三个不相同的数字按大小顺序排列，得最大数和最小数，两者相减得到一个新的数，再按照上述方式重新排列，再相减，最后总会得到495这个数字。”夏瑶好心给他灌输数学知识，周默在心里算了一会儿，果然得出的结论是真的。
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渺小的矮植株，夏瑶给他滴灌营养液，从此焕发出无限新生，顿时朝夏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懂啦！”
“聪明！”
周默被女神亲口夸赞，耳根泛起一层薄红。
“江旋，你也来看看。”夏瑶头也不抬，拉着江旋的手腕。
江旋心微微颤动，他凑过去，夏瑶便侧开头，借着昏暗光线偷偷打量他。江旋的侧脸极为好看，鼻梁骨高挺，嘴唇薄红，那冷硬的线条从额间往下勾勒成干净利落的轮廓线，随着明明灭灭的光浮隐浮现。
夏瑶不知不觉间看呆，她舔了舔嘴角。
“夏瑶，你来看看我拍的月球。”乔延己喊她。
这一喊把拉回思绪，夏瑶走过去，在电脑前看到月球的成像，星罗棋布的环形山，清晰可见的陨石坑，还有十几个光点从月球的环形山里钻了出来。
“这个就是我们人类一抬头就能看见的月亮。”
夏瑶指着那些坑坑洼洼嗯了声，“我终于明白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哪句话？”
“距离产生美。”
“……”乔延己啧一声，用你不懂的眼神看着她，“那你见过宇宙深处的玫瑰星云吗，下次有机会我拍给你看，我跟你说啊，只有靠近宇宙，你才能领略更多美好的风景。”
夏瑶耸耸肩，不可置否，乔延己又说：“很多人都不知道探索宇宙的意义在哪儿，但我始终相信一句话，正是因为你爱的人住在这里，宇宙才有了意义。”
夏瑶心口微动，下意识看向江旋，而江旋也在垂眸深深望着她。
四目相对，一触即发，似乎有什么火光在互相碰撞和陨落。
周默喊乔延己去记录拍摄的素材，这边只剩下他们。
两人坐在小凳子上，一边望着乔延己修理后期图像，一边顺着屏幕溢出来的光线看图片里的月球和土星。
夏瑶忽然问江旋：“你觉得宇宙的意义是什么？”
这世上很多人总是问活着的意义是什么，生命的意义是什么，读书、工作、婚姻的意义是什么，却极少听到有人问宇宙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江旋思考片刻后，淡淡开口道：“相遇。”
因为我们都在宇宙之中，我们才能够相遇一场。
夏瑶双手撑着下巴：“为什么呢？”
“书里有一句话，’粒子从宇宙诞生之初就存在世上，是它造就了我们，我常想那些粒子，用140亿年穿越时间和空间来创造我们，好让我们能相遇，完整对方。’我们就是亿万粒子中的其中之二，相遇就是成全宇宙140亿年的等待。”江旋见她鼻尖通红，摸了摸她的脸试探体温，“冷么？”
夏瑶摇头，然后扑哧一声笑着说：“你不是不喜欢天文吗，你怎么知道的？”
“你让我参加这个项目那天晚上，我看了很多天文学的资料，刚好在那本书上看到这段话。”
为什么我随便一句话，你都放在心上，你都毫不犹豫当了真。
夏瑶静静地凝视着他的侧脸。
乔延己已经弄好月球表面的成果图，邀请两人一起欣赏，夏瑶瞥头，看着那照片上的月亮，脑海里想起一个单词：“江旋，你听说过moonquake吗？”
“没有。”
“据说遥远的月亮每年都会发生约1000次月震，月亮轻轻颤动，渺小得我们人类无法捕捉到那瞬间。”夏瑶解释道。
但下一句话她并没有说。
下一句话是，地球上的人浑然不知它的轻颤，所以你也察觉不到我的心动。
“因为距离遥远，我们确实感觉不到它，但是，”江旋侧头，目光顺着狭长的眼尾静静垂落在她眼睛，缓缓说道，“人和人的心跳是可以感觉到的。”
夏瑶一愣，心里好像坠落一根羽毛，轻悠悠地落下，一整颗砰砰跳动的心脏都柔软的一塌糊涂。
“就像月球总是一面朝向地球，因为它们之间被潮汐锁定，我可以听到你的心跳，我们心跳也锁定了。”
夏瑶攥着外套衣角的手指蓦地收缩拢紧，连轻微的呼吸声都听不见，江旋的眼睛似乎存在虚无缥缈的引力，夏瑶顺着他的引力不断被吸引，深深沦陷在他深不可测的沄沄漩涡里。
江旋说完这番话后，两人都下意识地不再开口，就连乔延己和周默断断续续的声音渐传渐远，最后消逝在朦胧夜色。
风朗气清，四周万籁俱寂，她的耳朵只剩下自己心跳砰砰的声音。
那些积累的敏感和多虑，不甘和悲恸，皆一一被江旋口中所说的心跳锁定所击溃，夏瑶似乎在这场暗恋的洞口里窥见一丝微弱的光。
如果暗恋也可以锁定，我喜欢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像月亮一样，留一面朝着我，留一半心跳给我。
夏瑶动了动嘴唇，有什么涌动炙热的情感呼之欲出，她松开唇角的缝隙，喊了声：“江旋……”
夏瑶，大胆一点。
求你大胆一点，勇敢一点，把它说出口吧。
最终，夏瑶什么也说不出口，她害怕。
她害怕江旋对她并没有这个意思，仅仅把她当作妹妹看待而已。
这个年纪的我们都太无能为力了，连一份喜欢都得遮遮掩掩，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生怕行差搭错。
想他看见，又怕他看见。
江旋久久看着她，眼神询问。
夏瑶心口揪紧，她咬下唇，心脏在毫无章法地砰砰乱跳，对上他深邃的眼睛说：“引力是宇宙中最浪漫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