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不悟
“后面几个大秀你全都推掉了?”
李恩藜坐在病床上生闷气,不忘拿着叉子往嘴里塞水果,补充维生素和水分。
ann姐挑了挑眉,伸出一根手指冲她骨折的右脚,轻轻一戳,随即伴随着一声“嘶”的惨叫,响彻了病房。
“ann姐你干嘛,疼!!!”李恩藜小脸皱成一团,还急眼了。
ann姐也不恼,淡淡地弯了弯唇:“哟,原来你还知道什么叫疼。”
“……”
李恩藜默默地咀嚼嘴里的水果,听到ann姐继续说:“就你这个样子,还想上t台,难不成你想拄拐杖走秀,成为史上第一位瘸腿模特?”
“miele几个大秀日期临近,你推掉我能理解,但natale时装周我很想上,也期待很久了,可是你都没问我意见就推掉,你这是不尊重我。”
“natale时装周在下个月中旬启幕,你右脚骨折至少静养两个月,如果因为我不尊重你的意见,导致你走不了想走的秀场,你尽管带伤上t台,我也绝对不会拦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秀场是可望不可及,但你的拼搏劲容易把右脚弄残废,两个月的静养就当作给自己放个长假。”
李恩藜抿抿嘴,应声,知道ann姐的出发点是为她的身体着想,可是模特圈的优胜劣汰向来激烈,随时被新人取代的风险极大,每一次参加活动都会换一波人,不会出现重复几率,正因如此,在模特圈名利场里,她并不想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骨折不算严重,还是需要住院一周,观察骨头恢复情况如何,可她待到病房的第二天,已经闲不住了,叫护士推她到住院部楼下,晒晒太阳。
弱弱的光线照在身上,眼前一片明媚,无边的惬意感从心底荡起,暖洋洋的。
不一会儿,她鼻尖捕捉到一丝竹馥的清香,唇角微扬,轻声道:“被你找到了。”
“见你没有待在病房里,便猜到你应该下来晒太阳了,”傅夏铎声音里像是夹带着一丝浅笑,手上捧着的玫瑰花放在她的怀里,“喜欢吗?”
李恩藜低头轻轻地嗅了下花束,说了声“谢谢”,上面放了一张卡片,跟上次同样的法语,她扭头看向他,“怎么又是这句短语,到底是什么意思?”
傅夏铎低头垂眸,只见她的轮廓在阳光下也没有细细的绒毛,反而光滑的像是一个剥了壳的白鸡蛋,他眼眸闪过一丝纵容的笑意,勾唇:“你猜啊。”
李恩藜:“?”
她猜得出还用问吗?!
不说就不说,李恩藜把卡片塞进傅夏铎的大衣侧边的兜里,“还你。”
半晌,傅夏铎蓦然笑出声,李恩藜睨他一眼,不知是笑她笨还是笑她白学三年法语,随即收回视线,望着前方喷泉水珠四散,折射着五颜六色的阳光。
脖子突然感受到冰凉的指尖触碰,轻轻地抚摸伤处,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会不会留疤?”
李恩藜下意识躲开他的指尖,摇摇头,说:“医生说愈合得好就不会。”
傅夏铎指尖顿了下,才慢慢收回,插进兜里,若无其事地问:“那个时候,你怕吗?”
“怕啊,”李恩藜低下头,捏着玫瑰花瓣,不由自主地把一片花瓣捏皱了,“怕以后不能走秀,怕见不到我爸,我妈,现在想想,更害怕了。”
其实,额头的伤口和右脚骨折都算是小事,一不小心造成致命的脖子伤口虽然不深,但那块凸出来的镜面瓷砖宛如刀刃,如果伤口再深一点直接割破大动脉,就会血流不止而死亡。
这次事故是不幸中的万幸。
慵懒的太阳突然躲藏在乌云身后,天空一瞬阴沉沉,黑得快要塌下来似的,雷声隐隐作响,粗大的雨点儿落下来了,天地间迷蒙蒙一片。
“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不提前告知一下。”李恩藜揪着傅夏铎的大衣,“下雨了,快推我回病房。”
傅夏铎脱下大衣罩在李恩藜头上,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住院部走去,而她一脸懵还被吓了一跳,熟悉的竹馥清香萦绕着她,有点失了神。
李恩藜伸出四根手指在里面紧紧勾着头顶的衣服,生怕掉下来,她说:“leno,我叫你推我,不是抱我。”
傅夏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抱你过去不比轮椅快吗?”
李恩藜呸他,“你两条腿妄想跟四个轮的轮椅比,当然轮椅快。”
傅夏铎挑了挑眉,抱着她颠了一下,李恩藜下意识伸手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啊”了一声,蹭了蹭罩在脑袋上的衣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随后,只见他嘴角溢出一丝促狭的笑意:“比起推你回来,我更想抱着你。”
首都机场贵宾休息室,里面坐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手中的杂志虽然翻着,却没有半点的心思,眉眼颦蹙,时不时地抬头看着门口,似乎在等很重要的人。
片刻,外面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薛漫瞬间眼睛一亮,起身,忙不迭地冲向门口,迎面撞上硬邦邦的胸膛,嘶的一声,她捂着鼻子,疼得泪花都出来了,声音颇有几分委屈:“醒哥,你要撞死我啊,幸好我的鼻子是真的,不然都被你撞歪了。”
“我操,我以为哪里来的红包往我身上撞,原来是薛漫你啊。”桑醒的声音带着懒散又痞气,“几天没见,你又多了个新技能,恶人先告状了。”
薛漫眉眼一瞪,扬声道:“什么红包?你说我?!”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袭红色露肩长裙,肌肤衬得更加的白皙,裙子高开叉的设计,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又迷人。
桑醒掏了掏耳朵,并没有搭腔,一下飞机就见到烦人精在面前叽叽喳喳,心里别提多烦了,懒得走进去休息,直接转身走人,坐车离开。
薛漫见状,连忙快跑跟上,深知刚刚那不是求人的态度,语气委婉夹杂了几分娇声:“醒哥,我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桑醒偏头瞥她,“好好说话,别嗲声嗲气,恶心到我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
薛漫冷哼,索性也不装了,实话实说:“李恩藜抢走了我看中的代言,你帮我抢回来。”
走到贵宾区专用停车场,桑醒脚步一顿,定定地看着她,轻嗤:“薛漫,我帮你去约个号吧,别一天到晚把李恩藜当作你的假想敌。”
话落,不再多看她一眼,钻进了黑色轿车后排里。
薛漫站在车门前,不悦地咬咬牙,冲着车厢里面的桑醒,怒吼:“我没有把她当作假想敌,她就是,不仅抢我代言,还抢我男人。”
十五分钟前,薛漫结束剧组拍摄,也知道桑醒今天回京,便早早过来机场贵宾休息室守株待兔。等待的时间里,喝了不少的水,她匆匆跑去了洗手间,回到休息室时,却听到一道熟悉又心心念念的男声,便转身往声源方向寻去,走到了停车场。
李恩藜在伦敦医院里住了三天,由于骨折的伤口愈合得好,医生批准提前出院,当天返程回国,知道腿伤问题待在欧洲也开不了工,还不如早点回国,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静养更舒适。
刚好傅夏铎也忙完手头上的项目,于是跟着她一块回国,主要是担心她的经纪人和助理照顾不好她,还担心到首都机场有不少记者或粉丝收到消息蹲守她,导致她二次伤害。
没有和她知会一声,直接帮她升了头等舱,带着她走贵宾通道回家。
李恩藜拄拐杖一蹦一跳,往公司车走去,傅夏铎在身边慢慢跟着,皱起眉,说:“小藜,要不我抱你上车吧。”
“你别碰我,”李恩藜斜睨他一眼,“还有你今天在我身上花的费用,我待会还你。”
傅夏铎挑眉,问她:“非得跟我分这么清楚?”
李恩藜语气坚定:“对。”
从下飞机到公司车前,她都可以自己来,但上车这块,偏偏遇到了麻烦,车底盘有点高,对于她腿伤来说不友好,正要想办法上车时,下一秒,她的身体突然腾空起来,闻到傅夏铎身上的味道。
随后,被他抱进了车内,甚至他不忘说一句:“还是有个男人在你身边比较好。”
这一幕落到薛漫的眼里,拳头不自觉的捏紧,二话不说冲上去想要找李恩藜说说理,结果车子启动,吃了一嘴的车尾气。
呸呸呸……
薛漫坐上了车,挽着桑醒的手臂说:“醒哥,你帮帮我,你妹妹被欺负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桑醒推开她,“你顶着我的名号到处作威作福,我还没跟你算账,别自己作死送上门来。”
薛漫眉头一蹙,“那我告诉干妈,你欺负我。”
而后桑醒脸上浮出一丝阴冷,司机很有眼力见,立马下车,走到远处抽烟等待,车里只剩他们兄妹俩人。
“呵,”桑醒点燃了烟,徐徐吐出一个烟圈,烟雾缭绕笼罩着车厢,似笑非笑的声音响起,“薛漫,别拿我妈来压我,我任由你疯疯癫癫做事,不是害怕我妈,而是我嫌你烦,敷衍应声打发你走。”
烟灰拖着长长的一截,断落到地面上,他冷冷地说:“你说李恩藜抢走你的代言,你何尝不是这样对她,就算她有意抢你的代言,至少人家靠的是本事,那你是什么?一味的阴谋诡计,拥有很多不属于你的东西,甚至还不满足,还想变本加厉,老七,说得没错,我该管管你了。”
薛漫愣了一下,有点结巴:“我……你,连你也骂我,祁言聿和你说什么了,你又不是我亲哥,我,我才不要你管,不帮就不帮,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要下车。”
可桑醒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下车,她又一个劲的想掰开他的手指,可是越扳他勒得越紧,就连肌肉线条都已经露了出来。
“我要下车,臭桑醒,你放开我。”薛漫喊道。
成年男人的力气不能低估,就像铜墙铁壁一样,任由她乱打,也挣脱不了。
回到家里,桑醒又拖又扯的把薛漫弄到露天游泳池前,他说:“天天一口一句醒哥,现在就不认我当哥哥了?不好意思,我妈认你做干女儿,你不认我,也得喊我一声哥。”
下一秒,薛漫腿上一轻,被桑醒一把打横抱起来,只见他眉眼间英气逼人,三分笑意,颇有几分痞气。她脸上露出几分慌张,张了张嘴,还没说话,蓦然身体腾起到空中,尖叫声响起,随即“咚”的一声,抛进了游泳池里,重重地沉入水底。
桑醒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冲她说:“薛漫好玩吗?哥哥还有力气,再来几次都可以。”
“……咳,咳。”
薛漫被水呛的满脸通红,平日里吊儿郎当的人,没想到会用这种恶趣味去惩罚人,她看着桑醒站到游泳池前,笑意吟吟,让她心里渗得慌。
“信号还没恢复吗?”
祁言聿坐在沙发里,周身萦绕着阴郁之气,重重抽了口烟。
池宇洋说:“还在抢修中。”
最强台风渐渐走远,通信公司立刻安排三名工作人员去抢修信号塔,从昨晚开始算到现在,足足快一天没有信息了。
祁言聿被一股烦躁感盘踞周身,使得他找不到李恩藜,更加浑身不舒服,没法冷静。
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心底的烦躁不断冒出来。
池宇洋说:“祁总,抹黑藜光的幕后主使已经查到了。”
祁言聿掀起眼皮,问:“谁?”
池宇洋顿了顿,说:“是王董。”
“这老顽固真烦人,等回京再陪他玩玩。”祁言聿抖了抖烟灰,淡淡的说,“转让合同准备怎么样?”
池宇洋查了一下,才说:“陈律师那边说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片刻后,信号已恢复。
池宇洋预订最快一班飞往北京的航班,突然弹出一条社会新闻,标题是《kaidi品牌时装周内场发生一起中国模特遭受他人推下t台事件,伤势严重,目前情况未可知》
“祁总,这篇新闻有可能关于李小姐的。”
虽然下面只有详细的文字篇,并没有配上什么照片,现场明明有不少记者拍摄,偏偏一张关于中国模特的伤势照片都没有,可想而知,是中国模特公司那边压了下来。
只不过,不能低估中国网友挖照片的能力,中国模特躺在病床被医生护士推进手术室的照片,一下子被网友疯狂转发,放大照片有点模糊不清,但还能隐约看到额头和脖子一直渗出鲜血来,染红半边脸。
就算照片看不清楚,祁言聿已经认得出那个中国模特是李恩藜,顿时心脏像被人挖了个洞,冷风往里灌去,疼得似乎没有知觉。
祁言聿双眸猩红,怒吼:“订机票,订最快一班飞伦敦。”
池宇洋被声音的震慑力吓得一抖,说:“祁总,你要不给李小姐打个电话,新闻通常都是夸大来讲,或许,或许没这么严重。”
“这样就不严重?”祁言聿黑眸森冷地睨着他,下一秒,异常的听话拿出手机给李恩藜打电话,偏偏双手抖得十分厉害,甚至带动全身都发起抖来,他嘴里喃喃着,“小恩不会有事的。”
拨打电话时,他整个人无法冷静下来,就连李恩藜给他打过电话的记录都没有看到,电话里这次没有进入忙音,而是一直没人接听,那颗心被无形的大手捏紧,压抑到他呼吸不了。
响了很久,那头终于接通了,祁言聿绷紧的全身有了些放松,刚想开口,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你是谁?李恩藜在哪?”他说。
傅夏铎挑眉,听得出是祁言聿打来的,声音有些颤,带着浓浓的哽咽,随即把电话还给了李恩藜,她歪头问:“谁?”
石膏沾到了些雨水,她刚换完石膏被护士推回来,就看到傅夏铎和她做口型“有人找你”。
李恩藜把电话放到耳边,祁言聿忍住难以抑制的哭腔,低语说:“李恩藜,你不能比我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