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间世之篇
世有万物,混沌之初灵气浓郁,一开天地,二生山河,山河滋养万物,后有神明与天道,作为与神明极为相像的人类,从诞生起就独得天运,不论是走兽飞禽,还是草木石花,最终都会化作人类的形态才乘得天运因此飞升。
因此太虚阵法作为以人为本的阵法,其中蕴含的玄妙集天地之理,星辰斗转,日月交替,先天八卦等道理浑然天成,曲卿能看破其中大半,已经是千古一绝。
这最后一层,曲卿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看破,明明刚刚脑子还是十分清晰,此刻却已经混混沌沌,其中的道理一概不清。
“生与死,不过一场轮回。”
一道低沉的声音忽然像是从她灵魂深处发出,让她整个人仿佛被冰水浸过,心明神清。
她蓦然睁开眼,一股强大的金光自她周身发出,直冲九天,淮阴城上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被狠狠击碎,乌云都被散去,露出如弯刀一般的圆月。
无名观中的小鬼也四处逃窜,不一会儿,院子中就充满了祥和的气息。
楚莫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满身金光的曲卿,“这,曲卿师妹莫不是要就地飞升?”楚莫咽了咽口水。
直到曲卿周身金光散去,气势也变回曾经的温和淡漠,他们才敢上前搭话。
“师妹,这阵是不是解了?”楚莫蹲下去看那些被作为阵眼的百姓,朝曲卿问道。
曲卿站起身,抬眼看了看高悬的明月,“是的。”
慕容枫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应该差不多就这样结束了吧。”
“只不过那红鸢一直未曾出现,倒是蹊跷。”
曲卿摇摇头,“似乎有人在暗中帮我们。”不论是那天红鸢的突然远去,还是刚刚那道提示她的声音,都明显的告诉她,这暗中还有人参杂其中。
“会是谁呢?”曲含辛疑惑。
“哎,管他呢,他不现身想必就是不想我们探究,总有高人想要默默做事。”楚莫想得很开。
“现在重要的是这些百姓。”
曲卿看了一眼,“他们伤了根本,日后气运可能有些折损,不过只要驱散鬼气,不会有性命之忧。”
“那这个安宁王呢?”楚莫有些不忿,“他做了那么丧尽天良的事,我们就不给他一些教训?”这些鬼神之事不能同凡人细说,而凭借着安宁王的身份,只怕他最后什么事情也不会有。
慕容枫皱眉,“长老有禁令,不可杀凡人。”
曲卿捏了捏眉,在人间行事有诸多桎梏,她也没能想出该如何处理这安宁王,不过就算他们放任不管,这安宁王应该也没多少好日子,毕竟他的运气已经被红鸢耗得差不多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平白看着罪魁祸首逍遥法外,楚莫还是有些不爽。
“既然诸位觉得棘手,那不如将安宁王交与在下来处理,如何?”温凉如水的话语响起,让院子里的人都是一惊。
观门之外缓缓踱步走进两个人,皆是身量极高的男人,一人一身白狐大裘,一人一身黑衣劲装,正是玉遥和夙修。
楚莫站起身来,目露警惕,“玉国师?”
玉遥并不在意他的警惕,目光在曲卿身上扫过,落在地上面目全非的安宁王,勾唇,“淮阴城一事,在下已经尽数了解,多谢诸位道长出手相助。”
“这安宁王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自然会有王律裁决,诸位道长放心。”
说着,身边的夙修径直走向安宁王,楚莫本想出手阻拦,却见曲卿对他摇了摇头,只能任由夙修一把将安宁王拎起,也不知这夙修明明是个凡人,力气怎么这般大。
“多谢玉国师了。”曲卿微微作揖。
玉遥笑意更深了,却不再说话,摆了摆手就带着夙修离开了,只留下他们四人面面相觑。
“这个国师难不成真的有点本事?”楚莫有些好奇。
慕容枫看着观门,回道,“能身居高位,又怎会是泛泛之辈。”
人间王权斗争不在他们的管辖之内,他们也只是随意猜了猜就抛之脑后了。
事情结束之后,他们在人间停留了五天,为了处理淮阴城内的怨气和滞留的冤魂。
他们走的那天,正巧玉遥一行人也打算离开。
他们站在城门口,玉遥的马车经过,马车的帘子被掀起来一角,玉遥朝他们点了点头,似乎只是打个招呼。随即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这个国师,真是深不可测。”慕容枫忍不住感叹,这几天玉遥不仅给了淮阴城百姓一个交代,而且也把安宁王的罪状公之于众,帽子扣的实实的,更令人惊讶的是,原本对安宁王鞠躬尽瘁的士兵们对此竟毫无异议,冷静的听从玉遥一切调遣。
曲卿目光落在马车上,比起慕容枫所想,她想的更深,两次出手,这个玉遥都在场,实在令她不得不多疑。
只是对方并未释放出恶意,她也就没有继续深究的意义。
“走吧。”
人间一行就此结束,虽然惊心动魄,但也算是顺风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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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长瑟皱起眉,“这等上古阵法,怎么会出现在人间?”
藏香脸色也不算好,“鬼界不知在谋算些什么,鸠沭麾下的红鸢和梦魇鬼都出现在人间。”
“只不过我并未和红鸢交手。”
“若只是你一抹分魂与红鸢交手,只怕现在你不能好好的坐在这里了。”慧远声音冰冷。
长瑟叹了口气,“晋仙城与淮阴城一事,当真是风雨欲来。”
“你那大弟子可还好?”藏香问道。
“身中奇毒,那毒霸道至极,前些日子已经送到天医谷去了。”长瑟按了按额穴。
天医谷算是小门派,但其中有一人堪称修仙界第一药修,居然要惊动天医谷,季雁山身上的毒可见凶险。
“三位真君,楚莫师弟他们回来了。”
“哦,让他们进来吧。”长瑟示意。
楚莫三人进入宫殿之中,弯腰行礼。
长瑟奇怪道,“曲卿呢?”
“回长瑟真君,曲卿师妹闭关去了。”楚莫回道,反正接任务的是他,汇报的事情也应该由他来做,而慕容枫和曲含辛两人只是来拜会慧远真君,曲卿不来他也就没强求。
“还真是”长瑟摇摇头。
“你们且将人间一行细细说来。”藏香虽然留了一抹分魂在人间,但一直呆在玉尺罗盘内,知道的也不多。
楚莫认真的将细枝末节一一说来。
“你是说,曲卿解了太虚阵法?”长瑟惊讶,随即目光留在慧远身上,“看来她十年来是真的毫无懈怠。”
楚莫也对这个师妹佩服的紧,“是的。”
“我们知道了,这件事我们会派人去仔细调查,你们下去休息罢。”长瑟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等等,那个,藏香真君,这个玉尺罗盘?”楚莫试探的问出口。
藏香表情一愣,随即严肃问道,“你可愿拜我为师?”
楚莫:“啊?”
藏香眼眸一眯,“你不愿意。”
楚莫反应过来,连忙跪下,“弟子愿意。”
“好,那就择日选个好日子,行个拜师礼吧。”藏香满意的说道,随即说道,“我有事先走了。”
楚莫稀里糊涂的看着藏香离去,手里拿着玉尺罗盘,心里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慕容枫和曲含辛摇摇头,跟在慧远身后离开了。
这个楚莫有时候看着聪明,有时候又糊涂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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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界之外某处,偌大的空间白茫茫一片,两道人影急速掠过,忽然一道身影拦在了他们身前。
“白瑾玉,你倒是从人间回来了?”来人手持玉牌,嘲讽的朝那两人说道。
玉遥停下脚步,弹了弹身上狐裘不存在的灰尘,“本尊当时谁呢,原来是言灵神官,这么热情的找本尊有何贵干?”
夙修脚步一抬,以保护者的身份站在了玉遥前方,却被玉遥拨开,委屈的站在一旁。
“白瑾玉,你屡次插手人间事,是天规都忘了吗?”言灵神官怒喝。
玉遥眼神一冷,“言灵神官,你又何必装糊涂,这次人间的事背后有没有神官的身影,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吗?”
言灵神官一愣,随即摇头,“你胡说,神官不能祸害人间,这是天规,违反者会被罢去神职,谁敢做这种事。”
玉遥气笑了,“你一天天就知道盯着本尊,怎么,爱上本尊了?”
“别人都要舞到你眼前了,你倒好,就关心本尊有没有从人间回来,这等真情,本尊还真是感动。”
言灵神官被他说得满脸通红,随即有怀疑自己漏掉了什么,身影一闪,就这样离开了。
夙修冲他得背影翻了个白眼。
“走。”
两人身影几经变换,穿过层层屏障,最终来到了一片鸟语花香的空间,这片小天地里,地上种满了紫藤花,天空也是浅浅的彩色,比起天上的仙境还要更美丽,更多一份温情。
两人循着酒气在花丛中找到了一个喝的烂醉的人,夙修嫌弃的伸脚踢了他几脚。
那人将埋在花丛里的脸抬起来,看到夙修和玉遥后又放任自己跌落在花丛里,闷闷的声音传来,“白瑾玉,夙修,我认得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
夙修狗腿的给自家尊上布置了一张软椅和桌子,摆上上好的灵茶和灵果。
玉遥落坐在软椅上,轻轻的抿了一口茶,“你倒是在这里呆的安心,不问世事。”
那人并不作答,继续躺在地上,脸埋在花丛里。
“你鬼界里的鬼在人间闹得翻天覆地,你就当真一点不管?”
“我已成仙,鬼界之事与我无关。”那人声音无情又冷漠。
“心爱之人死得冤枉,你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这里买醉,当真是窝囊之极。”夙修听说过这人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尊上要做什么,但还是看不起这人一副颓唐的模样。
那人对他的嘲讽恍若未闻,想来相同的话已经听过很多次了。
“她还没死。”玉遥忽然出声,躺在地上的人听了蓦然睁大眼睛,眼里一片清明,没有丝毫醉意。
他坐起身,紧紧的盯着玉遥。
夙修却是不解,“紫藤仙子不是早就灰飞烟灭了吗?”
“我说的不是紫藤。”玉遥望向远处。
地上的人呆呆的看着玉遥,混沌的脑子转了转,知道了玉遥口中之人。
他扯出一抹笑,“怎么可能?”这白瑾玉竟是比他还要异想天开。
“信不信由你,这个世上,能救回紫藤仙子的,仅她一人。”玉遥站起身来,“她如今就在修仙界,青云宗。”
说完,他就带着满头雾水的夙修径直离开了,徒留紫藤仙境里的那人坐在花丛中发呆。
他想了很久很久,眼神中的思念愈来愈深,最终还是站起身离开了这片困了他几千年的紫藤仙境,无论如何,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能放弃。
总有一天,他会带着这片空间真正的主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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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界,青云宗。
曲卿在人间经历一番,感悟颇多,因此一回到青云宗就闭关了,这一闭关就是两年。
“曲卿师妹,有大事情,快快出关。”
“卿卿,你该出关啦!”
类似的留音很多,曲卿不得不出关。
“慕容师兄?”曲卿没想到出关第一个遇见的就是慕容枫。
慕容枫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你赶不上了呢。”
“发生什么事了?”曲卿疑惑。
慕容枫解释,“青簪会就要开始了,就在这两天我们要出发了。”
“青簪会?”
慕容枫闻言,耐心的给她解释了青簪会。
简而言之,青簪会是东大陆每五十年举办一次的盛事,大宗小派里五十岁以下的青年修士都可参加,在青簪会上扬名,基本上就是在东大陆扬名了,因此是所修青年才俊都想参与其中,争得荣耀的比武大赛。
曲卿摇摇头,“我没有兴趣。”
慕容枫一愣,随即皱紧了眉头,许久,才开口,“师妹,虽然有些话很冒昧,但我想,还是跟你说一说。”
曲卿眼带疑惑的看向他,“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