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小孩换牙
苏湛恩因为英灵的考核而幸免于难，只得看着辰月峰弟子抱出来一盆又一盆的血水，愈发心疼。
李沧海从瀚海居出来时青衣染血，瞧上去极其狼狈。
苏湛恩毕恭毕敬地行一礼，担忧道：“李长老，她们怎么样了？”
“挺过第一关了。”李沧海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去休息吧。”
殿试在四十日后，拢共分有文试和武试。
文试是开放性写作，占比不大，由各个长老们命题，再随机抽取一个主题写作。
武试是与座下亲传弟子对决，只要能撑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全是通过。
临阳境试已经刷走了一大批人，真正能走到最后的不多。
殿试的通过率较高，只要文试的内容不要写得太极端或者交白卷，武试不要太随性，师兄师姐们不会做很过分。
除去受伤最重的楚雨寒，其余人都在殿试前二十天就醒过来了。
临阳境试结束后萧逢雪就闭关了，在服用了李沧海炼制的丹药后，萧逢雪的元神彻底修复，修为也回到了元婴巅峰期。
境试结束的第三十九日，楚雨寒夜里起烧，阮喆给药后一个时辰都未降下来。
楚雨寒的心海里，儿时的卧室内烧起大火，而楚雨寒身在火中，毫无知觉。
带着红色面具的折天坐在楚雨寒身旁，说：“运气不错。”
“怎么说？”
折天拢起屋内的大火，聚成一团光球。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楚雨寒摇头。
折天告诉她：“这是临阳气运。”
“啊？”楚雨寒愣住了。
“临阳仙子是一个很奇怪的家伙，所以她留下的气运也和她本人一样，玄之又玄，谁知道你怎么就讨得她喜欢了呢。”折天发出一声笑，“孤原以为你是无法吸收，原来是你不知这是气运，所以并未接纳它？”
楚雨寒点了点头。
“那现在吸收了吧，毕竟是百利无一害的东西。”
楚雨寒依言，盘腿坐下，气运与她的灵脉缓缓结合。
内府中凭空多了一股陌生的力量，楚雨寒的修为直升到练气六层。
气运到手，楚雨寒也就懒得深究怎么而来的了。
“那你呢？”楚雨寒说，“你又是为什么一下子变了这么多？”
“拜你师尊所赐，她灭了孤的凶戾之气。孤的魂魄不全，故而冷焰内阴盛阳衰，七情六欲唯剩暴怒与杀欲，也因此萌生了凶戾之气以弥补魂魄残缺的部分。”折天娓娓道来，“如今凶戾不再，孤修为大退，不及先前。”
“孤忘记了很多事情，如果你愿意帮孤找回缺失的魂魄，孤可以与你签下灵契。”折天停顿了一下，“但有一事，孤无法自控杀意。灵契生效后，你我共通五感，若你也无法自制，我等将会一齐坠魔。”
“如此，你还能接受孤么？”
楚雨寒陷入犹豫。
折天继续说：“现在的孤无法给你许诺什么，也就这一身已经形成肢体记忆的刀法还算有点用处，旁的也就没有了。”
楚雨寒掀起眼帘看向折天，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折天是浮舟真人的本源佩刀，若不是魂魄缺失，天下神兵也该有她一席之地。
这是一场双赢的交易。
楚雨寒咬破指尖，滴血为证。
血珠悬在半空，赤色的临阳气运与楚雨寒的灵气交相辉映，折天的冷焰与之融合在一起。
整个过程极其漫长，冷焰太过强盛，一度吞噬了楚雨寒的灵气。
好在有临阳气运保驾护航，否则楚雨寒多半会再次被反噬。
李沧海察觉到楚雨寒身上的灵力波动，命弟子取来自己专门用来装丹药的盒子。
阮喆不懂，“师尊，弟子不省得。”
“何处不明？”
“为何要服用本草固元丹？”阮喆道，“依弟子所见，楚师妹不曾有灵力暴走的迹象。”
李沧海起身，“你给她切一脉。”
阮喆照做。
“她在与斩浪刀签订灵契。”李沧海解释，“斩浪刀过于强势，都快把楚师侄的灵气吞光了，若不是有第三种力量在与斩浪制衡，楚师侄恐怕会遭遇不测。固元丹在这里起到的就是一个预防的作用。”
“弟子明白了。”
李沧海欣慰地笑笑，又道：“抽空给你小师叔送一封信去，如果顺利的话，楚师侄签完灵契就能醒过来了。”
“是。”
待阮喆走后，屋内只剩下李沧海和楚雨寒。
李沧海引了一缕外泄的灵力到手心里，漂浮的灵气透着别样的光彩。
百年之前，在另一个人身上，李沧海也曾同样见到过。
李沧海有一瞬间想过杀了她夺取她的气运，如此一来，她不仅修为能恢复，还能反哺天下河川。
李沧海内心深处几度挣扎，过会儿却是无声地笑了。
可笑，可悲，可叹。
她李沧海素来备受人瞩目，自入门便是被长老们夸赞天赋异禀，同门皆道她端庄文雅，文武双全，有淮南圣人之心。
可如今她在做什么？
她竟然想靠杀了一个小辈来换回自己的辉煌。
李沧海迷茫地后退数步，在楚雨寒毒发之前给她服用了解药。
她密制的毒药，丹衣与本草固元丹一模一样，所以阮喆方才并未发现异样。
李沧海笑着笑着便无声地淌下两行眼泪。
在萧逢雪到来之前，李沧海整理好了情绪。
灵契生效，折天睁开眼，“刚刚你中毒了，万幸的是还没毒发便解开了，你多加注意身边人。”
楚雨寒醒过来时，是在瀚海居。
楚雨寒心下了然，多半是李沧海替她解了毒。
萧逢雪适时递来一碗水，楚雨寒刚想开口叫人，碗沿已经在唇边，看师尊面无表情差点磕到她门牙的样子，楚雨寒悄悄想，师尊大概不怎么会照顾人。
“师尊。”楚雨寒又看见萧逢雪身后的李沧海，“师伯，方才多谢了。”
李沧海面色古怪，随意应了一声。
看来楚雨寒并不知道，下毒与解毒的都是同一个人。
李沧海的心沉了沉，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楚雨寒没什么大碍了，可以回去准备殿试了。”李沧海将一纸药方递给萧逢，“记着到养心院取药，这是用于调和内府灵力的方子，每日一次，持续三十日，不要忘了。”
萧逢雪把方子收好，“好。”
楚雨寒穿上鞋衣，在瀚海居洗漱后便随萧逢雪回了霜序峰。
“师尊，殿试是考什么的？”楚雨寒牵着萧逢雪的一只手问。
萧逢雪给她讲了殿试的考试内容。
楚雨寒心里有了底，便没有太紧张了，悄悄顶了一下口腔里有些松动的乳牙。
要命，多活一世竟然还要经历一次最可怕的换牙阶段。
萧逢雪的寝居挂着“凝华”两个字，皑皑白雪压在屋檐，凝华居内除了一张床榻便无旁的家具或装饰了。
就像这座霜序峰，除了一座凝华居就没有别的屋舍了。
难怪上一次萧逢雪是带她去疏影峰住。
“师尊，你房间好空呀。”
萧逢雪满不在意：“随你添置。”
“师尊不在这儿休息么？”
“我更多时候是在福禄天里修炼。”
楚雨寒握紧师尊的手：“师尊，加油！争取早日羽化升仙，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想到沈月舒那惹事精楚雨寒就心烦。
萧逢雪一头雾水。
“好。”萧逢雪搓了一把乖徒儿的小脑袋，“睡吧。”
师徒俩躺在一张床上，楚雨寒半夜牙疼醒了一次，哼哼唧唧地翻身闹醒萧逢雪。
“怎么？”萧逢雪睡得不熟。
“疼。”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贼要命。
萧逢雪从灵器腰带取出一颗夜明珠，屋内登时大亮。
“哪里疼？”
“牙疼。”
萧逢雪松了口气，“张开嘴巴让我看看。”
楚雨寒眼含泪花，再三声明：“师尊，你不要拔掉喔。”
小的时候楚雨寒是和姥姥姥爷一起生活的，每次姥姥都哄骗她，然后趁她不注意就将松动的牙齿一举拔掉。
萧逢雪笑了笑，不厌其烦地保证道：“我不拔。”
楚雨寒乖乖张大嘴巴，两颗门牙有些松了，内里有点蛀牙，难怪会疼。
萧逢雪从手绢擦干净手，碰了碰两颗门牙。
楚雨寒直掉金豆子，又不敢咬萧逢雪，只是闭上嘴巴，鼓着脸用舌尖顶了顶萧逢雪的手指表示抗议。
萧逢雪心虚地挪开视线，嘴角微扬，丝丝灵力聚在指尖，只消轻地一扯，两颗门牙就掉下来了。
楚雨寒懵了。
萧逢雪掌心里躺着两颗带血丝的牙齿，楚雨寒嚎了一声，转过身去面壁了。
楚雨寒忍不住伸舌头去舔空缺的牙床，一尝全是血的味道。
萧逢雪用手绢把牙齿包起来，“楚楚？”
楚雨寒不作声，赌气不理她，越想越觉得委屈，豆大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楚雨寒忽地想起来一件事儿。
“师、师尊。”没了门牙讲话都漏风，楚雨寒脸颊腾地蒸红，硬着头皮往下讲，“你不讲信用……会有损修为的……”
《大道明德经》，诚义礼智信，师尊不守信，万一有损修为被沈月舒那厮赶超了改咋办？
这可不行。
“算了，我不同你计较了……”
萧逢雪抬手，广袖掩唇，忍俊不禁道：“好，我们楚楚大人有大量，是为师的错，不该骗楚楚。”
楚雨寒清了清嗓子，慢腾腾地转过身子来，说：“原谅你了。”
萧逢雪笑意更浓。
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无伤大雅的善意谎言并不会有损自己的修为。
萧逢雪又哄了楚楚好一会她才躺下继续休息，但没一会儿，楚楚又翻身坐起来。
“我牙呢？”
“怎么？”
“姥姥说上牙要扔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