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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前兆(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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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日曲灵均一听人来报, 就反应过来定是伯父没禁得住那道人游说,还是动手试探了,可惜当他得知消息那时, 秦三公子和其舅父林祎已然一个受惊一个受伤, 都从上林苑返回皇城家中休养。

    他难得动了怒, 找上曲伯庸质问。

    曲伯庸和曲灵均这对伯侄之间并不是老的一方完全压制的关系,曲灵均才华卓绝,为人谦和, 不论在皇帝还是在同僚那儿素来都是顶好的口碑, 自己又任尚书令, 独当一面,虽说万事逃不开一个“曲”姓,但曲灵均倚仗曲伯庸的时候算少的, 曲伯庸纵然想压制他掌控他也有心无力。

    所以平日里鸡零狗碎便罢,若逢一些触及底线的大事,曲灵均总有底气与曲伯庸辩驳,乃至指责他的伯父, 倒是与结下亲缘还没几个年头的楚氏父子不甚相同。

    当日曲灵均指责伯父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因大人的权谋而对一个十岁孩子下手,曲伯庸冷哼一声,回他:“若真要下手,他秦微之一个奶味儿没干的小兔崽子,能一根汗毛没掉?”

    曲灵均一怔, 所以受了伤的那个是……

    “林仲卿?他素来是个谦逊稳妥人, 伯父怎的容不下他,老一辈武将已经退了,大齐如今能担大任的武将本就稀少, 伯父只顾长安朝堂,见不得林秦把握兵权,施计与人为难,可我们分明拿不出可堪重任的去补上这个缺,倘若我朝边境生乱,当如何是好,伯父想过没有!”

    “这事可怨不得我!”曲伯庸喝住他,“你少在这儿尽说我的不是,早想削林家兵权的是太极殿坐在上头的那位,我不过顺水推舟,上赶着去被他借一次刀罢了,他乐意还来不及!你既如此不满,你找他说去!那位是舍不得一个林阿初,难道他也舍不得一个林仲卿吗!”

    曲灵均沉默半晌,冷笑:“说到底,伯父不过是受那妖邪道人蛊惑罢了。”

    曲伯庸蓦地回头看他,跟着冷笑一声:“妖不妖邪,起码那道人想从我右相府谋好处,办事不谈真不真心,总归是卖力。你不信他,我先前也将信将疑,那不若就看此番。”

    伯侄俩意见相左,话

    不投机,曲伯庸怫然拍案,曲灵均拂袖而去。

    那次林祎被皇帝以体恤落疾为由从武将调为文官,林秦联姻的唯一子嗣秦洵也被送出京城避让锋芒,显然是曲伯庸和决明道人胜了。

    当日曲灵均还在早朝时执笏出列,不便当众出卖自己亲伯父闹出的上林苑行刺之事,只分析大齐军兵,对曲伯庸的眼神警告视而不见,力劝皇帝慎思对云麾将军林祎的调职文官一事。无奈当时的皇帝确实是自己就有削林家兵权的心思,哪会听他的劝,不轻不重地驳了话,只笑着让他这位尚书令对新官上任的刑部林尚书照拂指教一二。

    曲伯庸也算是个多疑的人,一次尝到甜头并不能让他完全放下疑虑,朝堂上自然不能频频整大动作,否则皇帝也容不了,曲伯庸之后又从决明这儿用小事试探过几回,从无差池,且什么“不能一卦二卜、一载二卜”的所谓禁忌,曲伯庸和决明道人一犯再犯,半点惩罚报应也无,似乎真像决明道人说的那样,是为了立威唬人的,二人便彻底放开手脚了。

    至今十载,曲伯庸跟决明私下捣鼓过的事大大小小不知多少,甚至越老越迷信,越老越固执。有些曲灵均知道,拦住了或是没拦住,有些曲灵均压根无从得知,那一拍即合的两个人心知他厌烦此举,捣鼓事时都有心瞒过他,顶多是关系到朝堂,事后必定得被曲灵均知道,曲灵均便会在朝上顶着曲伯庸的瞪视,替对方那倒霉鬼说两句好话,自然也是有的保下了有的有心无力。

    再后来,曲灵均放弃了在开始前阻拦曲伯庸,只行后头朝上劝言之事,左右曲伯庸压根听不进劝,还千方百计瞒他,又左右曲伯庸基本只是折腾小事,不成大祸。

    这次曲灵均忍不住又插手,实在是时隔十年曲伯庸又按捺不住过火了,初夏曲伯庸非把齐瑄推上北征军阵前,曲灵均就表示了反对。

    当日在右相府饭桌上,曲伯庸正好提起此事,曲灵均便说:“大军赴北是因边境骚乱,为的是退敌平乱、保家卫国,伯父何苦来哉,在朝国大事上动心思,在外头人口中也落不得好啊!”

    曲伯庸不认同:“朝国大事

    ?孟宣领了军功,于他登太子之位大有裨益,皇位的继承难道就不是朝国大事了?”

    “这军功也要看该不该领。”曲灵均道,“孟宣是伯父看着长大的,他在排兵布阵上几斤几两,伯父心里难道不明朗吗?本来征战大事就非儿戏,娇生惯养的皇室亲王随军,将兵们还要分神照顾孟宣,岂不添乱?倘若顺利,孟宣平白揽了将兵的光,又岂不教得他厚颜抢功?再说句不讨喜的话,倘若败了,伯父定不肯让孟宣揽过,那又打算让谁来背这口黑锅?那些一边辛苦征战一边照顾孟宣的将士们吗?”

    “你给我闭嘴!”曲伯庸一巴掌拍得桌上碗盘都哗啦一震。

    他震不住曲灵均,曲灵均继续在说:“何况伯父既是信卦,自当照规矩来,伯父不是已为此事在云鹤道人处卜出凶卦吗?云鹤道人好歹也是陛下钦点的太极观掌事,行事又素来大气,不媚权贵,不藐清贫,那决明小人怎比得他坦荡可信?伯父怎就识人不清哪!”

    他不提还好,一提曲伯庸更来气:“还提那云鹤?当初上林苑一事那厮就给我错卦,决明替我二卜出真卦来,才助我行事,此番他又给了错卦!他分明是……”一家子在饭桌上,曲伯庸不好公然指皇帝的鼻子,只好说得隐晦些,“是有人授意!陛下钦点他为太极观掌事,那他卜卦行事还能存几分本心?还不跟太极殿里戴官帽的一个样,也跟你口中那决明小人一个样,都是想着攀对了哪一根高枝将来飞黄腾达!我看他是瞧不上孟宣,故意挡孟宣的路!”

    曲灵均肚子里其实还闷着一堆话想说,都是这么多年闷下来的陈话,比如为什么伯父固执地要把孟宣推上那个位子,那孩子分明没法将那把椅子坐稳,现下他有做右相的外祖父、有做工部尚书的舅公,再年轻一辈也有做尚书令的堂舅和工部侍郎的表舅,靠山结实,帮衬良多,但有朝一日他们这些长辈先走一步,失了臂膀本人又欠缺魄力的孟宣还不知沦为哪个新权臣的傀儡,大权旁落,被人肆意操纵摆布,届时恐怕君不君臣不臣,国不国家不家,哪里就是为国好为他好了。

    但当时毕竟是饭桌,韩

    夫人在,小辈们在,甚至亲家楚氏父子都正好在那日来访留用膳,曲灵均扫视一圈,把话暂且压了下去。

    曲伯庸大概知道他是憋了话不吐不快,之后几天对他避而不见,打定主意不听他说,曲灵均也是倔脾气,干不出硬闯门的失仪之事,他就书信几封,好言相劝,但看结果也是没顶上用处。

    至于齐瑄再纳侧妃一事,这毕竟只是家事了,况且自西辽公主进门后,为表重视,齐瑄身边原本的侍妾们都被遣散了,只留了一位育有小皇孙的侧妃,如今为子嗣之事再纳妃,也不算什么说不过去的事。

    好也好,坏也罢,左右婚宴已办,婚事已成。

    曲灵均没必要为此事去招曲伯庸的烦,只在洛王府婚宴几日后单与胞姐曲馨母子用饭时蹙眉道:“既为破什么‘失子之关’求娶王氏千金,何必非得再添一个柔嘉过去,柔嘉的家世出身,能配的京城好儿郎比比皆是,送她去给自家表兄做小,是亏待了她。”

    曲馨给他夹菜:“哪里就亏待了,她嫁的是孟宣,洛亲王,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嫡长子,指不定是要当未来皇帝的人,荣华富贵享不尽的。”

    “太子之位尚未有明确人选,姐,这种话以后别往外胡说。”

    曲馨被他堵了话,又换一边给儿子曲赫夹菜:“反正我看没什么不好的,孟宣那孩子品性好,家里都是知道的,柔嘉嫁去他身边又不会吃苦,瞎担心什么,那西辽公主要是作妖,不还有娘家人给柔嘉撑腰,强龙还斗不过地头蛇呢,怕她什么。”说着她又叹气,“可惜若愚不争气啊,不殆又是年纪小了柔嘉许多,否则把柔嘉嫁了若愚或不殆,做个正王妃,也是好的。”

    曲赫插话:“我要是也早生几年,韩表姐嫁我也是好的。”

    曲馨轻声斥他:“别胡说!你韩表姐已经是洛王侧妃,你也跟严家小姑娘定了亲,那吏部严斌业好不容易肯跟咱们家一路了,你以后在外头说话做事都给我注意些,毕竟还没真成亲呢,哪儿惹了人家不快活,人家铁了心退婚也就一句话的事。”

    曲赫偏过头,在两位长辈看不到的方向里撇撇嘴。

    曲

    灵均舀汤时瞥了侄子一眼:“这话是不好往外头说,但自家胡乱说两句其实也有道理在的,赫儿好歹跟柔嘉没血缘。我不过是觉得,若为的是子嗣,孟宣跟柔嘉这对表兄妹的亲缘有些近了,好歹都是读过书的,家里又这么多口人,几十年来家里人寻医问药的时候不少,总会有些耳闻,亲族之间成婚育子,有可能生下来带疾啊。”

    曲馨不以为然:“你又瞎操心,不是亲族的夫妇生下孩子带病的早夭的少了?去年宫中那皇六子还突然没了呢,陛下跟刘贤妃也没血缘啊。”

    一说皇帝,曲馨想起一茬来,瞥了眼儿子曲赫正专心吃饭,心知这话不能被在外混世嘴上没把的儿子听见,略微歪歪身子附上弟弟耳畔,还用手掌遮拢住:“再说亲族又如何,陛下跟你大堂姐佩兰,不就生了个齐归城!”

    那是万幸,曲灵均心想。

    但他没再说,只低声一叹:“姐,吃饭吧。”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可能还是没到吃柚子的好季节,买回来一个有点干干的缺少水分,当然也可能是买的柚子不好。秋冬干燥,大家要多吃水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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