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仗着
私人会所包厢里,桑醒抑制不住嘴边的笑声,直接捂着肚子躺在沙发上笑个不停,而在场的其他人嘴唇紧抿,从过去到现在难过的事情想了一遍又一遍,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笑出了声。
祁言聿面无表情,坐在单人沙发上,衬衫上方扣子开了两粒,喉结凸出,露出半截锁骨,手指间夹着烟,和薄到透明的烟雾散开,笼罩着他的眉眼,可右眼周围有一片淡淡的淤青,十分显眼,看起来有些许狼狈。
很快,微弱的火光熄灭在烟灰缸里。
他眉目微敛,启唇:“笑屁。”
桑醒坐起身子,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威士忌,咂着嘴:“啧啧,我说老七,你耍流氓也有个度啊,该不会明天顶着这张脸去饭局吧。”
“滚。”
祁言聿本就烦躁,烟酒一个都没落下,周身萦绕着阴郁之气。
眼睛微眯,刺痛瞬间传来,嘶的一声,他轻轻地抚摸一下右眼,薄唇抿了抿,暗道这拳打的真狠啊。
还真是,尝一颗糖换来一个巴掌。
楼下一家人充满欢声笑语,提醒李恩藜还有一群人在下面等着她。她有些挣扎着扭动身子,但她的双手禁锢在头顶上,柔软的薄唇轻轻描绘着她的唇形,呼吸灼热,悄然无息地探入。
想同她唇舌交缠,谁知她趁机狠狠咬了下去。
钻心的痛感在舌尖蔓延,渐渐地松开她的唇,祁言聿愣了一下,就看到一个小拳头从眼前袭来,旋即发出一声闷声。
李恩藜连忙坐起身子,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密不透风,露出敌意的目光瞪着祁言聿。
祁言聿缓过来后,声音委屈又低落:“小恩,你打我。”
李恩藜冷笑:“打的就是你,又摸又亲你当我是什么,你以为我会像以前那样不懂拒绝吗?”
祁言聿用干涩的嘴唇极力否认时,李恩藜并没有给他机会,立刻说:“这是我家,你疯够就离开。”
“你现在总喜欢赶我,以前都不会。”
“因为我以前总找不到你,你也不需要我赶。”
两人陷入沉默中,半晌,祁言聿口袋的手机震动,他看了她一眼,放出了扩音,那头是池宇洋找来的,说下个星期的饭局提早了,有些行程需要改动,却找不到他的人。
李恩藜这才知道,祁言聿跑来这里,居然没有人知道,纨绔少爷还是一如既往地任性。
于是祁言聿敷衍地说了声知道,便挂掉电话。
“小恩,我真的要走了。”他的语气里明显带着依依不舍的意味。
“好走不送。”她很快答道。
然而,李恩藜从被子里走出来,在镜子前整理凌乱松散的衣衫和头发,转身开门下楼去了。
直到晚上九点,亲戚们都离开家里,她帮手把客厅恢复原来的模样,就上楼拿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推开门,她啊了一声,只见床上坐着一团黑黑的玩意儿,瞬间吓了一大跳,抬手就要去开灯。
是人,祁言聿。
李恩藜关上门,缓了一下,望着坐在床上如同活化石一动不动的男人,她问:“你怎么还没走?”
祁言聿轻描淡写地说:“眼睛疼,走不了。”
李恩藜扯了扯嘴角:“……”
她无声叹了口气,又转身下楼,而他薄唇微动,以为他占着她的床,便不想在这个房间睡觉。
片刻后。
李恩藜拿着一个刚煮熟的鸡蛋,二话不说按在祁言聿右眼周围的淤青上轻轻地滚动。他嘶的一声,接着,又喊了声好烫。
“闭嘴!”
手上的动作突然重了几分按压,祁言聿痛得龇牙咧嘴,却识趣地闭上嘴巴,没有叫出声。
眼见淤青消散了些,李恩藜停手,把鸡蛋往祁言聿的额角敲了一下,他下意识叫了声,她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得逞的笑,慢慢剥开鸡蛋壳,一个光滑白嫩的鸡蛋出现。
她直接塞进他的嘴里,轻声说:“我爸妈已经睡了,我带你从门口离开,赶紧回北京工作去,别再来烦我了。”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祁言聿就这样被她扫地出门,甚至嘴里的鸡蛋还没噎下来,有话也说不出。
回到集团,池宇洋在大门口等候多时,入目便是老板右眼顶着淤青,颜值受到了过分的影响,但身上的衣服却光鲜亮丽,好奇问:“祁总,你是被打劫了吗?”
祁言聿似笑非笑地扫了他一眼,不作声。
第二天清早,池宇洋就被调派到清洁部,洗了一天的厕所。
今晚的慈善晚宴由著名时尚杂志总编开办,娱乐文化行业每年参加的人数不胜数,也按照惯例给京圈达官贵人发去了邀请函。
灯光通明的大厅四周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精致点心和酒水,宾客陆续入场。
祁言聿抿了一口香槟,兴致缺缺地听站在身旁这些老总说话,时不时心不在焉地回应几句,看起来人在这里,心早就飞到李恩藜身上。
推掉一大半的晚宴邀请,几个重大项目在除夕夜之前必须完成,又打算去找李恩藜,想和她一起过新年。
忽地,他的眼角余光扫到不远处薛漫缠着傅夏铎的场景,颇感兴趣地挑起眉毛,和这些老总说了声“有事,失陪”,他们点头会意,自动自觉地散开了。
将空酒杯放到路过的长桌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露出一丝玩味,拍下这段视频发给李恩藜,小白脸就彻底没有理由在她身边荡悠。
他走了过去,就听到薛漫说:“我平时在片场工作,可无聊了,很想找你聊天,能把你联系方式给我?”
傅夏铎好整以暇地浅笑:“薛小姐,你真会开玩笑,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可聊的。”
薛漫唇瓣微撅,柔声说:“我说真的,你比聿哥哥……呸,祁言聿更深得我心,我喜欢你,你难得看不出来吗?!”
傅夏铎眉头皱起,一直保持着社交距离,可薛漫才不依他。他退一步,她走一步,两人像极在跳探戈,配合出莫名的默契度。
“噗——”
祁言聿忍不住笑出声,被打断的两人同时循声望去。
“谁啊,偷听别人说话!”薛漫还没看到人,就开口大骂,顿了顿,看清楚人之后,悚然一惊,“祁言聿,你怎么在这里?”
祁言聿轻嗤:“来捐钱啊。”
傅夏铎笑笑,说:“祁总,又见面了,以为你是深谋远虑的商人,没想到还挺有爱心的,时间就不应该浪费在别的事情上。”
祁言聿挑起一侧眉头,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轻笑:“傅总说得对,比起你,我最多损失了一笔钱,但你损失了钱,却得到了爱情,这笔买卖你吃得下去。”
顿了顿,看到薛漫贝齿咬着唇,眸底泛出不悦的神色,恨不得他赶紧滚的模样,他笑道:“对了,傅总给你提个醒,薛漫除了聒噪,难啃,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好好享受,我走了。”
傅夏铎终面带微笑地听着,只是眸色微微一沉,回头叮嘱助理去捐钱,自己便转身从另一个门离开宴厅。
“该死的祁言聿,你给我站住,你说谁聒噪?谁难啃?!”
薛漫气得跺脚,快要被她盯出一个洞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胸口微微起伏,这账她记住了,不过现在要联系方式最重要。
一扭头,这才发现傅夏铎早走了,她怒火再一次腾起,姓祁的,居然破坏她的好事,却又无可奈何,越想越觉得怒火攻心,跑到宴会厅后方朝着大叫,宣泄情绪。
“薛漫原来你在这,该你上台表演了。”和容不知怎么找到她的,走了过来,催促她。
薛漫摆起大小姐的架子,气鼓鼓说道:“我不去。”
和容对于这样的情况,早就见多了,知道她最近喜欢什么,直接命中靶心,不紧不慢地说:“傅夏铎被几位老总缠住了,一时半会走不了,你如果五分钟之内表演完,还能问他拿联系方式。”
一霎眼,有一阵淡绿色的风从眼前掠过,然后消失了。
李恩藜因工作调动原因在老家待到大年初五,便返程回京,带着简易的行李和妈妈亲手包的饺子出发,坐动车上当午餐享用。
“叮——”电梯到达楼层,她提着行李走出电梯。
谁知踏出电梯,就看到门口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公寓楼下的咖啡厅,有不少商务人士一边喝咖啡一边工作,环境还算得上清静。
李恩藜望着对面那张惊艳脸带着一丝阴沉,暗道自己目前有搬家的需求,最近找上门的人真多。
她启唇,说:“薛小姐,你找我有事?”
薛漫撩了一下头发,说:“你告诉我,傅夏铎的手机号码是多少。”
啊?
李恩藜微蹙眉,什么跟什么,大老远跑来她家蹲守,是为了要傅夏铎的联系方式,不过等等,薛漫不是喜欢祁言聿吗?移情别恋了?
“抱歉,我不会告诉你的。”她说。
“为什么?”薛漫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来。
太吵了,其他人齐刷刷的看向薛漫,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阴鸷地射向她,随即灰溜溜又坐了下来,轻声道,“李恩藜,你是不是怪我抢走了你的祁言聿,所以故意不给。”
李恩藜冷笑:“薛漫,注意用词,我和祁言聿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不存在什么你的我的,还有我不给你号码的原因很简单,号码是私人物品,我没有得到号码主人的允许,贸然告诉别人,导致他受到一定的骚扰,那就是我的问题。”
薛漫啧了声,说:“你确定不告诉我,是吗?”
李恩藜抿嘴一笑,做了个口型“不给”。
薛漫瞬间气结了,眼眸中带着几分愠怒看向李恩藜,半晌,突然开口道:“我们交换!”
“什么?”
“我有个祁言聿的讯息,我告诉你,你告诉我傅夏铎的号码。”
李恩藜嘴角勾起一丝冷淡的弧度,祁言聿的讯息和薛漫有关吧,她才不想知道,偏偏讯息里也有她。
那时,薛漫人生第一次被骂,还是她喜欢的男人,事后躺在床上越想越不对劲,不想在祁言聿身上吃亏,不争馒头争口气,第二天跑到祁言聿家里,想和他对骂,要扳回一城。
走进客厅,只见佣人在打扫卫生,她直接冲进了酒室,发现里面并没有人,视线落到垃圾桶里有一条很新的红绳,听桑醒无意间透露红绳是李恩藜送他的,红绳却出现在垃圾桶,肯定是不小心掉下来的,那就帮他扔掉。垃圾袋被她裹成一个球,三分进入垃圾桶,憋着那口气瞬间流畅了许多。
可没想过,祁言聿如此在意那条红绳,不但跑去翻了半天的垃圾堆,甚至当着桑醒的面骂到她哭,也没有一丝怜悯之心,头也不回地离开。
薛漫终于明白了,红绳不重要,是送红绳的人才重要。
就在那个时候,一时兴起喜欢他的心,消失了。
李恩藜眼睫微颤,听完后,整个人久久没有回神,他可是祁言聿,怎么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居然跑去垃圾堆里面找红绳。
天之骄子,向来恣意纨绔,只要勾了勾手指,想要什么女人就有什么女人。
何苦为她,这般?
薛漫敲了敲桌面,说:“喂李恩藜,你发什么愣了,该你了,告诉我手机号码。”
不亏是模特,李恩藜不到一秒,完全平复好情绪,她笑着说:“薛漫,这件事对于以前的我来说,很重要,但现在,只是听过而已。”
顿了顿,她补充道:“还有,最后一遍,你想要傅夏铎的号码,可以问他本人,反正我是不说的,你别白费力气了。”
薛漫面无表情地指着李恩藜,冷冷地说:“什么意思?说好的交换,我说了,你不说,还居然拒绝我?如果我能问他本人要,我还找你干嘛啊。”
李恩藜站起身子,笑道:“反正我很抱歉,没什么事,我要回去整理行李,走了。”
“喂!”薛漫忙不迭跟了上去,站在咖啡厅门口大叫,“李恩藜,你给我站住,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交换!你懂不懂什么叫交换!!”
声音越来越远,李恩藜回到家门前,拿钥匙开门,发现了手微微抖动。
她轻咬下唇,眼眶里蓄满了星星点点的泪,旋即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比起心动,另一种更加强烈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