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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出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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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治银灰色的头发一丝不乱地朝后梳着,身上的囚服还算整洁干净。但他脸上有伤,写满了忧郁,对学生的出现简直到了惊愕的地步。

    黯塞与他握手,“这个州监狱的安全系数算得上最高级别,不管是狱警还是犯人,生命都能得到保障。”

    “黯塞,你不该远渡重洋。”乔治拥抱了他一下,嗓音干裂地又放开了学生。

    “让斯琔拿到我们的国宝放任四海去倒卖,那是我不能容忍的。”黯塞扶着老师坐下来。

    乔治透过铁条窗户看到有狱警在来回走动,于是问道:“走了疏通渠道?”

    “我跟长期担保人已经有了几次磋商,盘桓的结果有了。”

    “多少钱?”

    黯塞伸出右掌。

    “他们这是在讹人。”

    “能让你出来,有数的钱都物有所值。”黯塞又道,“我要知道案件的具体细节。”

    “我没有杀我太太。那天早上我从女友家里去她住所,是为了交涉我们离婚事宜的。进了半开的门,看见我太太和她新任男友都躺在客厅地板上,鲜血已经流成河了。我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几分钟内警察起到,不容人争辩,我就被他们这群混蛋抓了起来。现场的行凶利刃上留有我的指纹。我为什么要杀她?我拿得出来赡养费,我不在乎那几个钱,你知道的。”

    “他们是调查了你的财务状况才有了那个额度的要求。”

    “他们的说辞是我杀死了两个人,不能就这么轻松地让我出去,我可能是连环杀手。”乔治骂出了当地一个粗俗俚语,“我没有前科,也没有不良嗜好,更没有仇家。”

    “乔治,你联想不起来到底是谁要陷害你?”

    他摇头,“我的太太不能忍受我把大量的金钱都投入到慈善事业上去,而我对她奢侈的生活作风早已不满,分道扬镳是早晚的事。但没有人能从我们的抗争中获利。”

    “也许你们都是偶然犯罪的受害者。”

    “那谁知道呢,在我们a国,每一年的悬案数量惊人,除了能在视觉作品中一吐为快以外,麻木不仁是常态。我也不指望那些警察老爷们良心发现而主持公道,为我开脱罪名。”

    “手头儿的款项一筹备好,我交了保证金,就可以接你出去。”

    “等等,我想斯琔找过你了吧,她的报价是贵国所出的好几倍,我以为你不会拿鸡蛋碰石头。”

    “《画眉萱草图》是我们的国宝,因为历史的原因才滞留在你手里,有了这么好的一个契机,你以为我会放弃吗?”

    “其实,我也并不想给斯琔,让这好玩意儿以后跟着她颠簸流离,想想就心痛。但它是我手里唯一的稀罕物,我又坐吃山空惯了,如果拿不到一个好的价位,以后我的日子会非常潦倒。”

    “我不想吐槽你们的治家经营理念,等你出来,我们坐下边喝茶边谈,有的是时间来商榷关于它的价值问题。”

    在监狱门口登记处领回自己的物件的时候,黯塞又往那位有色胖警官的口袋里塞了一张疑似明信片的东西,“叔,祝您生活愉快。”

    “先生,需要我特别照顾一下乔治先生吗?”

    “如果您有便利条件的话,那就非常感谢了。”黯塞转身离去的一刹,又回头一笑,“希望下次来还能赶上您值班。”

    上了车,司机问他,“少爷,回酒店,还是去别的什么地方?”

    “去他们的国家艺术博物馆。”

    黯塞坐在车后座,打开光屏浏览有关艺术博物馆的网页。

    “家岑小少爷打来了三次电话,追问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去?”

    “啊,让干参先带他去博物馆等着。”

    a国的国家艺术博物馆就离他们下榻的酒店不到十分钟的车程,而黯塞所去的州立监狱是远在城郊的一个偏僻山区。

    未到中午,阳光正好。没有不可抗拒的毒辣,只有暖洋洋的光线把可爱的人儿笼罩。

    姿势放松地坐在只有三三两两过往看客的台阶上,换了一顶黑颜色的棒球帽,压得极低的帽沿儿遮盖住了少年滋滋润润的一张脸。膝上搁着一大本画册,身上穿着鼓鼓的一件黑灰色外套,扣子系得很完整,下摆掩盖的是一条简约款式的牛仔裤,脚上穿一双高帮磨砂运动鞋。

    綦黯塞站在最下面的地方,逆光朝上看着少年。

    自己在他这个年纪,还有更前面的很多时候,他多次坐在禁毒局空旷的台阶上,等待着执行任务未归的范伯伯,还有才入职不久的范舶葳。

    每一次他都被寂寞包围得好想哭,可又不能让眼泪掉下来,让旁人看笑话。

    爸妈已经没有破镜重圆的可能。爸爸和聂阿姨过得很幸福,还有小弟綦谌,那么可爱,无知无罪的小孩不可以受到伤害。

    他从来没有问过妈妈,“你们为什么离婚”。他说不出口,他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要么是他们不相爱了,要么是爸爸移情了,要么是妈妈的生活方式爸爸不再能够接受。他不觉得妈妈哪里不好。

    一个纯粹的艺术家和一个纯粹的商人可以做到从内里到外面“无缝衔接”吗?

    聂姨跟妈妈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类型,温柔,平实,精致,没有势利心。

    他的妈妈,生活没有规律,下午有课就上,没课就去访友或者去做社会实践。一般她都是在凌晨睡觉,直到中午才能起来。

    他的爸爸则是一个作息极为规矩的男人,每一个步骤都是一个上好发条的钟表。

    他曾经非常渴望父亲,他妒嫉小弟綦谌拥有的一切,所以他宁肯待在范家人身边,用来缓解对亲情遥不可及的奢求。

    世事难料。

    花朵一样光鲜的小弟没掉了。充满复杂抑郁心的他却活着。

    他在找寻活着的意义。

    也许为爱。但爱并不存在。

    也许为了担当,但他的能力够吗?

    家岑丢下手中的画册,跳跃着奔向仿佛海外来客的他,然后扑进了他的怀里。

    相撞的冲击力不小,却并没有大到把黯塞打翻的地步。

    黯塞抱住少年的腰,来防止他摔倒。

    “胃还痛吗?”

    “早餐吃得特别饱。”

    “有病症不能隐瞒,要防患于未然。”

    “防患于未然,好啊,你见面的对象呢?”

    “他在四面有围墙的地方暂时还出不来。”

    “你这是啥重口味!”家岑往他后腰一摸,有坚硬的家伙,“这里真是自由的国度——犯罪者的天堂。”

    黯塞拨开他的手,“小心,有可能会擦枪走火。”

    “你没给它拉着保险栓吗?”家岑抓了一把他的手,“我也想练习射击,干参哥说你的枪法很准,可能要好过舶葳哥。”

    “他把人抬这么高,想摔死我?静态靶心我有时会稍占上风,移动靶我就只能是被提携的那一类糗队友。”

    “鸭子跩,只回答我教还是不教?”

    “回国以后看你表现。”

    “那我要是跟你搞对象的话,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吧?”家岑说完连自己都大吃一惊,这特么啥跟啥的天马行空的意念,又马上改口道,“我在胡说八道呢,你当成耳旁风吹过算了。”说着,拉着他的手就往上走。

    黯塞流水不腐地捡起他扔在那里的画册,问道:“干参给你穿了防弹衣?”

    “不穿他不让出门。”家岑闷闷地说,“机会难得,我要将这座馆里头所有属于我们的国宝都看一遍。”

    “好啊,你搜罗了几处?”

    “我只找了不到十个展区。”

    “我搜集了所有,我们今天可以看到闭馆。”

    “尽兴尽兴!但落幕时分,还得麻烦你背我回去,我可能会给累得软如一摊烂泥。”

    游客逐渐增多,黯塞领着家岑先进了一个临时的休息室吃了点东西,又喝了水。

    “一会儿不许跟我走散。”

    “干参哥他们层层保护还能把我丢了不成?”

    “他们的命也是命,你出了危险,我们会付出同等代价的。”

    “我错了,给你攥牢我的小手还不成!”家岑把自己修长细腻的手掌搁到他手里,又有了疑问,“你成天拿画笔的手,哪里来的抢茧?”

    “即便这么着,我也没能保住小谌。”黯塞冷冷地说着,牵起少年上了楼。

    在防弹玻璃的里面,有三匹姿态各异的大理石雕刻的骏马,美中不足的是,那些马的躯干上有清晰的裂痕,甚至还有碎渣填充其间。

    “二哥,”家岑问,“坏掉的部分不能修补好了吗?”

    “维纳斯的手臂需要修补完整吗?”

    “对它们的来历我还没了解。”

    “三百年以前,在我国境内搜刮宝藏的‘国际友人’,看中了唐陵寝的这几座石雕,但由于该物件体积过于壮观,那此混蛋就用轻型炸药把它们弄成一块一块的。现在你看到的是由无数碎片拼接而成的‘二次元’再创作。”

    “我们国家跟他们要过吗?”

    “直到如今也在交涉中,历史证据摆在那儿,但他们有一万个理由来搪塞,强盗是谁找谁去,这家博物馆只是保存地。”

    “操!找特么谁去,早都化成灰儿了。”

    “侵略者一定会给战争杜撰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嗜杀是人类的本性,战争是嗜杀的延伸与必然。”

    “悖论!穿越虫洞,来枪毙自己?只有傻逼才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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