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从十楼摔下来能碎成这样?”
林鹿进屋先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尸体在五宫停了一天,还是血气弥漫。
被拼凑的尸身仍旧不甚完整,很多地方缺少连接,被勉强缝在一起。
“这么碎的吗?”林鹿看着尸体上斑斑驳驳的缝痕,“怎么这块还缺这么多。”
“太碎了,缝不起来,在这呢。”桑青指着旁边的一个盆,里面有一堆碎肉,碎骨头和内脏。
“从十楼摔下来能碎成这样?”
“不能,所以奇怪。”桑青看着林鹿,卫河看着两个人,心里纳闷在别的地方。
“你说,他会不会从更高的地方摔下来的。”
桑青把装碎肉的盆拿到林鹿眼皮子底下,“就是从十八层摔下来也不能碎成这样吧?”
林鹿:“……”
卫河说:“桑青大人,您和鹿殿挺熟啊。”
林鹿和桑青顿了一下,此地无银三百两:“不熟。”
“估计是身体被冻住了。”桑青说。
“啊?”林鹿和卫河异口同声。
桑青想到昨天傍晚,菡萏和尚说自己擅长验尸。
“那你觉得什么情况下,尸体从十丈左右高处落下,会碎成渣?”桑青伸了伸腿,觉得这小板凳太矮了,下次来得换把椅子。
菡萏说:“只有一种情况,全身被冻住了。”
桑青回过神,看着面前的大傻和二傻:“啊什么?那你们说还能是怎么碎成这样的?”
“那,他昨天死的那周围没有冰和融化的水啊。”卫河问。
“不,不需要。”林鹿说,“不一定是在外面冻住的,人体都是水分和血液,血肉能直接被冻住。我以前在一本书里读到过,有一种运掌的功法,能把人周身都冻上,幽瞳可能在落下之前就已经被冻死了。”
卫河问:“什么功夫,哪本书上看见的?”
桑青咳了一声。
林鹿说:“瞎看的,忘了。”他翻了翻尸体,想转移话题:“还有什么疑点吗?”
“有,”桑青把尸体翻了个身,“这里有个掌印。”
卫河说,“这掌印我和宫守大人刚一直在研究,很奇怪,看着不像推出去的。”
林鹿看到那掌印不清晰,很模糊,整体凸起呈青紫色,连着脊椎也凸起了。确切一点说,掌印的周围掀起了一层皮肉,整个印记不像是推出去的掌力造成的,倒像是把皮肉连着筋骨往回拉的力。
“凶手把幽瞳推下楼,是不是为了掩盖他的死法,这种掌力我从没见过。”林鹿盯着幽瞳的后背看。
桑青说:“有可能,五脏六腑和经脉都碎了,所以他死前内力到底伤到什么程度,经脉有没有断,根本查不出来。”
林鹿想,幽瞳在六个宫守中,武功排在中等,仅次于寄灵和哲云襄,甚至高于桑青,能将其如此残忍杀害,此人必是高手,而且凶手应该就在魔月宫。
停尸间外面有人敲门。
“卫河副宫守,我是卫静大人派来的,有事需要您帮忙打理一下。”
趁着卫河不在,林鹿终于不用装了。
“师父,你说会不会是寄灵,他手里又是毒又是迷香,让幽瞳身首异处不难。”
“我查过了,没中毒,但是迷香查不出来,尸体脑子和眼球都摔化了。”桑青,顿了一下,“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个能冻住人的掌法是什么东西?”
林鹿说,“我在沉浮阁宫主楼梯上翻到的,莫阙收藏了很多武林里稀奇古怪,或者已经不传于世的武功秘闻。好像是个名门正派失传已久的功夫,什么府来着,什么雪?”
桑青说:“仓雪府?”
“啊对,是这个名。”林鹿说,他记忆力很好,一般见过的都有印象。
“我想起来了,仓雪府半年前死了个掌门。”桑青说,“据说也是被人分了尸,不过不是推下楼,是烧焦了之后用利器剁碎的。”
“啊……师父,仓雪府在哪?”林鹿感觉有些东西能串在一起了。
桑青回过头,吸了口气说:“滨城向东一百里地,丽招城。”
“师父,我记得你说过,几百年前,混元教的邪性功夫,可以夺舍他人内力和功法。”
桑青说:“只是传说。”
林鹿看着桑青,“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问问苏横。师父觉得呢?”
桑青叹了口气,林鹿这小子太贼,根本瞒不住他。
苏横很不开心,好不容易晚上如意酒楼定了个雅间,打算给桑青好好过个生辰,结果林鹿那臭小子也跟来了,此时他就坐在两人中间,正正好把苏横和桑青隔开。
桑青叹了口气,半个时辰前,桑青刚走出魔月楼,就在去往洛城的林子里看到了林鹿。这小子正半躺在一棵粗树枝上,嘴里叼着个狗尾巴草,嘴角口水都流出来了,估计睡着得有一会了。
桑青本想当没看见悄悄离去,结果走了没三步,身后的人醒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师父,真羡慕还有人给你过生辰,我都不知道我生辰是哪一天,我上次给你买的生辰礼,你也送给菡萏和尚了。”林鹿挤了半天也没挤出眼泪,嘴里还叼着那根草。
半个时辰后,林鹿就在如意酒楼落座了,菜点的都是林鹿爱吃的,酒上的是最贵的枇杷酪。
苏横气不打一处来,一双浑浊的眼睛瞪着他。
林鹿给苏横倒了杯枇杷酪:“师娘喝酒,我第一回喝这枇杷酪就是您请我喝的,我记得呢。”
苏横想,那是我请的吗?那是你非要跟来的!苏横非常后悔,初见时没有一刀剐了这便宜徒弟。
“师娘,我今天来,主要是想问您件事。”
苏横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有屁快放,问完滚蛋。”
林鹿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知道师父看上这老不死的什么了。
“我听师父说,您知道混元教的事?”林鹿问。
苏横转头看向桑青,桑青坐在林鹿旁边,没挨着苏横,此时她躲在林鹿的身影后,正一根一根挑着鱼刺,决定一晚上都隐身。
苏横不说话,林鹿就继续问:“我听说混元教有个特邪门的功法,能夺舍人的内力?”
苏横还是不言语。
林鹿继续问,“师娘知道那功法叫什么?”
“扶桑心经。”苏横夹了块鱼,绕过林鹿夹到桑青碗里,才悠悠张口。
“……”林鹿脱口而出,“师娘是说魔月宫的扶桑心经?”
“哟,知道的挺多,你练了吧?”苏横拿眼刀斜睨着旁边,也不知道那眼神在刀谁。
“咳,”桑青咳了几下,解释道:“嗓子卡鱼刺了,我去外面要点醋。”
“真正的扶桑心经,是混元教的这本。”苏横说,“初代宫主将其前半部——泠淬心法分成两个部分,就是你现在练的所谓的《扶桑心经》和《泠淬心法》。这前半部分专掌内力积聚,功法大成,驻颜术和升阶,升阶指的你们平时练的第几阶。”
“那后半部分呢?”林鹿问。
“洗髓掌,就是你刚问我的能夺舍人内力的邪功。”
“这洗髓掌是否还流传于世?”林鹿在想,苏横到底是什么人。
“你练了《扶桑心经》,可觉得这功法害人?”苏横没有直接回答林鹿的问题,而是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不曾,虽然功力提升很快,随着进阶人的修为大涨,但害不害人要看练功者本身。”林鹿说。
“所以《扶桑心经》到底为什么会被称为魔功?因为几百年前的扶桑心经有洗髓掌,练功即是害人,它能助人功力一日千里,前提是夺舍他人的内力和功法,被夺功力的人也将一命呜呼。当年混元教势力如日中天,与今日的魔月宫如出一辙,初代宫主莫慈潜入混元教三十年,终于炼成第九阶,趁混元教主薛端不防杀之,又领名门正派几万人攻入教门,大战三天三夜,才彻底除去此教。”
苏横喝了口酒,沉默了一会儿,林鹿觉得她浑浊的眼睛里似有水雾。
“这之后莫慈就隐入这西南的瘴气林和群山之间避难,慢慢地建起了魔月楼。”
“避难?”林鹿问,“他不是英雄吗?怎么也应该当个武林盟主之类的。”
“你可知他为什么能炼到第九阶?当年混元教教主薛端都在□□阶徘徊没有晋升,他就算获取薛端的信任拿到《扶桑心经》,也不可能比薛端从小练来的晋升快。”
“难道……”
“洗髓掌。薛端杀一人,他就暗地里杀两人。若薛端杀十人,他就杀二十人。他混在混元教自然不可能杀教里的人,你猜他杀的是谁?”
“……”林鹿觉得自己结论下早了。
“他夺去正派众人的内力和性命,自知混元教灭,江湖也无他容身之地,就跑到西南为求自保建了魔月宫。莫慈尚有良知,又悉心数十年将前半部分的《扶桑心经》分成两部分,魔月宫主世代相传的就是这分开的两本。之所以分开是因为几百年前,这《扶桑心经》确实是两部分,莫慈将其中不害人的前半部分再分成两部分来混淆视听,他当年把《洗髓掌》那一部分烧毁,慢慢的世人就不知道其存在了,演化成了你之前听到的那个版本。”
“既然《洗髓掌》已被烧毁,初代宫主又把秘密带进了棺材,那这邪功是不是就不在世了?”
桑青回来正好听见这一问,等了半天苏横也不回答,桑青坐到苏横另一边拍了拍她。
“我来说吧。”桑青转向林鹿,“当年混元派虽灭教,但有一主一仆逃了出来。”
桑青看了眼苏横继续说,“主子是薛端的儿子,叫薛潘。仆人,是薛潘的侍女,苏横。”
林鹿浑身寒毛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