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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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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瑶跟许贻煦回向阳谷,听从了林玉贤的嘱咐,怕她到陌生之地,又和许家的人处的不熟,便把九儿带上了。

    出了蜀州城,众人都是骑马回程。许贻煦夫妇同骑,九儿就和齐安宁一起。半日行程,就到了群山连绵深处。春日时节,山花烂漫,莺啼蝶舞。

    明瑶远望环顾之后,转头对着许贻煦微微一笑。

    向阳谷的村庄不算小,许家的屋宅并不在什么隐世之处,就在村庄其中。临近人家处,众人都下了马来。许家在村落的东北一角,背靠着山。

    到了许家门口,只见屋里贴了“囍”字等营造出喜庆的气氛。许贻煦指着这些装饰向明瑶解释:“宸哥哥和吴忧过两天就成亲了。”

    宅里的一个姑娘和九儿在蜀州城相识,便来拉她,得到明瑶的允许,九儿就随着她过去了。

    明瑶微微一笑,环顾宅子,屋子窗门都很朴素,院子都不大,但是休整得很雅致。

    “你往常住哪?”明瑶问。

    “你跟我来。”许贻煦便带着她往宅子西边去了,“这儿呢,是我们许家的老宅了。后来我舅母还有安叔叔他们来了,就寻了另外一处偏僻的山谷居住。我们几个在那边也有住处。”

    “那你改日有空带我去看看吧。”明瑶说。

    “今日路途奔波,想来你也累了。先歇息一下,明日带你去,如何?”许贻煦想明瑶马上奔波半日,肯定疲累了。

    “好。”明瑶听从了许贻煦的建议。

    第二天。

    许贻煦和一个姑娘带着明瑶主仆到向阳谷深处去。沿山路走了好几里,穿过一片迷雾弥漫的林子,就看到一处柳暗花明的山谷,里面坐落着几处房屋。

    许贻煦指着那些屋舍,给明瑶介绍每一处屋舍的主人是谁。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栋屋舍。每处屋舍都不大,最多的也就三四间房间而已。

    等走得近了,许贻煦看到一个白发老人和安一隅在下棋,他大喊:“师父!”然后跑着跳着就过去,边跑边激动地大喊“师父”,看的明瑶主仆二人都愣了半会,然后相视笑出声来,接着往前走去。

    许贻煦跑到白发老人身边,笑嘻嘻地下跪行礼:“徒儿拜见师父。”

    白发老头和安一隅都笑嘻嘻看着他,老人家伸手将许贻煦扶起,说道:“煦儿回来啦。”

    “好久不见师父,不知道您身子可好?”许贻煦笑呵呵地问。

    老人家把手张开,笑着说:“你看呢?”

    “师父您好,徒儿就放心了。”许贻煦转头看见明瑶主仆走了过来,又转回去看着师父,“师父,给您老人家介绍个人。”

    老人家哈哈大笑。

    许贻煦走出去几步去迎明瑶,拉着她的手往两位前辈身边走去,两位前辈见此也都站起了身。许贻煦拉着明瑶指着自己的师父说:“明瑶,这位就是我师父了。”

    明瑶松开被许贻煦拉着的手,屈身行礼:“老前辈。”

    “师父,这位是周明瑶。”

    “免礼,免礼。”老人家笑得特别慈祥。

    “这位你之前见过,安叔叔,宸哥哥和宁儿的父亲。”许贻煦介绍安一隅。

    “安叔叔。”

    安一隅微笑回应。这位安叔叔和他的妻子完全不同,齐星冷若冰霜,但是安一隅人却十分和蔼可亲。

    “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下棋了。”许贻煦就这样一声,拉着明瑶走开了,往山谷里的别处去了。九儿和另一个姑娘二人自顾自地走开了。

    本来向阳谷就已经有点与外世隔绝了,这儿就更加了。一切都显得幽静,茂密林木、曲折潮湿小路,山泉水潺潺,鸟鸣啾啾……却又因为有人家,又显出宁谧和谐来。

    “只有安叔叔一家常住于此,是吗?”

    “安叔叔和星姨不常出去。我们其他人都是往返于两地的。”

    “也难怪你在蜀州城里,多少有些不适应。”

    许贻煦看着她笑,说:“因为多少要和萧家的人打个照面。”

    “明白了。”明瑶简单地回应道。

    没一会儿,就遇到了一对夫妇走了过来,女的挺着大大的孕肚,穿着朴素但一眼看去就是难遇的美人,男的儒雅大方。见了许贻煦,两人都笑着打招呼:“贻煦。”

    “内人明瑶。”许贻煦向他们介绍。

    “周小姐。”两人向明瑶行礼。

    “这位是范若水,这位是白小姐。”许贻煦向明瑶介绍。

    众人打了招呼,许贻煦见他们刚从外面准备回屋,便说:“你们快忙去吧。”

    等他们走远,明瑶想起之前许贻煦和她说的,范若水违抗父命娶亲的事情,说:“他父亲原谅他了吗?”

    许贻煦摇摇头,接着笑了笑,说道:“你还记得啊?”

    明瑶点点头,许贻煦接着说:“他爹爹那脾气,就算是如今后悔莫及,也不可能主动和他修复父子关系的,定是要做出一辈子父子不相认的态势来的。”

    明瑶笑了一下,许贻煦接着捂着自己胸口微弓着身子说:“哎呀,一提他,我肋骨又痛了。”

    明瑶如今对他了解多了,知道他打趣呢,不是真的身子有痛处,“咯咯”笑了两声。

    第二天晚上。

    齐安宸和吴忧的婚礼如期在许宅举行。到场来庆贺的人都是许家的亲朋好友以及昆仑山的几位道长。昆仑的道长是当天才到向阳谷的,其中有吴忧的师父,一位亲切的女道长。吴忧的妹妹吴虑也来了,小姑娘一到向阳谷,第一问的就是咸熙:“那姓许的小丫头呢?”

    自己是个小姑娘,还称另一个小姑娘为“小丫头”。许贻煦向她解释说:“咸熙有个病人病的重,家又离得远,这几日回不来向阳谷了。”

    和上次咸熙没有见到她一样,脸上瞬间流露出失落的神情。不过,没过一会儿,就去吴忧房里看热闹,看姐姐换装化妆去了。

    齐安宸夫妇的婚礼不同于礼俗意义上的婚礼,吴忧只是简单着了红杉,略施了粉黛,少量朱钗装饰,不同于往日清冷的感觉,整张脸一直笑意盈盈,并没有盖头。

    她和齐安宸先给吴忧的师父磕头,然后跪拜安一隅夫妇,接着给昆仑来的几个长辈和许元学夫妇行礼,最后一声“礼成”落音,齐安宸温柔地看着吴忧,喊了一声“娘子”,吴忧脸羞红,轻声唤了一声“相公”。众人听了都畅怀大笑,齐安宁端了酒过去,给他们斟满,两人喝了交杯酒之后,就和到场庆贺的人一起热闹来了。

    这其中的热闹,明瑶在除夕晚上已经感受过一回了。夜半客人陆续回家去了。许宅的人也都各回各房。

    明瑶给许贻煦沏了杯茶,关心地问:“你喝了好多酒,难受吗?”

    许贻煦把茶杯放下,说:“我酒量好的很。就那么几坛子,喝不醉的。只是这满身的酒气,我去收拾一下。”

    明瑶想起他们成亲的那晚,她只记得他满身酒气,连他的容貌都没看清楚。他原本要和她说清楚事情原委的,结果被自己轰了出去。自己觉得委屈,许贻煦那时只怕也是委屈。那天晚上,许家的人不曾出现在萧家,那他孤零零地一个人,也不知道靠在哪个墙角根望月感慨呢。

    许贻煦收拾出来,换了衣服还不放心,拉着自己的衣领子闻了又闻,然后放了心似的整理好衣服。

    “相公。”明瑶喊他。

    “嗯。”许贻煦立即就应了她,然后扑哧一下,问明瑶,“怎么了?”

    明瑶也笑,说:“没什么。只是好像没这么叫过你。”

    许贻煦哈哈一笑,眼珠子转了一圈,说:“娘子。”

    “嗯。”明瑶应了一声后,脸红地看着许贻煦笑。

    许贻煦走上前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不早了,歇息吧。”

    二月剩下的时光里,许贻煦带着明瑶在向阳谷四周各处踏青。到了三月,他就如约上了昆仑山。

    三月,周明渊从京城述职回来,到了蜀州城。

    周明渊进了城,回家前特地经过许家南宅,发现已经是空宅子一座了,许家的人大概都回去了吧。他心里瞬时空了一大片。

    这一趟京城之行,他去看望了岳父赵大人一家。他们对他说,如今大魏周明渊在武将里拔尖,不少官员想和周家结亲。但是家族门望越高的人家,周明渊越不能选。强强联手,难免被人嫉妒,若有流言,难免被皇上猜疑。赵夫人甚至为了更好巩固两家的关系,提议将赵家的小女儿嫁给他,甚至给他细数了其中的好处。

    周明渊婉拒了,虽说是婉拒,但也惹得丈母娘不高兴。但是周家如今的地位,也不好明面上发作。

    周明渊到了家中,和父母孩子相聚。离开蜀州城多日,他和父亲在餐桌上交流了朝廷和蜀州地方的情况。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西陵王暴毙,西陵军主帅丧命,但是西陵的年轻将领乌行远却在短短时间内扶了新君,并且稳住了朝堂,西陵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那样大乱一场。

    周明渊明白了,乌行远一点也不简单,可能接下来都是他最主要的对手。

    林玉贤说这段日子接待了不少高门大户家的说媒人,话里,她也有不少满意的人选。周明渊虽然这些年在军营,性子直,但是他也不是不懂母亲的暗示。他和母亲说了如今的朝政,皇上的担心。林玉贤看着周伯景,直等到周伯景那句“渊儿说得有理”后,才知道儿子不是在编着理由吓唬他。——毕竟自己的夫君是怎么隐退朝堂的,她也是知道的。

    “这事本来也由你自己。”林玉贤最后选择了妥协。

    周明渊花了几日功夫处理完军务,找了空闲去了昆仑山——他要找齐安宁去了。

    到了昆仑山,他找到了袁道长,得知许贻煦已经闭关练功去了,而齐安宁并没有上昆仑山来。周明渊多次追问起齐安宁一家的住处,袁道长笑而不答,只说自己可以修书一封让齐安宁两日时间赶到山上来。

    周明渊无可奈何,只能由着他来安排,不过嘱咐了道长在信里不要提自己。

    这两日,他在昆仑山上坐立难安,一会儿担心齐安宁不来,一会儿紧张齐安宁来了也不想见他,更多的是,他隐约知道事情的结局却又不愿意相信和接受。为什么呢?他和齐安宁的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少,但是齐安宁对他的个人生活还有家庭毫无了解的兴趣,纯粹的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信送出去的第三天早上,齐安宁才上了山来。她听了一个年轻弟子传话到约定的地点找老道长,结果发现要见她的人是周明渊。

    齐安宁惊讶,她以为周明渊之前向他表明心意,不过是那时与西陵的战事结束,周明渊知道了她的一点聪明能干,顺时顺势对她有了一点仰慕之情。她年纪虽小,但是男男女女之间的事情却也清楚得很。也许等他述职归来,时间长了,一切都冷静下来,他会想清楚这些事情。所以,齐安宁根本没把他的那番表明的心意放在心上。

    齐安宁认为,他冷静之后,不会再来找她。不过眼下,确实也不清楚周明渊找她所谓何事。

    “大将军找我?”齐安宁笑着打招呼。

    “你来了。”周明渊见到她,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打鼓,既高兴又紧张。

    “有什么事情吗?”齐安宁问。

    周明渊摇摇头,说:“我刚刚从京城回来,想来看看你。”

    齐安宁低了下头,事情果然使自己为难,但是该说的话要说清楚。

    “大将军,我回想了一下,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让您误会的事情……”

    “宁儿,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只想你。”

    “大将军,男女之间的事情还是清清楚楚的好,您说呢?”

    周明渊已经知道答案了,他此时脑袋僵硬,胸中闷痛,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怎么想才是好,只听得齐安宁接着说:“安宁敬佩大将军的品格,感激您的关心,但是大将军您不是我的意中人。”

    周明渊想,齐安宁的话似乎早有准备,她说的那么平静而缓和。他能清晰地听到每一个字。

    “是不是家母找你说了什么?”周明渊问。

    “没有啊,我总共也没见过令堂几面啊。”齐安宁爽快地回答。

    周明渊知道自己的这一问,实实在在地告诉了齐安宁,周家并不接受她。他刚刚想着往后再来找她,也许,世上的事情,都有一丝转机。——他把自己的退路都堵死了。他知道,就算退一万步来讲,齐安宁有心,此刻得知林玉贤的态度,她也无意于自己了。何况她本就无心。

    “我知道了。”周明渊缓缓吐出几个字来。

    周明渊转身快步往山下走去,预估着齐安宁看不到他的动静了。他两拳打到树干上,树叶抖落一大片,树皮残损,他的手也一样。他生平第一次这样想着一个女子,可是上天却安排这女子丝毫不理会他。

    他缓步走下山去,自他们认识以来,齐安宁的笑容,冷静,还有天真,都一一从他脑中掠过。他边走边笑,笑声里诸多无奈和失落。周明渊知道,他爱她,她不一定要爱他的。但是他只懂这般豁达的理,又不是豁达的人。

    他得到了答案,久久地痛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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