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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她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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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已经是瑜珠失踪的第二个夜晚, 往燕地月终于归家的周渡大步迈进厅堂,带着一身风霜和冰凉,与温氏何氏行礼。

    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厮仆从忙活着将他的东西搬回到清水居, 独他一人,在厅中等着母亲的问话。

    本该好好与他寒暄、问问他一路情况的温氏,在看着他一张越发坚毅的脸庞时,一切却都卡在了喉咙里,酝酿半晌, 终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何氏见状,只能先替她道:“明觉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前几日不还来信,说到京城还得四五日吗?”

    周渡面不改色:“庞大人归家心切,说家中妻儿久未相见, 实在想念,一路脚程不免便快了许多。”

    “原来如此。”何氏慢吞吞地点点头,点完头后却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只能将目光投向温氏。

    温氏额间冒了豆大的一滴汗, 紧张到甚至不敢拿目光直视自己的儿子。

    偌大的厅堂中寂静了许久, 才听她硬着头皮道:“明觉,你今夜这么急匆匆地赶回来,用饭了没有?好容易到家,一身寒气, 赶紧回屋去洗漱一番, 用些饭吧。”

    “嗯。”周渡就等着母亲这话。

    个月不曾见到瑜珠, 他虽不想承认, 却也不得不承认,他很想她,比自己以为的, 还要想她。

    他想赶紧见到瑜珠,想赶紧抱抱她,亲亲她,他还有许多话想要同她讲,许多事想要同她说。

    也许瑜珠依旧是会对他爱搭不理的,但是他已经决定好了,他会还她清白,即便祖母阻止,他这次,也不会再叫瑜珠受一点委屈。

    他想叫瑜珠原谅他,他们夫妻再从头开始,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在燕地查案的时候,还见识到了当地同上京许多不一样的风土人情,他听庞大人的话,给她买了一套当地十分有名的贝壳画。他说女人都喜欢这种精致小巧的新鲜玩意儿,带回去,定能哄她开心。

    他一路脚下生风,往清水居回去,路上遇到的丫鬟小厮全拿一种异样的眼神看他,他也不曾注意。只是推开门,见到满屋昏暗,瑟瑟冷风扑面而来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他不在家的这段时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顷刻扁平,不可置信地,往床榻边走去。

    甚至心底里还抱有一丝希冀,她只是睡着了,所以屋里才这么安静,没有点灯。

    可绕过屏风,床榻是整整齐齐,许久未曾有人动过的模样。

    “少夫人呢?”他走回到门口,一手抓着门框,青筋暴露在清冷的月色底下,满身寒气不减,甚至更甚道。

    门口的丫鬟小厮扑通一下跪了一地,一个都不敢说话。

    周渡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少夫人呢?”

    依旧是没有人敢说话。

    他深吸一口气,眼角微微渗出点血丝,扒着门框的手垂下来,渐渐攥成拳头。

    他一言不发,往方才的厅堂回去。

    温氏坐在厅里,瑟瑟发抖,知晓他迟早会回来,一张脸垮的比每次挨老夫人责骂的时候还要难看。

    周渡带着不输方才刚进家门时的寒气,连身上的大氅都还没解,赶到温氏面前,死死地盯着她。

    温氏仿佛被他身上的冰渣刺到,抖了一抖,眼神慌乱道:“明觉……”

    “瑜珠呢?”周渡的眼角通红,神情渗满了可怖的肃穆,脑海中最后一丝理智叫他维持住脸上的体面,不至于太过面目狰狞。

    “她,她自昨日起,便不见了……”温氏此刻说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谨小慎微,惶惶不安的情绪仿佛在这一刻终于尘埃落定,像是得到了死刑的解脱。

    周渡攥紧的拳头在听到结果的一刹,用力到可以碾碎石子。

    “母亲。”他再度张口的声音充满了咬牙切齿的喑哑,“为何不写信告诉我?”

    温氏楚楚委屈:“我想着你马上就要回来了,而且你父亲和家里的几个兄弟都已经出门去找了,就干脆等你到家再说,万一,万一你回来前,人就找到了……”

    “那人找到了吗?”

    自然是没有。

    温氏不敢再看他,也不敢再说话。

    周渡咬紧牙关,点了两下头,而后头也不回地披着大氅又往外去,任温氏在身后怎么喊也没有再回一次头。

    适才留在院子里盘问丫鬟小厮的彰平悄无声息地跟上,道:“已经问清楚了,少夫人自昨日上午去送了黎家五姑娘下江南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大爷昨夜便派了人去黎家问他们此行船只的下落,同各位少爷分别去沿岸渡口找了。”

    “至今一个都未回来?”

    “是。”

    “去黎家。”

    周渡绷紧下颔,不再同回来时一样坐上马车,而是直接自己上了马,飞奔往黎阳侯府去。

    —

    自上京往姑苏,一路行船走走停停,约莫需要十几日的功夫,但是马车日夜兼程的话,只需五日上下,骑马更快的话,大概四日便可。

    黎家的船只被截在半道的水路上,彼时距离他们离开上京不过才四五日。

    黎容锦披上貂裘,迎着江面上的寒风看着有能耐将自己的船只拦下的人,果不其然,是周渡。

    “周大少爷到家还挺快的。”她隔着甲板,语气戏谑,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是对周渡的讽刺。

    周渡懒得理她,喊手下的人将一沓厚厚的书信递上甲板,她的跟前,简明扼要:“去岁黎阳侯府的四公子在赌坊输了百两白银,不敢告诉家里,是二公子暂时挪用了工部的款项填上,后续才慢慢还上的;今年初,府上大小姐的丈夫在青楼为一位女子赎身,且迎进门,藏在家中至少月,彼时正值太后驾崩未满一月,是国丧……”

    “够了!”黎容锦听到第一件事的时候就已经脸色大变,更遑论还有后面那个。

    周渡这次显然有备而来,面前这一沓厚厚的东西,不知藏了他们家多少的龌龊事。

    她瞪着眼睛,面露愠色:“周侍郎,我黎阳侯府同你无冤无仇,你想做什么?”

    “你也知道我们两家原本无冤无仇,那你还设计带走了我的妻子?”周渡反问道。

    她就知道。

    黎容锦深吸一口气,她就知道,他是为了瑜珠来的。

    “周侍郎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她绷着脸色,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承认是自己带走了瑜珠。

    “听不懂没事,我会叫黎五姑娘听懂。”

    周渡使了个眼色,彰平便继续念着手上的东西,一桩桩一件件,俱是上不得什么台面的勾当。

    黎容锦越听越脸色苍白,甚至这其中,还有许多是她也不知道的事情。

    “本来我昨日便可追上你,但为了拿到这些东西,我还颇费了一番功夫。”

    周渡眼底泛着乌青,已经数不清自己是几个夜晚没有睡觉。

    “她人呢?”

    “你在威胁我?”

    “黎姑娘以为什么便是什么,我只要知道,她人呢?”

    黎容锦重重沉着气,眼底显然已经出现了一丝动摇。

    “她在你们家过的并不开心。”良久之后,她才道。

    “那是之前,往后我会叫她开心。”周渡眼中耐心不多,依旧道,“她人呢?”

    黎容锦面色难看:“我不知道。”

    在周渡再要开口前,黎容锦又道:“我当真不知道,我是在彭城县的渡口将她放下的,她说不想连累我,便自己带着丫鬟走了,我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周渡深沉的眼底仿佛结了一层寒霜:“那黎姑娘可有一路派人护着她?”

    “我都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如何派人护着她?”黎容锦反问,“周侍郎,那是你的妻子,就在你们家中,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都不曾护好她,如今她想要离开,我帮她一程便已经是仁至义尽,你又凭什么要求,我能护好她?”

    “仁至义尽?”周渡蓦地冷笑了声,“彰平,去船上清点黎家这几艘货船上的人数,黎侯和夫人给的人数是五十八人,但凡少一人,都给我仔细问清楚了下落。”

    “周明觉!”

    黎容锦挡在船头,瞪红了眼睛:“你敢叫人上船试试!”

    周渡阴郁着脸,并没有被她的模样吓到。

    彰平也没有收到自家主子停下的命令,直接不顾黎容锦的阻拦,跳上了船,开始同春白一道清点这几艘大船上的人数。

    黎容锦被逼的越来越心慌,气息渐渐不稳:“你当真要同我们家撕破脸吗?”

    “从你带走我妻子的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周渡冷冷地说着,并不曾有一丝一毫叫人收手的打算。

    “周家待她不好,我知道,我也同她说过,待我从燕地回来,我会好好地补偿她,好好地同她重新开始,黎姑娘既然要多管闲事,就该做好毁人姻缘的觉悟,腌臜事哪一家没有,黎姑娘自己家的事都没处理干净,就来管别人家的闲事,那便如你所愿,管到底。”

    黎容锦生至这般岁数,从未有一刻同今时今日这样难受,寻常同别府千金争吵打闹的生气同此时此刻的生气比起来,简直根本不值一提。

    被人掐住咽喉的窒息感叫她攥紧拢在袖中的拳头,望着周渡磨牙凿齿,充满怨恨。

    “你这个疯子。”

    她一字一顿道。

    “少爷,数清楚了。”彰平自她身后一阵风似的溜过,站到周渡跟前道,“如今艘船上的人加上黎五姑娘统共是五十六人,比黎侯给的人数少了两人,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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