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红樱在上界住的有些日子，乍一到了人间，面对一群人的围观，好像自己是个异类一般，对了，她本来就是异类。
可是纵然再异类，别人又如何看的穿，那一道道令她难以解释地眼神又从何而起，女人们的眼光里闪烁着精光，恨不得把她从头到脚的拆解干净。
红樱顿生惧意，抓着重夜的衣袖，往后缩了缩。
重夜目下无尘，将大堂内吃饭的客人视作无物，以为红樱只是怕生，轻声贴近道：“别怕，跟紧我便可。”
红樱含糊不清地嗯了声。
跟着重夜到了掌柜的柜台前，听他说道：“掌柜的，住店。”
“好嘞，客官要上等房还是下等房？”掌柜的喜笑颜开。
重夜想也不想，“上等房。”上等房自然比下等房高雅。
红樱瞅着掌柜的算盘打的飞起，想起什么，“上神，您有银子给吗？”在人间吃的住的都需要银子付账的。
一声上神换来头顶男人的嗔色，索性红樱声音小没人听见。
好吧，她还需要再多练练！
重夜正为此困扰，本想随便施个障眼法变出一些银子先用，可转念一想神仙岂可欺瞒愚弄凡人。
障眼法终归是假的，不做真数。
正在这当间，喧闹声响起，“闪开闪开，不长眼的狗东西，敢挡本大爷的路活腻味了啊……”
紧随其后的噼里啪啦声似什么东西打翻在地。
掌柜的见事势好忙迎上去，“哎呦，王大少爷，您吃好啦……”
“还凑合吧，放眼整个业城也就你这里招待还算可以。”惹事的人想来颇具来头，口出不逊蛮横无理至极。
被推翻在地的旁桌的客人脸色难看的无以复加却不敢吐露半个字。
“这人真讨厌。”红樱从重夜的衣袖间露出半个脑袋。
明明自己走路不看着，还怪别人。
“要不要教训她一下？”重夜道。
“怎么教训？”打他一顿？不行，神仙不可对凡人动武，有违天规。
重夜不动声色，右手两指轻勾一下，灵气运转幻化为一缕无形的丝线，自那人的周围绕了一圈。
那人浑然不觉，仍在骂骂咧咧，掌柜的赔了好一会儿奉承话方作罢。
回来继续招待他们，“客官，决定了就要上等房？”
“嗯，多少银子。”重夜底气十足。
“五两银子一天，茶水饭菜皆备齐全。”掌柜的精打细算。
重夜抬手将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先住两天。”
掌柜的一见了钱立马拿住，忙不迭道：“好嘞，要一间还是两间。”两只眼睛咕噜噜在两人之间徘徊。
“两间。”这是理所当然的。
交了钱，红樱却没动，等重夜回顾怯怯诺诺说，“我不想跟你分开，能不能要一间房呀……”
这话让重夜没任何准备，男女有别本不合适，拒绝的话偏生不应该的说不出口，小红鱼头回到人间肯定害怕，破例一次想来也无妨。
心无邪念又何足虑？
“好，那就一间。”
店小二头前楼上带路，红樱正奇怪上神怎么教训他的，便听错落间临出门的那个王大爷高叫一声：“他妈的，老子的银子怎么变少了……”
原来上神用了他的一些银子，以示惩戒。
上等客房果然干净雅致，陈设一应俱全，摆放得当，窗前桌角找不到一丝杂尘。
红樱围着房子转了转，正对门摆着一张梨花木大圆桌子，往后便是睡觉的床榻，不宽不窄独一无二。
“怎么只有一张床啊……”和上神两个人怎么睡啊？
小二解释：“呃小姑娘是一张床啊，我们客栈每间房就只摆一张床的。”
“可我们是两个人。”她据理力争。
“那便非我们客栈的问题了，你们自己要住一间怎么分配我们外人爱莫能助。”
“你帮我加一张不就行了。”分配？她又不爱睡地上，总不好让上神睡地上吧？
“姑娘，没这个规矩，再说房间也容不下呀……”小二面露难色，“你既然怕生，跟你哥哥便那么睡一间不正好吗。”
红樱脱口反驳，“他不是我哥哥。”
小二：“？”
“行了，你下去吧，准备一下饭菜等下端上来。”重夜打发走了小二。
“好嘞，您稍等。”
小二点头哈腰带上门，隔着一面墙忍不住吐槽：“小妹子事真多，不是哥哥却要睡一间，还道是情郎不成？”
门内，“上神，你怎么把他赶走了？”她的话还没讲完呢。
“再说下去也无济于事，你没听他说吗，若各自一张床便选两间房，否则便同睡一张。”最后一句浓浓的弦外之音。
红樱一怔，和上神同睡一张床？如何使得！
眼睛不自禁观察床的大小，甚至想具体地量一量够不够两个人睡，翻身的话说不定会碰到彼此……
红樱像触及禁地般慌忙摇摇头，不行不行，不可乱想，上神尊贵崇高怎容亵渎，红樱啊红樱你实在太放肆了。
重夜静静看着红樱天人交战，周身散发着融化万物的温润。
“你若不愿……自可独自睡床，不必理会我。”
红樱没想到上神会礼让，“那怎么可以，您贵为上神，要睡也该您睡，我……我可以睡地上的。”最后一句越说越没底气。
“既如此，那便委屈你了。”重夜意外的没坚持。
诶？虽然不做他想，可突如其来的就坡下驴把红樱整蒙了。
到了晚些时候，小二端着饭菜折返回来，一道道摆上桌子。
红樱在这之前推开窗子，意兴阑珊地数着底下的行人解闷儿。
听到“两位客官请用饭菜。”转回头，打算就着人间的菜肴填补一下情绪，却在看到其中一道菜后受到惊吓。
“啊那是什么……”红樱反应迅速地捂住眼睛。
小二一脸茫然，“姑娘，这是我们店的特色酒糟酥鲫鱼啊，很好吃的。”
重夜后知后觉，忘了红樱的真身，盘中的鱼虽非锦鲤，亦为同类，怎堪承受？“拿走，快拿走。”他吩咐道。
“这……”小二不得不取了鱼盘退下，心道不爱吃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莫名其妙！
“呜呜呜……”红樱难受的直掉眼泪，“鲫鱼，你死的好惨哪呜呜……”
重夜坐立难安，深感失算了。
“别哭了，那个已经端走了，你看还剩那么多好吃的呢，肚子不饿吗？”
红樱揉着眼睛，梨花带雨的，好不伤心，听着上神的劝慰，给面子地胡乱对付了几口，端的食之无味。
到了晚上，红樱的泪水好不容易将将止住，便又得迎接睡觉的难题。
重夜看她眼眶哭的发红，别提多可怜了，自然不忍心把人赶到地上。
“小红鱼，不许再哭了，天已经黑了，该睡觉了，明天就回没事了。”
红樱什么东西都来的快去的快，等到了明天早上见到新的景物便会把今天的不愉快忘了。
“上神，我还不想睡……”其实是不想睡地上，那么硬肯定不舒服。
“这床倒不小，你若不介意便和我同睡吧。”重夜似窥见了她的心思。
“真的吗？上神，你愿意我和你同睡一张床吗？”红樱转悲为喜。
“有何不愿的，你小小的一个难道还能把我挤下去吗？”他故意开玩笑。
实在太冒犯了，前一刻的她想，后一刻沾了床面，好舒服呀，她想！
红樱睡的里面，重夜睡的外面，她刻意努力朝里挤了挤，为的难免一不小心挤到上神，故而空出中间拳头大的空位。
过了一会儿，因为过于兴奋导致的红樱实在难以睡的着，她双目炯炯有神地瞪着上方的幔帐。
熄灯后的房间内什么也看不清，红樱盯着的亦不过一团乌漆麻黑。
直到盯着眼眶发酸，继而重新闭上，没过多会儿再度睁开，对着同一出的一点。
她真的睡不着，上神就在距离最近最近的位置，叫她如何安得下心入眠。
脑子里不断提醒不可乱想不可乱想，这可是上神。
如此反反复复过了多次，终究被自己打败。
不如就看一眼，红樱对自己说，于是轻轻侧目转头，屋子里的光线很暗，看的到的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依旧好看的不得了。
“这是我和上神的第一个相处在一起的夜晚。”
红樱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道。
以后或许便不会再有这样的可能了。
对了，今天是什么时日来着，她一定要牢牢地记住，永远珍藏在记忆里。
哪怕使者做的不长久，将来也能翻出来回忆回忆……
“还不睡？”清朗得男音突然响起。
声量不大，暗黑的空间里格外清楚。
红樱心骤然坠落进谷底，大气不敢出一下，上神看得见她在看他吗？！
“是在床上睡不着吗？”他又殷切问询，字里行间却显现出一种调笑的意思。
好像下一句就是床上睡不着就去地上睡。
“……不是。”红樱连忙应道，同时移开视线，不敢再造次。
“不是便好，夜深了，再不睡小心早上起不来。”
撂下这一句屋子里恢复一片沉寂。
“嗯。”红樱乖顺地闭起眼睛，一动也不敢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