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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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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我明早八点到南方机场,你来接我,我想见你。”

    刑河握着电话,听着电话里那带着期盼与兴奋的声音,他只淡淡地回了一个字。

    “好。”

    电话那头的人,是刑禾,刑河的双胞胎弟弟。

    他们连名字都是一样的,在外人眼里,他们似乎一直都是一个无法分割的结合体。

    但刑河知道,那些都是假象。

    记忆慢慢拉回了他们小时候。

    刑河有些痛苦,但他永远无法将那段记忆从自己脑海中抹去。

    他与刑禾,他们都有着一张无法选择的脸,以及前十八年无法选择的名字。

    起初,一切都是美好的,父母满怀着爱与期许,给自己心爱的孩子取了两个一样的名字。

    只不过,一个是河水的河,一个是禾苗的禾。

    他们希望刑河这条河流能永远滋养着刑禾这棵小树苗。

    也许正是为了父母这个可笑的期望,刑河才默默地拉着自己的弟弟努力了很多年,一直到刑禾告诉他,“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你当我哥。”

    其实当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刑河的心里或多或少都是有些心痛的。

    但那时,他选择把痛藏了起来,他告诉刑禾,“其实我也讨厌你。”

    后来,刑禾走了,他跟着父母一起去了国外,家里突然就只剩下了刑河一个人。

    原因是:刑禾对父母说,“你们只能选一个孩子,选了哥就不能选我。”

    刑禾那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任性性格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他与他哥不一样,他好像从出生的那一刻起,身上就带着一种不允许任何人反抗他的绝对气势。

    既然当年你都跟着爸妈一起走了,那现在为什么又要回来呢?

    刑河坐在床头,他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又在和自己玩什么游戏。

    但他清楚,不管刑禾在和他玩什么,他都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傻傻的配合了。

    还有,他现在已经不叫刑河了,他已经过十八岁了,他不想再叫那个名字了。

    现在,他叫刑嘉木。

    他再也不想当滋养别人的河水了,他想和刑禾一样,当一棵小树苗,一棵能肆意生长的小树苗。

    在家待了一整天,刑嘉木将房间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

    房子还是父母之前留下的老房子,虽然这房子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除他以外的第二个人了,但刑嘉木心里还是隐隐地有些期待,他期待刑禾的回来。

    也许这房子见了刑禾也会开心的吧,他想。

    早上八点,刑禾乘坐的航班准时到达了南方机场。

    距离上次跟刑禾见面,已经过去五年了。

    虽然他们是双胞胎但刑嘉木心里还是有些拿不准,他一次都没见过刑禾长大后的样子,甚至连照片都没见过。

    他害怕自己认不出刑禾,害怕到提前找人做了张那种在机场接人时用的牌子。

    五年的时间真的可以抹去一切吗?包括亲情?刑嘉木不知道,他举着牌子站在人群中怔怔地等着刑禾。

    其实牌子根本没用,刑禾才刚从远处的拐角处拐过来刑嘉木就已经看到他了。

    他身上的那股生人勿近的嚣张气焰还和之前一样只不过人看着长大了些,大概不像之前那么爱捉弄人了。

    “哥。”

    刑禾拖着两个大行李箱走到刑嘉木面前,他将脸上的墨镜摘下来微笑着看向刑嘉木。

    “哥,我好想你。”刑禾说。

    刑嘉木对他笑了笑,一双眼睛仔细打量着刑禾的脸。

    不管过去多少年,他们的长相依旧还是那么的相似,刑嘉木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样,已经长成大人了的刑禾,感觉就像在照镜子。

    只不过刑禾刚从国外回来,衣着打扮明显比自己时髦得多。

    “为什么突然回来?就你一个人?”

    路上,刑嘉木坐在出租车后座问。他对刑禾这次突然回来感到很奇怪,他心里非常清楚,要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刑禾是绝对不可能回来找自己的。

    “妈死了,爸娶了个外国女人,我不喜欢,就回来了。”

    刑禾把头靠在刑嘉木肩上,声音听起来轻轻的,就好像在议论什么毫不相干的人一样,丝毫听不出一丝情绪。

    “什么时候的事儿?”

    刑嘉木皱了皱眉头,这么大的事他怎么会一点儿都不知道?还是说……爸妈已经彻底忘了他们除了刑禾之外还有一个儿子。

    “大前年。”刑禾说。

    “其实我们刚搬过去没多久妈就病了,很不好的病,爸还没来得及给她花钱呢她就走了,钱都便宜了那个外国女人了。”

    刑嘉木心里莫名的有些烦,他动了动肩膀,将刑禾的脑袋甩开。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刑禾突然笑了起来,他笑得很大声,连前面正在开车的司机都忍不住回过头来看他。

    “哥,我很奇怪,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他们不告诉你不正常吗?他们当年选择带我一个人走的意思你难道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在我们两个之间,他们选择了我。”

    刑嘉木的眼眶有些发红,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那是因为你在逼他们,你逼着他们抛下我,你逼着他们必须选择你。”

    “不然呢?”刑禾脸上的笑淡了下去,喃喃地问。

    “不然你就会死,他们就会失去最心爱的儿子。”刑嘉木轻声说。

    刑禾又笑了,他将手搭在刑嘉木肩膀上,嘴唇贴在了刑嘉木耳边。

    “哥,他们没选你,你怎么能怪我呢?我是爱你的啊。”

    爱?刑嘉木不知道刑禾怎么还有脸对自己说这个字。

    当年,父母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出国,当时只不过是父亲碰巧得到了一个国外的工作机会而已。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的已经决定要出国了,就算自己再怎么不讨人喜欢,父亲也是绝对不会同意将十三岁的自己独自丢在国内的。

    可最后,因为刑禾的话,他们还是走了。

    从他们搬走的那一刻刑嘉木就知道,其实自己能不能活下来根本没人在乎。

    而刑嘉木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拜刑禾所赐。

    他用他的命威胁了父亲,逼着父亲在他们兄弟俩之间选择一个。碰巧,刑嘉木是不被人喜欢的那一个。

    “哥,你在想什么?”

    刑禾的叫声把刑嘉木拉回了现实。

    他对母亲的死有些难过,却也找不出比难过更深一层的情绪了。

    “你到底为什么回来?我要听真话。”刑嘉木有些累了,捏着自己的眉心说。

    刑禾耸了耸肩,依旧将脑袋往刑嘉木肩膀上凑。

    “就……回来找你啊,我想你了,这个理由不够吗?”

    “刑禾,我记得你说过,你一点儿都不喜欢我,为什么又会想我?”

    刑嘉木的话让刑禾愣在了原地,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就又撒着娇往刑嘉木怀里钻去了。

    “哥,我错了好不好?小时候的事我都记不太清了,你就别翻旧账了。”

    刑嘉木坐在原处,任由身边的人用脑袋在自己身上拱来拱去。

    他不相信刑禾的话,他觉得刑禾回来一定是有目的的。

    ……

    还是记忆中的房子,刑禾将那两个大行李箱推进客厅里,张开双手深呼吸了一口。

    “啊,真好,还是小时候的感觉。”

    “是吗?小时候你可不太喜欢这里。”刑嘉木哼笑一声。

    “是吗?我不记得了。”刑禾看着他说。

    刑嘉木没说话,伸手推开了刑禾小时候住过的那间卧室。

    “你的卧室,我帮你收拾过了,虽然不知道你会住多久,但我觉得应该不会太久。”

    “为什么?”

    “因为你讨厌我。”

    “那你呢?你也讨厌我吗?”

    刑嘉木站在原地,眼睛紧紧地盯着刑禾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不知道为什么,那张脸他总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刑嘉木没回答刑禾的问题,他帮刑禾将行李箱推到卧室之后就回了自己房间,一直待到午饭时间,刑禾敲响了他卧室的门。

    “哥,我饿了,我要吃饭。”刑禾站在门外大喊。

    刑嘉木没理他,用被子将脑袋死死蒙住。

    随着刑禾的回来,往日的记忆就像潮水一样涌向他,他很烦,他能感觉得到,有种窒息感正在随着刑禾的敲门声慢慢逼近自己。

    他想躲,但似乎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他就注定要与刑禾纠缠。

    敲门声还在继续,伴随着刑禾断断续续的叫唤声,刑嘉木忍无可忍,猛地将被子掀开,起身拉开了自己卧室的门。

    “刑禾我告诉你,你别指望我会伺候你,不管有什么事,都请你自己解决,别来烦我。”

    “哥。”

    刑嘉木还没说完,刑禾就耷拉着脸拉住了他的手。

    “哥,你别讨厌我,我知道小时候我对你做了很多错事,但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现在妈走了爸也结婚了我真的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别赶我走也别不理我,哥,求你了。”

    刑禾总是这样,他总是能以最快速度准确地找出刑嘉木的软肋,然后一击即中,不管做了多么过分的事,他都有办法逼着刑嘉木妥协。

    “你想吃什么?”

    半晌后,刑嘉木果然妥协道。

    他其实很爱刑禾,他很爱这个家的任何人,但有时候,爱换不来任何对你有利的东西。

    对于刑嘉木而言,爱换来的是抛弃,以及自己永无止境的妥协。

    “我想吃咖喱,要很辣很辣的那种,可以吗?”

    刑禾看着他,眼睛里满满的全是期待。

    其实刑嘉木很想告诉他自己不会做咖喱,因为他压根儿就不吃辣,但不知道为什么,被刑禾的那双眼睛紧紧盯住的时候,他竟然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

    吃饭的时候,刑嘉木一直在观察着刑禾的一举一动,但令他失望的是,刑禾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有异常的反而是刑嘉木自己。

    “哥你怎么了?你是不是不能吃辣啊?”

    刑禾看着脸色通红,举着水杯不断喝水的刑嘉木问。他在笑,笑得让刑嘉木真想给他一拳。

    “赶快吃,吃完去水池把碗洗了,不然以后别想再让我给你做饭。”

    “还有,我不管你回来是因为什么,总之,有想办的事儿就赶快办,办完赶紧走,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在我跟前晃。”

    刑嘉木说完就走了,留下刑禾一个人坐在餐桌前。

    “赶紧办。”

    刑禾重复着刑嘉木的话,脸上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

    是啊,是得赶紧办了,五年了,已经太久了,我早就等不及了,刑禾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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