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这就是寄灵给你放的傀儡御蛊？你把李老三当傀儡用！”
李老三从小就什么好吃的，好看的都买给李樱子，自己总是要捡樱子穿旧了，吃剩的。就这样，李老三还指望自己给他养老送终，叫他一声师父呢！
每次林鹿吃不饱的时候都会去找刘叔学下棋，别看刘叔一直在码头靠扛货挣钱，练了一身键子肉，但其实刘叔早先年是个正经的落选秀才，没少读圣贤书，刘叔教他下围棋，教他下象棋，还教他周正的做人道理。林鹿一边下棋，还会一边跟刘叔数落李老三偏心眼，每天都叨叨他一堆歪门邪路。
这个时候刘叔就会用他的大手拍一拍林鹿的头：“昏儿啊，不能这么说你三叔，樱子是她亲闺女，又是个丫头，肯定要仔细地疼。你三叔对你可是不薄啊，把你捡回来养这么大，他自己也是剩一口吃的就分你一半，你看他瘦得跟个猴子似的，你别老气他。”
林鹿心里当然知道这些，他心里是把李老三当半个爹的，不愿喊他三叔。奈何这半个爹成天没个正经，竟干些坑蒙拐骗的营生，自己跟着他从小不学好，所以嘴上也不愿认他当师父，天天喊他李老三，李老三有时候生气就会拿起扫帚撵着他出门，追着他打半条街。林鹿长到八九岁跑的飞快，李老三就追不上他了，每次都气喘吁吁的。
林鹿有时候回想，李老三那时候也才三十多岁，怎么看着就跟个小老头似的，又瘦又没力气。
而此时，林鹿面前的李老三，还是跟瘦猴似的，刚才那一枪若是刺向常人，恐怕已经被从上到下劈成两半。
“李老三？”林鹿愣在原地半响，他看着面前的李老三眼珠黑沉，眼白浑浊，瞳孔并不聚焦，也不动。
林鹿出于本能地躲过了高个子趁他愣神扑来的身子，又闪到身后一脚踹掉了高个的巨斧。
“那你，是刘叔？”林鹿站在高个的身后，看着这个坚实有力的后背。曾经他爬到这背上，被刘叔扛在肩上，穿过围了一圈的人潮看夜市的热闹杂耍。
刘叔没有任何回应，他转过身出掌，直取林鹿面门。
林鹿向后移了一步，同时出掌迎击，这一掌林鹿算好了内力，不会伤到刘叔，但能将其击倒在地，在刘叔倒地的间隙，林鹿猛地上前，拉开他的面巾。和李老三同样死灰的脸露了出来。
果然是刘叔。
林鹿看着地上的二人，李老三后背断了根肋骨，却面无表情，眼神涣散，也不知道疼，挣扎着要起来，刘叔的大手上，黑筋突出，很明显，是死人的手。
林鹿突然闻到了一层龙胆木的香味，淡淡的，离的很远。他脑子里有一根弦绷了，随即怒吼出声，“李樱子，你给我滚出来！”
地上二人想使劲爬起来，被这一声吼定在原地，不动了。两张惨白的脸都愣愣地冲向林鹿的方向，涣散的眼睛像沾染了半分纯良、半分无辜，星儿觉得这一幕着实诡异。
林鹿和两个傀儡对视了一会，另一个黑衣人从门外进来，她踩到地上的破门板，发出了嘎吱的声音。
璃樱索性连面巾都没带，她走到庙中的一个承重柱子前倚着，双手抱在胸前，蹙着眉看着林鹿，眉间猩红一点，此时看来格外妖冶。
“你怎么知道是我？”璃樱又望了望李老三的后背。
“这就是寄灵给你放的傀儡御蛊？你把李老三当傀儡用！”林鹿不敢置信，他记得李老三死在码头，怎么可能被炼成蛊，那巽南的蛊书上不是说傀儡需是死亡不足半炷香的新尸？可是樱子是和自己在三宫的房间待了一天一夜才被抓走的。
璃樱也同样不敢置信，林鹿竟然知道李老三他们是傀儡，还能说出傀儡御蛊的名字，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这件事只有寄灵和她知道，连苏横都不知其中猫腻，他林鹿是听谁说的？
两人各怀心思，思忖良久，谁都没有回答对方。
“你说过李老三和刘叔没死，原来是被做成傀儡了，你可知他们死不瞑目！”
璃樱被林鹿的这一句审判击中，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那你要我怎么办？要我死吗？要我跟他们一起去死！”
璃樱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林鹿五年来，每次见璃樱都觉得她面若冰霜，无喜无悲，此刻他终于又在她脸上看到了常人的愤怒。
林鹿愧疚地想，我责难她干什么呢，她没的选啊。樱子总要活着。
“对不起，樱子，我说错话了。……只要你能好好活着，我什么都能帮你，龙胆木香，我攒了有十六瓶了，我找到了这香膏的进货点，也能挣钱了，你不会有事的，我们想办法杀了寄灵，我一定能解开这个蛊的。”林鹿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他看到樱子变成这个样子，她看到她的亲生父亲被制成傀儡，这些年，她将亲生父亲当武器，不知道替寄灵杀了多少人。
璃樱听到林鹿说攒了十六瓶龙胆木香膏，知道她对此蛊恐怕早就知道了，所以这些年也没再过问过她，原来都是在攒钱买香。她还只是个十九岁的女孩，骤然间没了爹，没了家，被人当成杀人工具这么多年，以为早已经没人在乎她。
她听到林鹿的话，心底冰封的一角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但也只是一瞬，璃樱平复了思绪，又换上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她望了望林鹿身后，说“既然你都是为我好，就把那丫头交给我，我领命带她回去。任务完成，你说的这些我们可从长计议。”
林鹿被这句话一下拽回现实，他知道璃樱这句话只是托词，他也绝不可能把星儿交出去，他挪步靠到星儿身前。
“樱子，不行。”林鹿说，“你带不走她。不如先回去稳住寄灵，等我安顿好星儿，你帮我引寄灵出来，我帮你杀了他。”
“杀寄灵？你莫不是疯了？昏儿，你这些年的武功如此长进，是我意料之外，但就凭你现在这点内力，杀我都难，遑论是寄灵。”
林鹿这些年虽然没跟璃樱交过手，但每个宫上至宫守，下至能叫出姓名的弟子，功力水平都被传得人尽皆知，各宫之间也有很多彼此安插的眼线，林鹿平时在魔月宫与人交手都会隐匿多半的功力，所以樱子觉得林鹿的功力也就和她不分伯仲。
星儿拉住了林鹿的胳膊，林鹿感觉星儿的手有些颤抖，就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不怕，有我在。”
璃樱冷笑，“你不是说为了我可以做任何事？如今为了我献出这小丫头，你就不乐意了。你说的话不是在放屁？”
林鹿有生之年第一次夹在两个女人中间，着实难过。“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不丧良心之事。”
“丧良心？还是不忍心？”璃樱笑了，“还以为你有多痴情，你不是从小就喜欢我？现在看见美人就变了？”
林鹿感觉脸上烧的发烫，刚才的极悲还没缓过神，李老三和刘叔都在旁边蓄势待发，如今璃樱在星儿面前道明了他心中所想，恼地他各中滋味，囫囵吞下。
“不一样，我从小喜欢你，是把你当亲人一样的喜欢。”
璃樱感觉心中翻起一丝苦味，她还来不及细品，嘴角已经勾起一抹冷笑，“是吗？那她呢？”
璃樱的眼睛穿过林鹿的肩膀看向星儿，星儿的面孔在火折子晦暗的光影里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两处亮亮的眸子，嘴角一抹浅浅的笑意，璃樱觉得那笑容似是讥讽。
林鹿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二人就这样对峙着，等待一触即发。
须臾，还是樱子先动了手，她施展内力操控傀儡，李老三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掌向林鹿袭来，他之前断的肋骨竟然完全不影响行动，难道这么一会就长好了？
同时，刘叔一个扫堂腿注满内力，已到身前，林鹿向后推开星儿，弹跳起身，在空中落到李老三出掌的胳膊上，他另一只脚没有踢向李老三的头颅，不舍得坏了老三的尸身，而是落在李老三肩上为支点，向后落地，并转手给了李老三后背一章，把李老三掀到对面墙上。
此举正和璃樱的意图，林鹿反应过来，糟了！星儿！
刘叔的扫堂腿半截落空的档口，只见他结实的胳膊向地一撑，高大的身影起身飞向星儿的位置。
就在刘叔马上就要碰到星儿的时候，林鹿握住了他的脚踝，手上力道十足，将刘叔在空中的高大身子转了半圈，扔向璃樱的方向。
璃樱没想到林鹿的速度可以突然这么快，她刚来得及上半身往旁边挪动半分，下半身来不及迈出，就被刘叔整个身子掼在后面的柱子上，顷刻间璃樱感觉没躲过的右半边肩膀钻心的痛，她一口血窜入咽喉，没忍住吐了出来。
璃樱看着地上的鲜血，和应声倒地的刘叔，擦了擦嘴边的血。
“黄昏，你动真格的是不是？”璃樱的声音不再平静。
“我说了，你带不走她。”林鹿挡住了星儿，也挡住了璃樱带着恨意的眼神，挡住了看到她吐出那口血时的心疼。
按下心中思绪，和璃樱对峙的这须臾之间，林鹿最不设防的身后，袭来了灌注内力的一掌，直冲林鹿后脑。
林鹿眼前的最后一个清晰的画面，是璃樱惊异的表情，她冲着自己大喊“小心身后！”林鹿感觉后脑忽地很痛，眩晕感压制了一切，他仰面落地，眼前越来越黑，心里害怕起来，怕星儿无人保护，却在眼前黑雾的间隙中，看到星儿蹲下来，开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