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上心
北京的初冬,雪片如柳絮般随风轻飘,弱弱地落在行人的肩上,就连太阳也变得有些慵懒,温暖包裹着身体,软酥酥的。
街角法式餐厅里,李恩藜双手捧着一杯绿茶,一小口一小口地抿,有点困倦,偶尔打了个哈欠。
“你要的两张画展门票。”傅夏铎说。
“谢谢,”李恩藜放下杯子,又打了个哈欠,抹掉眼角流出的眼泪,“没有你的话,可能要去抢高价票了。”
傅夏铎扬了下眉骨,笑着说:“难怪你不愿意做我的小粉丝,原来徒弟还不是比不上师父。”
达格·本巡回画展第三站定在意大利,知道这个消息,原本计划到洱海度蜜月的阮子双,赶紧把行程重新制定改为去意大利,却不料抢票那天,门票不到10分钟迅速抢光,从国内改到国外度蜜月的钱几乎所剩无几,还哪里有钱买高价票,也不可能白白浪费制定好的行程。
前晚,阮子双大半夜不睡觉坐出租车过来公寓,坐在李恩藜床尾边哭边谩骂买高价票的黄牛,导致李恩藜后悔不应该给阮子双多配一条钥匙。
“你是我的姐,放过我吧。”李恩藜无可奈何说道,“我有朋友是画画的,不知道有没有渠道帮你弄两张门票,我尝试帮你问问。”
阮子双立马收起哭声,眼睛发亮,随即在李恩藜脸上大亲一口,唇角一掀:“双藜,我的度蜜月能不能愉快地进行就靠你咯,哎呦,都这么晚了,你别太晚睡,晚安。”
随后踩着轻松的步伐离开公寓,回家跟陆烨温存。
李恩藜无声轻叹,阮子双自从结婚之后,更会折磨人了。她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笑道:“leno,你的小粉丝覆盖全国都有,甚至还有迷妹,应该不缺我一个人。”
傅夏铎勾唇:“第一个位置还为你保存着。”
顿了顿,他看着她满脸困倦的神色,虽然化了妆,眼下乌青却遮盖不住,便说道:“小藜,在欧洲也没见过你这副模样,你现在显然睡眠不足,难不成回国的工作比欧洲多?”
“唉,别提了,我只是抽空出来拿门票,廊坊那边有个品牌秀,待会要赶过去。”
“我劝你还是回家休息,这样下去有可能精神不足躺在t台上睡觉,那就出糗了。”
“……”李恩藜撩起红唇懒洋洋地笑,“leno,我有种预感你第一个位置会永远置空。”
傅夏铎低笑了声:“是我错了,我可不敢低估秀场在你心目中的分量,今天我有空陪你一块去。”
“不用了——”
“听得到吗?她说不用了,傅总,你自个儿找块凉地待着去吧,我陪小恩去就行。”
话音刚落,随即传来一道慵懒而又不悦的声音,两人寻声望去,只见祁言聿拉开李恩藜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伸手搭在她的椅背上,隐约透出宣示主权的意味。
李恩藜微微蹙眉:“祁总,未经别人允许就坐下,这样很不礼貌的。”
祁言聿薄唇微动,将椅子向她拉近了些,才说:“我可以不坐,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背着我找他吃饭?”
啊?
这货又吃错药了,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怎么叫背着呢。
李恩藜懒得和他说话,她端起茶杯,微啜一口绿茶,细细地品,一股温暖的热源缓缓注入身体,热乎乎的。
傅夏铎笑笑,说:“祁总真巧,你也来这里吃饭?”
祁言聿轻嗤:“来盯着你。”
下一秒,就接收到李恩藜的警告视线,顿时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两个人的饭局变成三个人,这顿饭几乎没人吃得下去,特别是两个男人独有的气场分分钟碰撞在一起,一触即发。
李恩藜看了下时间,便站起身,她说:“你们慢慢吃,我到点了,要坐车去廊坊。”
两个男人同时说:“我陪你一起去。”
“……”
李恩藜瞬间感觉头大,她去廊坊工作,不是去玩,这两个男人非要掺和进来干嘛,是不是集团突然倒闭,所以成了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
她维持最后一秒的温柔,淡声道:“请你们好好坐着,把桌上的食物吃光,最重要一点,别跟来。”
再不离开,生怕连半丁点儿温柔都没有,便转身走人。
只不过,刚一转身,有人冲到她面前,指着她鼻子说:“李恩藜,你居然抢我代言?!”
李恩藜愣了下,那人离得太近,连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楚,她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仰,入目便是一张惊艳脸。
哦,是薛漫。
“薛小姐,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抢你代言了?”她说。
祁言聿突然挡在她们的中间,略带威胁的口吻:“薛漫,你又开始唯恐天下不乱了,是吧?”
“你还不承认……祁言聿,你怎么也在?”薛漫瞬间怂了。
而在一旁身为局外人的傅夏铎,看了好一会儿,问李恩藜:“小藜,这位是?”
薛漫转眼望过去,怔了一下,红唇的弧度愈发地深了。
男人长了一张俊美的脸,高鼻梁,深眼窝。
甚至那双偏深棕色的眼眸,像极了纯净的琥珀清澈却又深不见底。
薛漫弯唇,一眨眼坐到了傅夏铎身边,单手撑着下巴,柔声道:“帅哥,你叫什么名字?”
傅夏铎轻抬眉骨,应声,紧接着,迎来了薛漫轰炮式追问,有的没的,以及最想要的他的号码。
莫名从两个人变成三个人,再到四个人的局面,李恩藜连困倦都没有,瞬间清醒,不禁扯了扯嘴角,拿两张门票还能遇到这事。
电话响了,大概在催促她。
见薛漫沉迷在男色之中,刚刚没头没尾的话又不说清楚,她赶时间也没想着等,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
“小恩。”
李恩藜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回头。
祁言聿追了出来,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话到嘴边又咽下,只说:“我陪你吧。”
“祁言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间餐厅里?”
“……路过,然后看到你和小白脸在里面吃饭。”
李恩藜看着他因不安而颤动的瞳孔,显然在说谎,她没有拆穿,突然凑近他脸庞,下巴微抬,唇瓣快要贴到他的薄唇上,轻声说:“乖,回去上班,你临时逃出来,我想池助理又忙的不可开交。”
一抹倩影消失在眼前,祁言聿心中暗喜,乖乖地应了声,好。
果不其然。
位于二十三层大型会议室就座的部门主管神色凝重,一道道目光锋芒如刺落到池宇洋身上,片刻后,有人说:“祁总这是什么意思?开会到一半突然接到电话就撂下我们这一班人离开,会议还开吗?池助理,你给个准话。”
“祁总去哪了?池助理你知道吗?”
池宇洋暗暗擦了一把汗,在老板身边伺候的人,哪能不清楚老板的心思,大概又跑去找李小姐了。
最近李小姐的秀场行程比祁总的行程还要满,连续几天,祁总待在办公室都不足12个小时,早早提前下班去看李小姐走秀。
别说开会到一半见不到人,甚至最近也很少见到祁总,而他的工作量增多了,工资只拿一份,但天天帮祁总处理未完成的项目,以及现在这班部门主管。
真的命苦啊。
连续六个月的行程,李恩藜每天都在忙碌奔波,感知这副身体早已千疮百孔,却登上了t台仿佛一切的疲惫瞬间即逝,踩着8厘米的高跟鞋从容自在,淋漓尽致地展现自我独有的气质,挥洒全场。
“这个月的行程基本上结束了。”ann姐说。
“好。”李恩藜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ann姐,求放过,如果你再来一个月,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ann姐笑笑,说:“谅你也不敢再犯,后面的行程我已经帮你推掉了,回家好好休息。”
下了车,李恩藜径直到电梯间,却没看到楼下停了一辆跑车,那抹湛蓝色渐渐地被雪花淹没,隐于白雪皑皑之下。
她走出电梯,便闻到一股熟悉的烟草味,抬起眼眸,眼皮突然有点沉重,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随后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庞。
“祁言……聿。”
眼睛重重的阖上,她最后的感知摔进一个夹杂着薄荷的烟又温暖的怀抱中,渐渐地,意识彻底的消失了。
客厅外传来香喷喷的味儿,勾起了食欲。
李恩藜从卧室里醒来,入目便是白茫茫的天花板,以及一盏小吊灯,坐起身来,这里是她自己的房间。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厨房站在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脚步一顿,慢慢往后退回房间。
第一反应是,家里进贼了。
她的视线开始寻找房间有没有攻击的武器,环顾一圈都是无果,最后拿起了前阵子申瓦丽娅来她房间聊天,吃剩一半的法棍。
二话不说拎起来,握着手上,她走起猫步轻悄悄地,一步又一步靠近,男人似乎没有反应,还忙着手上的菜品,只剩下两三步的距离,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气,便举起法棍朝男人的后脑勺狂打。
“打死你,居然敢私闯民宅,你别想逃,我已经报警了。”
祁言聿做着做着牛排,猛地脑袋受到连续的攻击,每一下都是框框响,捂着脑袋,大喊着“小恩,是我”,可是李恩藜沉浸于抓小偷里面,完全听不进去。
最后,祁言聿以身高的优势一把夺走了法棍,揉了揉脑袋,说:“是我,我,祁言聿!”
李恩藜手里一空,无辜地看着祁言聿,眨了下眼睛,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半晌后,她回过神,掩饰打错人的尴尬,支支吾吾道:“啊,原原来是你啊,不好意思。”
祁言聿叹了口气,问她:“你是有多恨我?恨到想用法棍把我打死。”
李恩藜抿嘴一笑,说实在的,之前所受的委屈和感情的苦,误打误撞揍了这一顿,感觉整个人轻松了很多,但是不能表现过于明显,她佯装一脸不知情,歉意道:“对不起,我以为家里进小偷了,没想到是你,你怎么在我家?”
“你忘了?还是睡懵了?”祁言聿扬起一侧眉头,“你工作过度劳累和体力不支导致困睡到家门口,幸亏我在你家门口一直等你回来,不然等你睡醒都没人发现。”
李恩藜闻言点头:“谢谢你。”
顿了顿,她指了指他的脑袋,问:“你的头没事吧?我是不是揍得有点重?”
祁言聿勾唇,把放到一旁的法棍塞到她手里,说:“没事,如果你还想继续揍我,我可以站在原地任你揍。”
李恩藜:“……”
妈呀,该不会揍傻了吧?
祁言聿嘴边噙着笑,见她不动,又说:“你疲劳过度睡了10小时,饿了吗?我煎了牛排,补充补充一□□力,模特可以吃牛排吗?”
李恩藜坐到椅子上,点头:“可以。”
祁言聿把两份牛排端到餐桌上,李恩藜切了一小口放进嘴里,意外有点好吃,无论是色泽还是味道与五星级酒店可以媲美。
“好吃吗?”他问。
“好吃,看不出你还挺会做菜的。”她说。
祁言聿笑了笑,说:“我只会煎牛排,你喜欢吃就好,我只给你做。”
李恩藜切牛排的动作一顿,随即笑而不语。
这时,门铃响了。
餐桌的两人同时扭头看向门口,祁言聿正打算走过去开门,却不料阮子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双藜,开门。”
李恩藜手上的刀叉“哐当”一声,迅速地站起来,把祁言聿推进房间里面,“站住,别去,快,快点躲起来!!!”
祁言聿迈出不情愿的脚步,边走边问:“躲什么?我见不得人吗?”
“你非要听实话吗,我闺蜜讨厌你,你不想把她剁开十八块,就赶快躲起来。”
“行,我躲衣柜。”
“躲什么衣柜。”
“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被抓包时躲衣柜。”
“我衣柜放的全是高定礼服,要还的,你躲床底下。”
两人折腾一番找躲藏点,而门外的阮子双等得不耐烦,以为李恩藜不在家,便拨了一通电话过去,很快,铃声在屋里响起。
“双藜,我知道你在家,快点给我开门。”
下一秒,门打开了,李恩藜脸上有了丝不自然的神色,笑着说:“子双,你怎么不说一声就来了?”
“这么久才开门,有古怪。”阮子双眯着眼睛看她,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你该不会在里面藏男人了吧?”
李恩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