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花与刺8
那也许是丛秋记忆中最为明媚的夏末。
城市边缘的海水如天空的倒影般平静而蔚蓝，丛秋曾经来过这里无数次，但没有一次是以这样的心情，也从未真正欣赏过海的美丽。
宁芙如象牙般白皙美丽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仿佛有无数颗碎钻在她的肌肤上流淌。
丛秋甚至仔细认真地观察了她的每一寸肌肤，确认了那是她与生俱来的神秘光泽。
“在想什么呢？”宁芙背对着他问，她给自己仔细地涂上防晒霜，而丛秋着迷地看着她手指的动作，指缝间溢出的雪白皮肉让他口干舌燥。
“牛奶布丁。”他说。
宁芙扑哧笑了出来，“饿了呀？”
丛秋在沙滩椅上哼哼两声，没有回答。
恐怖而扭曲的饥渴似乎从他来到世上那一刻开始就跟着他，而他一直为自己狂热可怖的欲望寻找着出路，好让自己不再受那饥渴之苦。
首先是杀死一只毫无反抗的生命，其次是挑唆两个愚昧迷途的灵魂。
这些都暂时抚平了无时无刻不在咆哮着得到什么，撕碎什么的欲望。
但只有宁芙。
宁芙。
“怎么了？”宁芙微微侧过头。
原来是他的嘴唇不小心泄了密。
“没什么。”
丛秋安静地伸出手，隔着稀薄的空气抚摸她秀美的脊椎，一颗，两颗，每块精致的，凸起的骨骼。
敏感的肌肤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泛起浅淡的粉红，宁芙轻咳一声，身体不安地扭动。
“是有风吗”她小声自言自语。
她站起身，在阳光下尽情舒展身姿，雪白细腻的大腿上留着沙滩椅的栅栏状的痕迹，像是粉红的琴键，让人想去仔细弹奏，听听她会发出如何动人的琴音。
而丛秋就像是观众一样着迷地看着这一切，看她在镜头前完美得不真实的美丽，阳光从她的指缝间漏下，刺得丛秋眼眶湿润。
“我要下水，你去吗？”宁芙转过头笑意盈盈地问，打破了虚幻的完美。
“去。”他声音干涩。
他们像是两位游鱼潜入海中，工作日的海滩空无一人，奶白的沙滩上只有他们的足迹，而这片蔚蓝的海中由他们独享。
宁芙在他不远处闭着双眼仰泳，雪白的双臂如天鹅，在海面激起浪花又沉入水底，咸涩的海水露珠一样凝结在她的身体上，她闭着眼睛，海藻般的黑发在水中飘摇。
如果把她按入水中会怎么样？
丛秋狂热的，扭曲的想法猝不及防的劈开了一切思绪，势不可挡地占据了他的思维。
她会在他手下拼命挣扎，恐惧的泪水会无声无息地涌入海水中，那两条雪白的腿会像濒死的鱼一样不断跃动。
出于仁慈，他也许会偶尔放开摁在她那颗漂亮脑袋上的手，而她会湿漉漉的，可怜可爱地哀求他。
但他不会理会她的哀求——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等他听够了她绝望的，甜蜜的吟哦，看够了她美丽的，滚滚落下的泪水，他会继续毫不留情将她的脑袋摁进水里，直到她没有挣扎的力气，彻底瘫软在他手下。
她柔软的，花朵一样纯洁的生命就会消逝在他手中。
这一切黑暗的幻想仅仅是滑过他的脑海，就让丛秋激动地不能自已，他在沉浮在海水中浑身抽搐，眼球微微翻白，脑袋里似乎有炫目的烟花在绽放。
良久，他终于平静下来，在温热的海水中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他急促地喘着气，睁眼看向宁芙的方向，却发现她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宁芙已经离开了这片在幻想中上演了她的盛大死亡的海域。
丛秋情不自禁地追随她的身影，发现她已然站在岸边，以纯然的好奇看着他。
“你在干什么呢？”她笑着问。
她的笑容与平时似乎并无不同，只是她站在阴影下，显得那笑容也格外虚假而冰冷。
而丛秋还未从方才极度的感官刺激的余韵中回过神，他发觉自己的四肢在不自觉地微微震颤，于是他慢吞吞地游回了岸上。
“没什么。”他哑着嗓子回答。
海水将他的黑发浸湿，让少年脸上未散的凶戾一览无余。
他阴郁的眼神舔舐过宁芙每一寸肌肤，从泛着粉意的脚趾，到她淅淅沥沥滴着水的发梢。
海水的腥咸残留在他口腔中。
应该与宁芙现在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他阴沉地轻笑一声。
到了傍晚，海滩边逐渐热闹起来，宁芙和丛秋点了一些食物，吹着海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几个穿着校服的女孩从他们身边欢笑着跑过，宁芙的眼神不自觉跟随着她们，直到她们彻底消失在她视线中。
“在怀念你的青春吗。”丛秋漫不经心地问，慢吞吞地咽下一口炒面。
令他意外的是宁芙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样立刻回答，自然而然又一厢情愿地与他分享她曾经的青春，她只是愣愣地看着女孩们消失的地方出神。
片刻后她才收回视线，垂下脸抿了口饮料，“嗯。”她轻应了一声，有些冷淡。
显然不是什么美好的青春。
“被欺负过？”丛秋抬眼看她，脸上露出一点兴味，“跟我说说。”
他没有任何类似于同情的情绪，而是兴味满满地叫一个人讲述她的痛苦，仿佛那是他最喜欢的佐料。
“秘密。”宁芙勾唇轻笑。
“那我们可以秘密换秘密。”丛秋探过身，紧紧盯着宁芙脸上每一丝情绪，“我先来。”
他完全不在乎宁芙是否接受这个交换游戏，只是自顾自地说，“狗是我杀的。”
宁芙脸上果然露出了讶异，她来丛家已经有过一段时间了，自然听邻居说过丛秋小时候的事情。
“为什么？”一丝微妙的恐惧攀上了她美丽的面颊，浓密卷翘的睫毛紧张地快速眨动，她的反应让丛秋非常满意。
“我只是好奇。”丛秋微笑着说，那双眼型尖锐又漂亮的双眼注视着她，语气十分温柔，仿佛深深爱着她一样。
“你只是好奇”她低声重复，唇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给丛秋一种难以言明的异样感。
但这种异常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发酵，宁芙便垂下眼，面露忧伤，“你猜得没错，我是被欺负了。”
她突然抬起头直视丛秋的眼睛，一行清澈的泪水从她左眼缓缓落下，她笑得破碎，咸涩的泪水滑进她微张的嘴唇，“被欺负得都想要跳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