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邵府1
近日里,邵府上下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中。
甚至是原本因为邵药的死,急火攻心缠绵病榻的邵老爷邵海壶,一夜之间回光返照一般,生龙活虎起来。
这一切,只因为邵药没缺胳膊没少腿,囫囵的回来了。
那日邵药接上丁香,就跟着赫连君珩顺利出了鬼市。赫连君珩以不想再和她说话为由,自己绕路回了府。邵药心里是感激他的,她死而复生的回家,外界的传言定然不少,若是再叫旁人看见她同那京都浪荡子在一起,哪怕是活着,也会被一人一句唾沫星子淹死。
时间回到邵药刚回府中的第一天。
邵药刚一进家门,看门的小厮便如见到鬼一般,大喊大叫着跑进了里院,邵药想要开口解释都来不及。
她只得领着丁香,自顾的缓缓走进了家门,在一众下人惊恐的目光下,好不容易寻到了自己那缠绵病榻的阿耶邵海壶。
邵海壶见到她,原本耸拉着的眼皮登时撑开,一双眼瞪得圆溜溜的,随后便沙哑着嗓子哭喊起来,“我的女儿啊,你是来带爹爹走了么?”
这一嗓子,险些没把邵药哭走。
“阿耶,我回来了,我没有死。”邵药走到床前,拉起邵海壶的手,让他感受一下人体的温度。“你看,热的,我没死,我回来了。”
邵海壶愣愣的盯着她,眼珠子一动不动,半晌后,一声不知该用凄惨还是悲凉的声音响彻天际。
“啊——”
后来听说,邵海壶这一声叫喊,这住在怀远坊的人家,都以为是青天白日闹了鬼。
邵药这好不容易安抚了阿耶,又赶去看同样病倒了还昏迷不醒的阿娘。
老来丧子的痛楚,就是常人也是承受不了,更何况邵母身体本就不好。
这一圈走下来,邵府上上下下算是都知道自己小姐起死回生了。她免不了的又同前来“关切”的姨娘们周旋了一圈,她那个在外巡视铺面的夫君杜若舟,终于是得了消息姗姗来迟。
众人也很是识趣,纷纷散去,给这久别重逢的夫妻二人独处空间。
杜若舟见到她,脸上又是惊讶又是恐惧又是惊喜,邵药一时间竟也分不清他哪个情绪是真,哪个情绪是假了。
“你,真的还活着?”
邵药笑道,“我活生生站在这里,那还有假?”
“那日我明明亲眼见你落了水,我跳下去寻你,却是怎么寻你都寻不得,直到水手处将你的尸体从河中打捞出来。”杜若舟拉着她的手,语气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邵药却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淡漠。
按照书里之前的剧情,在她被卖到融春苑时,虞楚莲明明已经进府半年有半载,现下,这人却好似不存在一般,谁都没有提过她。
许是因为书灵的出现,前面的剧情也随之发生了变化,邵药担心打草惊蛇,便没有问。
两人坐在屋里,不像是经历了生离死别的夫妻,倒像是相亲时第一次相见。邵药端坐着,说不出的别扭。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安静半晌,杜若舟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死不在的这些时日,母亲的病越发的重了,家里请了好些的郎中,都不见起色,如今你回来了,想必母亲若是知道,定能精神大好。”
邵药:“嗯,我方才去看过阿娘,是我不孝,让长辈们担心了。”
杜若舟闻言忙摇头道:“你别这么说,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害你那日落了水。”
邵药没有接话,他所说的落水之事,她并不记得,在之前的剧情里,她是在参加公公寿宴归家途中,被人拐了去的。
见她失神沉默,杜若舟失落问道:“你可是在怪我。”
“没有。”邵药摇摇头。
这话,她是发自真心的。
邵药开口问道:“但有件事我不明白,我既然还活着,那尸体当初是缘何断定是我的?”
“那尸体在水中泡的久了,浮肿的厉害,但身上的衣裳却是你的没错,最重要的,是她带着我送你的玉佩。”
玉佩。
邵药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空空如也。
“既然你没有死,这些天都去了哪里?”杜若舟询问道,还是那副关切的神色。
邵药摇摇头,轻声说道:“好多事,我都记不得了。”
既然剧情发生了大的变动,那一切还是要从长计议。她在鬼市的事情和她脱身的经过,她三缄其口一并瞒了下来。
现在看来,想要救桃子,杜家是不能指望了。
“记不得就记不得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杜若舟将她揽在怀里,轻声说道。
邵药任他搂着自己,一种熟悉的感觉让她稍稍安下心来。或许这一次,他们真的可以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呢。
这样想着,疲惫了多日的邵药,竟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一会儿是杜若舟,一会儿是赫连君珩。醒来脑袋胀胀的,脑壳疼的像是在科举场上走了一遭。
杜若舟不在屋内,床前站着丁香。
“小姐你醒了?”
邵药按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朦胧的说道:“你适应的倒是快,这就叫上小姐了。”
“杜老爷让我这么称呼的。小姐放心,我按照之前你说的,自称是这些日与小姐相依为命的乡下丫头。”丁香看上去,似乎比先前活泼了一些,想必是那鬼市不养人。
出了阁的姑娘还叫小姐的,怕是邵家独一份了。
在宠女儿这件事情上,邵海壶怕也是京城独一份。
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邵药一句喜欢,就逼得杜若舟当了赘婿。
“小姐,老爷派了人来请小姐去前厅吃晚饭。”门外有丫鬟的声音传来。
“知道了。”邵药应了一声。
“姑爷呢?”邵药问道。
“我偷偷听到,杜县丞听说小姐回来了,便匆匆将姑爷叫了去。”丁香便给邵药梳妆,边答道。
看来不止变活泼了,还变激灵了,还知道偷听。
邵药的脑海中浮现出公公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不禁打了一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