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海心幻境
陈山栀一边准备药材，一边骂骂咧咧道：“你们天山干什么吃的？连个弟子都护不住——”
“第二次了——萧逢雪，事不过三！”
陈山栀扬起戥子，刚想像抡温韵流和手底下弟子们那样教训她，半道想起来这人还是天山六长老，理智尚存，留了她点面子。
“别再让小楚受伤了！”陈山栀恶狠狠地说，“否则我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我一定会亲自去把小楚带回岳阳。”
萧逢雪低着头乖乖听训。
陈山栀用露水净手，“去床榻上躺着。”
萧逢雪依言脱下鞋袜躺在木床上。
陈山栀拿出羊毫笔，用特殊方子调制出的离魂水清澈无比，外观与清水无异。
羊毫笔沾上离魂水，陈山栀面色严肃：“现在，你必须完全信任我。无论你心中对我有什么看法，都不要让它成为你抗拒我的原因。”
“我明白了。”萧逢雪真诚道，“你所说的都是因为楚楚，我知道你挂记她，我也同样。”
“那么——很好，现在我也会完全信任着你。”陈山栀用羊毫笔开始在萧逢雪眉心处画符，“务必将楚楚平安带回来。”
萧逢雪阖上双眼。
陈山栀画完符文，另一只手掐了道诀。
陈山栀放下羊毫笔，念着咒语，手沾上那盆干净的露水中，滴了几滴露水在萧逢雪的内心处。
符文亮起微光，陈山栀捻指向上缓缓提动。
萧逢雪的魂神开始离体，她本能反应地抗拒。
因为上一世魂神离体，转而就被锁入了炼狱罗汉的躯体内，故而这个过程对于萧逢雪来说，是感到极其不安的。
“萧逢雪！”陈山栀与她魂神沟通，“相信我，你冷静一点，我不会伤害你的魂神的。不要抗拒，别忘了，你还得去救小楚。”
萧逢雪渐渐平静下来，陈山栀见她放松许多，开始启动事先在楚雨寒额前画的符文，将萧逢雪送进来楚雨寒的梦魇之中。
高楼大厦，颜色各式各样的铁盒子飞速奔驰，奇怪的屏幕比留影石或水镜小多了，但是却能映现出画面。
真是神奇。
楚雨寒就在萧逢雪的面前，萧逢雪没有马上上前，而是在观看与等待。
她慢慢融入楚雨寒的梦境，听力开始回归，萧逢雪听见了过路人所说的话。
“这个人好奇怪啊。”
“是coser吗？”
楚雨寒想要逃离这里，她走到公交车站，但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她没有手机，她忘了回家的路。
这里的人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小说、穿书、天山、灵力……
“疯了吧？”
“要不要打电话报警？这人看起来魔怔了。”
“别管了，快走吧，奇奇怪怪的。”
楚雨寒不再解释自己的由来了，向警察求助看起来也没什么用。
因为社会环境造成，他们警惕心很强，不会轻易相信陌生人。
好极了，这证明了防诈教育很成功。
而警察，他们很难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
楚雨寒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回来了，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毫无征兆地回到了这个世界。
楚雨寒颓废地坐在公园里，抱着一把叫也叫不应的斩浪刀坐在公园的石凳。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长期在修真界养成的警惕心让她察觉到了周围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楚雨寒睁开眼，两个男人带着刀向她靠近。
楚雨寒拔出斩浪，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扑了上来。
幻境的作用下，楚雨寒没办法使出力气，她被男人扑倒。
萧逢雪立即上前，惯常镇定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慌乱。
楚雨寒手中握着斩浪，挣扎中刺出了一刀。
其中一个男人惊呼：“杀人了……你杀人了！”
楚雨寒惊慌地扔掉斩浪，双手不断滴血，不是她的血，是旁人的血，她杀人了。
她杀人了。
恐惧增加，幻境更深入。
眼前是楚雨寒最熟悉的人，她依然身着白衣，说出来的话却不如师尊温柔。
“楚楚，为师的楚楚，瞧你做的好事，你居然杀人了，你是魔！！”
“不是——师尊！我没有！”楚雨寒下意识反驳。
“你还敢狡辩，你说谎，我讨厌说谎的人。”「萧逢雪」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没有，师尊，那是个意外，我没有。”楚雨寒简直快急哭了。
“为师对你太失望了，你居然走上了和那个人一样的道路。”
萧逢雪扳开幻境制造出来的另一个自己。
“楚楚，冷静。”萧逢雪蹲在她面前，果断抱住了她。
楚雨寒很喜欢拥抱，这会让她有安全感。
“为师不会怪你。”萧逢雪余光留意着幻境「萧逢雪」。
还没有消失，楚雨寒的恐惧还在持续。
“你是为了自保，为师不会怪你的。这不一样，你不是魔。”萧逢雪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安抚她，“不一样，你和那个人不一样。”
被幻境制造出来的「萧逢雪」逐渐消失。
“真的？”
“真的。”
空间开始发生变化，转眼又换了一个场景。
“师尊，你不是这里的一部分吧？”楚雨寒问。
“对，我是来带你出去的，你被海心镜的梦境困住了。”
楚雨寒苦笑。
从那个被幻境制造出来的师尊被真正的萧逢雪推开，楚雨寒才知道这些都是幻境。
原来她没有回来。
台上，一位个子小小的女孩登场，楚雨寒带着萧逢雪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那个是小时候的我。”
萧逢雪：“嗯，很可爱。”她以前见过，或许应该晚点闭关的，因为在这之后楚楚很快就长大了，便没有机会再看到小楚楚了。
楚雨寒脸颊发烫，沉默不语。
台上的孩子手持琴竹，幻境充实，台上形成了一支完整的民乐团。
“海心镜能制造让人害怕的东西对么？”这是楚雨寒的猜测。
“是。”
“那这个应该是害怕出错吧。”楚雨寒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这里是我以前生活的世界，我真正小的时候。”
萧逢雪安静地聆听着她说话。
“我小时候，被人称作是‘民乐之光’，这么说听起来很自恋，但是不得不说我确实在这方面确实是有点天赋的。”楚雨寒撑着下颌，望着台上小小的身影感慨，“但是，做天才是很有压力的。每一次出错都会被沦为人们谈论的话题，我小时候演出，最害怕的就是弹错。”
台上开始演奏，开头还好，但是行到第二段，整体出现了突兀又不和谐的一声。
很短暂。
台上的演奏者本人会因此耿耿于怀。
楚雨寒起身向台上走过去，走到小时候的自己身后，握着琴竹，把跑调的音拉了回来。
“我可是天才，怎么会弹错。”楚雨寒拍了拍小时候自己的脑袋。
“看来你已经知道该怎么战胜自己的恐惧了。”萧逢雪欣慰道。
楚雨寒笑容僵滞。
“但有一些，我即便知道那是虚幻的，却也无法改变。”楚雨寒低下了头。
萧逢雪牵起她的手。
“所以我来了，别怕。”
幻境变化，转眼，二人出现在了一座小屋前。
花园中百花盛开，爬山虎绕着竹竿爬到墙壁，铺了满墙青绿。
“这是我家。”楚雨寒牵着萧逢雪的手一紧，“我和姥姥还有姥爷一直生活在这里。”
萧逢雪往前走，但楚雨寒留在了原地不动。
萧逢雪回头望过去，楚雨寒摇摇头。
“那一切都是假的，楚楚。”萧逢雪说。
“可万一是真的呢？”楚雨寒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来这里太久了，我根本不知道我原本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
“你是在这里呆太久了，分不清虚实。”萧逢雪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抚着她的后脑安慰她，“不论门后面是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我们去看看好么？”萧逢雪哄着她，一点点向大门走去。
楚雨寒握着门把，闭着眼推开了门。
花圈、灵牌、遗像。
楚雨寒恐惧的事情出现了。
如果穿书后的时间与原本世界的时间进程相同，她根本无法想象她忽然消失之后，姥姥和姥爷会经历什么。
他们年纪大了，会上街去找她吗？
或许会找自己的学生或和朋友帮助。
但是最终结果是都没有找到她。
因为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她进入了一个玄幻的世界。
姥姥和姥爷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走的呢？
走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幻境几乎是一瞬间便加深，向更深层中坠落。
“楚楚！楚楚！”
萧逢雪在崩塌的幻境中握住了她的手，“你是最了解他们的人，你知道不是这样的。这些都是假的，都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这里是海心镜的幻境，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又有另一道声音在打断着萧逢雪，“是真的，是你害死了他们！你口口声声说着你多爱他们，多孝顺，但是你甚至没有给他们送终不是吗？”
“不，我不想，我也想回去。”楚雨寒挥动着手，想将这道声音赶走。
“你真的想吗？你害怕回去会被当成怪物，你害怕那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你懦弱，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你走夜路会害怕有危险出现，你演奏害怕出错，你更害怕再也回不去！”
“你害怕杀人，你害怕救不活病人，你不是一个很好的医生，你只是一个演奏家！你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
萧逢雪咬着牙，把楚雨寒拽到了自己身边：“别听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