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收拾收拾,跟我回天玄境。”
北都,是中原最大的经济中心,街市的繁华程度不是洛城可以比拟的。
天玄派就坐落于北都的西南城郊,西靠群山,东临北都街市区,坐拥土地几百亩,楼宇宅建,亭台阁苑的设计都气度非凡,加上周边的田园和西边紧邻的两大山丘也属于天玄派的范围,当真可谓是武林第一派。虽然天玄派的弟子、门客遍布天下,但若想成为其中一员,却是非常难的,更何况是掩盖身份混进去。
徐清远有个多年的习惯,每天早上天还未亮,他已经醒了,洗漱完不吃早饭,就背着密实的竹筐去天玄境的后山采药,一般巳时而归,但若是还缺些药材后山寻不到,就会背着竹筐去南区街市的“泰康药铺”买一些,顺便在茶楼里吃个早膳。
今天徐清远采完药,想去“泰康药铺”买些蚕沙和娑罗子。进了药铺,徐清远发现松老板竟然在里屋喝茶,一个肤白俊美的少年正在案上给一个婆婆问诊。
徐清远问门口药房柜台里的伙计:“这谁呀?”
伙计一边包着中药一边说:“新来的郎中,看病挺准,老板就让他坐堂了。”
徐清远看那少年气度不凡,又见松老板在内堂的珠帘里十分悠闲的一手喝茶,一手正拿着本药经看。
徐清远放下竹筐递给伙计:“帮我装蚕沙和娑罗子各二十两。”
“好嘞,我这包装完就给您上称,您先内堂等候?”那伙计接过竹筐放到柜台里,还没等话说完,徐清远已经自己走向内堂。
经过那少年和婆婆的桌案时,徐清远听那少年掷地有声,游刃有余:“婆婆,刚您给的药方的药不能再吃了,您这是风热引起的症状,我给您另开一副药。”
徐清远掀开珠帘,抢走了松老板手里的药经,“大白天这么悠哉?老松,这大堂挂的悬壶济世快扯下来吧,让毛没长全的孩子坐前堂,你怎么好意思?”
松老板乐了,他喝了口茶,给徐清远也倒了一杯:“尝尝,这茶是桑念泡的,天干物燥,这茶有败火奇效。”松老板指了指外面的少年。
徐清远尝了一口:“芦根?旁提?这两样放一起当茶喝,这么寒胃能受得了?”
松老板说:“你再尝尝。”
徐清远又尝了一口:“苏紫?”
“对咯,他放了少许苏紫,可以完全将前者的洌寒调和地更温润些,对胃伤害很小,又能很快败火。”
“最近天气虽热,但你也不能大早上喝这茶吧?”
“哎,我心火旺啊,最近生意太好了,这刚开门就来了四五个看诊的了,下午人更多,都能排长队了。”松老板唉声叹气,徐清远知道他是得了便宜卖乖。
“生意这么好,是因为来了个俊美少年?”
“可不么,这个婆婆前面还来过了个姑娘,大早上一开门就来了,说葵水来了肚子疼,你猜桑念号完脉说什么,他说凭脉象看二位姑娘还没到时间。哎老徐,你见过这么实诚的孩子吗,俩姑娘明摆着来看他的,他竟然有钱不赚。”
徐清远其实不老,也就三十出头,神采飞扬,样貌颇为出众。他被松老板一口一个老徐叫着,是因为俩人相识于微时,多年交情。后来徐清远当上了天玄派的第一医尊,攒下不少积蓄,出资给老友松钦买了这个药铺。
徐清远又倒了杯茶喝:“他这个年纪,你能放心让他坐堂,看来这孩子是有些医术的。”
“啊对,但是不止,”松老板指了指徐清远手边的药经,“他说这药经里很多地方写的不甚准确,这话可不能让屠老头听见。”
徐清远嘴角上扬,心道“这个叫桑念的,可能真有点东西。”
屠老头叫屠能,是天玄派的另一位医尊,但徐清远看不上他,觉得此人道貌岸然,没什么真本事,就是能说会道。这本药经,就是屠老头最近刚创作的。听闻发行第一天北都就卖断货了,徐清远听闻此事气得大骂:“误人生死!卑劣显能!”
徐清远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桑念正把婆婆送出门。桑念一回头,看见桌案前坐着刚才来买药的徐清远。
桑念回到座位:“我看您面色如常,是想问诊吗?可有症状?”
徐清远不紧不慢地将手腕放到软垫上:“你先帮我把把脉再说。”
桑念眨了眨眼,漂亮的眸子外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徐清远心里感慨,离近了看更好看了,难怪老松说近来生意出奇的好。
桑念:“先生这是何意?”
徐清远笑了笑,又把手臂往前探了探。
桑念低头号脉,静默了一会。
“可摸出什么?”徐清元问。
“先生是习武之人,身体康健,并无大碍,不过——”
徐清远:“什么?”
“先生从幼时起就有早起的习惯,只是起太早了,往往睡不够,对身体有一些损伤。请问,您是否常伴有夜里惊起,发虚汗的症状?还有,下午过了申时,会不会觉得周身乏力,伴有口干?”
徐清远收回手臂,笑得意味深长,双眼晶亮地很:“那你可否给开个方子?”
桑念拿出一张纸,写了一会递了过去:“先生就按这个方子去旁边抓药即可,如何煎药,服用细节,我都写在最后面了。”
徐清远接过方子看了一会,走到柜台:“乔二,我刚说的药放好了吗?”
柜台的伙计将竹筐递给徐清远:“都在里面了您拿好。”
徐清远没接,把手里的药方递给乔二:“乔二,这个方子上的药,先给我开七天的。我去吃个早茶,一会回来一起拿。”
乔二放下竹筐,接过方子:“好嘞,您先吃。”
待徐清远走后,桑念从桌子上抬起头,问正在药柜前忙着抓药的乔二:“乔哥,这个先生是何人,为何进店买药问诊不付钱也不挂号?”
乔二乐了,转身瞄了眼里屋的松老板小声答道:“刚才那位是咱们店铺的大老板,整个店都是他买下的,你说呢?”
“哦。”桑念歪着头,手撑着下巴想:“果然是徐清远,混进这店里摸鱼了十多天,今天终于蹲到他了。”
林鹿又改名了,在北都,他叫桑念。桑念双手举高伸了个懒腰,心道这平静又闲淡的日子终是要到头了。
次日,徐清远一大早又来了,松老板感觉不对,在后堂看书没理他。
“老松啊,我来了你也不跟我说话?”
“你可从来没有连着两天来我这的时候。想干嘛?”松老板和徐清远多年老友,觉得此人没憋好屁,笑容看着瘆人。
“我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买了芙蓉居的桃花酿,你不是最爱喝吗?”
松老板:“戒了。”
徐清远:“……”
徐清远一上午把一壶茶都喝光了,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松老板眼神往旁边一瞟,徐清远正观察着外面的桑念。
“你这是打我财神爷的主意呢?”松老板咬牙切齿,“想都别想。”
“都是自家人,老松。”
“不行。”松老板二话不说起身送客。
“你先听我说——”徐清远自知理亏,礼数周全地很,“老松,最近又有一批学徒出师了,被楼寺兰安排到少阳派了,我眼下正缺一个天资机敏的新徒,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当真要把他这天赋断送在你这小店里?”
“什么叫我这小店?这不是你的店是怎么着?”松老板气急败坏,“我刚挣了几天钱,口袋还没全敞开呢!”
松老板指着前厅的牌匾说:“悬壶济世看见没,悬壶济世!”
“啊,行行,这钱我给你补上,每月我给你一百金,然后他平时要是没事,我就让他经常回来街市给你坐堂,你看行不行!”徐清远掏出准备好的荷包塞给松老板。
松老板见钱眼开,感觉不亏:“也不是不行,但是行不行,你得问他,我怎么好替他做主?”
徐清远知道,此话等于放屁,拨开帘子就出了内堂。
“桑念啊,”徐清远清了清嗓,“你收拾收拾,跟我回天玄境。”
桑念眨了眨眼:“先生说什么?天玄境?”
“对,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徒弟了,跟我走可好?”徐清远问。
桑念继续装模做样:“可是——我还得坐堂呢。”
松老板从里间出来推着桑念去后院收拾行囊:“坐堂有我呢,你且放心去吧!以后飞黄腾达,可别忘了你松老板的大恩大德……”
桑念进了后院宅子,关门转身,从柜子里拿出昨天晚上就收拾好的包袱,坐在凳子上倒茶喝。他听了一会,后院门口没有动静了,就打开窗子飞檐走壁,没一会落到隔了几条街的一处宅巷,从最东侧往里数了四块砖,在第五块上留了符号作为暗号:今日潜入。
晌午时分,李婉儿来到巷子里,看到墙上的暗号松了口气,心道:“磨磨唧唧,就你最慢。”她抚着墙上一道道的痕迹,心里又有些不愿意:“小鹿,这半个月你可有心情好些?如果可以,我想跟你在这市井街头自由地活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