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枳》的mv拍完已经是晚上了，南姝换回自己来时的白色桔梗裙，望着镜子里没有化妆的脸蹙了蹙眉。
要去战斗了不带妆怎么行？
等南姝精雕细琢完妆容出来，工作人员们都走得差不多了。
秦嘉和导演坐在镜头前讨论最后一个画面，他听到开门声头也没抬：“能吃辣吗？”
“我……”南姝有些心虚，开始庆幸刚才给秦朝鹤发的是餐厅地址而不是这里。
没有得到回应，秦嘉抬头看向她。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脸上的精致妆容，露出了一个明了的笑容：“晚上有约？快去吧。”
还好没有多问。
不然她要怎么和合作伙伴秦嘉解释：她的项链成了秦朝鹤手里的人质，而她需要和他吃饭才能救回它？
南姝越想越尴尬，面上仍然强装淡定，她冲两人点头笑了笑，出了门。
一路上南姝都在冥思苦想，一会儿见到秦朝鹤要怎么威风凛凛地开场。
可是当她踏入包厢，穿着白衬衫西裤的秦朝鹤握着菜单抬眼看向她时，她因为发愣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其实秦嘉拍摄的时候穿的是一套dk制服，刚好也是一件白衬衫，甚至还有一条像模像样的条纹领带。
然而在拍到需要较大调动悲伤或者委屈情绪的戏份时，她的泪眼朦胧中看到的都是大学时期的秦朝鹤。
他和《枳》里面的清冷男主一般，遥遥地悬挂在高岭之上，不可攀摘。
“看看想吃什么。”
南姝毫不犹豫地对着几个红色辣椒覆满菜色的食物都打了勾，然后又点了一个特辣的火锅锅底，挑衅地将菜单递还回去：“这样可以吗？”
以她对秦朝鹤的了解，这顿饭吃下去他人也估计没了一半。
坐在对面的男人却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动怒，薄唇略微勾起一个浅淡的笑，把菜单给了一旁的服务员。
估计是没有仔细看。
等下菜上上来看他怎么笑得出来。
在等上菜的期间，秦朝鹤把身侧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手提袋递给了她。
南姝伸手，看到袋子另一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的瓢泼大雨，也是这只手护住将将要和伞一起飘零的她。
她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把准备好的那句伤口撒盐的话“你怎么没做游戏了？”咽了回去。
这家餐厅上菜的速度很快，看到满满一桌的红色时，平时无辣不欢的南姝都有点望而生怯。
秦朝鹤却依旧面色如常，从容抬手给她夹了一筷子她最喜欢的兔肉。
南姝觉得他装，但是想到等会儿可能可以看到他哭的样子，便心情很好地吃了那块兔肉。
她还故意眯着眼，绽放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神情夸张地赞美：“真的很好吃！你也快试试！”
秦朝鹤看着她做作的演技，漆黑的眼眸漾出点点笑意：“你每次吃到酸的橘子也是这样。”
南姝不知道他怎么敢提以前的事，她扬起眉摔下筷子刚要发怒，就瞥见秦朝鹤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块兔肉放入嘴里。
破口大骂的话未出口便烟消云散，她左手支着下巴，身体微微前倾，想要仔细看清楚秦朝鹤的表情。
只见男人似乎被辣椒呛到了连咳几声，他的脸上瞬间浮起一抹不自然的红，犹如白皙的水仙花被染上了豆蔻。
这种姝丽的艳色，南姝曾经也只在一次忘记关灯的上位姿势时见过，而她也没得意多久就累得哼哼唧唧说什么也不愿意动了。
莫名其妙的暧昧联想使南姝脸色迅速难堪了起来，她垂着眼不再看秦朝鹤，沉默地给他倒了一杯水推过去。
“不好意思，忘了秦总你不能吃辣。”她话是这么说，面上却没有丝毫愧意，将一旁的丸子和虾滑都下了一半下去。
“要不就这么散了吧。”南姝夹了一筷子夫妻肺片，这个吃起来比兔子还辣，她都有点受不了地红了眼睛。
“这家是地道的川菜馆，没法换鸳鸯锅和不加辣的菜品。”
“可以吃。”秦朝鹤镇定自若地跟着夹了一块夫妻肺片，刚入口没多久，仓促地把剩下的那半杯水也喝完了。
南姝见他执意要继续吃下去，便不再劝阻。她自己专心吃自己的，将秦朝鹤当做吃海底捞时对面坐着的玩偶大熊。
期间对面时不时传来一两声咳嗽，她一直埋头苦吃，忍着不抬头不去看他。
直到南姝把火锅里的东西吃的差不多了，她半起身去端放在靠近秦朝鹤位置的毛肚盘子时，她偷偷瞟了一眼。
秦朝鹤真的在很努力地吃。
他吞食的动作有所减缓，眼神凝聚在一起却茫然地盯向远处，能够从脖颈突起的脉络看出他在忍耐。
眼角微红，但是不见眼泪。
大抵是故意收着了。
南姝轻轻地收回视线，一面往飘满红辣椒的锅里倒毛肚，一面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好像比以前能吃辣了？”
秦朝鹤似乎被辣懵了，他没有回答。
男人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视线注意到火锅上面南姝手腕处花苞形状的袖口，举起两只手伸了过去。
待他的两只手接近捉住了她的袖口，南姝才茫然地抬眼看向秦朝鹤，身体习惯性没有躲避。
他小心翼翼地把花苞形状的袖口翻折上去，里面露出了一层白色蕾丝花蕾，他又耐心地把这一层也翻上去，然后找服务员要了一个小夹子夹上固定。
一只手弄好以后，南姝鬼使神差地递过去了另一只手。
秦朝鹤轻笑一声，低垂着眉眼帮她处理好了好看但是碍事的袖口。
火锅里毛肚的跟着沸腾的水在转圈，而南姝还在盯着自己变成包子形状的两只袖口发呆。
一勺满满的毛肚被送到碗里，她撩起眼皮看过去勺子的另一端，是秦朝鹤。
他的清隽面容隔着雾气相看更加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南姝心漏一拍，佯装无事地垂下眼吃碗里的食物。
之后便是一个人布置，一个人吃。
南姝本来有些别扭，转念一想吃亏的又不是自己，也就坦然接受了。
吃到后面她的口红彻底都吃掉了，唇瓣也被辣椒刺激得像鲜艳欲滴的玫瑰，依然美艳不可方物。
在南姝拎着手提包准备进入洗手间，开始她日常的饭后补妆环节，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大魔头：还有二十分钟到。
二十分钟？
吃得太饱导致脑子有点迟钝，南姝对着镜子拍粉饼补妆好一会儿，总算想起来是她进餐厅前给经纪人发了定位，叫她一个小时以后来接她。
一看时间，过去十分钟了。
南姝匆匆忙忙地赶出去结账，却被告知秦先生已经结过了。
秦朝鹤差几步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他在打电话吩咐司机把车开来，手里还提着她粗心大意落在包厢的项链袋子。
“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经纪人马上到了。”南姝摇了摇头拒绝。
她承认和秦朝鹤吃的这顿饭比她想象中的好太多，可也只是一顿饭，什么也改变不了。
被拒绝的秦朝鹤面色平静，他不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我陪你等。”
南姝看了眼她的项链袋子，没有反对。
俩人并排站在川菜馆门口时，路过十个人有七八个回头都看他们，南姝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太瞩目了。
“要不你离我远点？”南姝话是这么说，她自己已经向右边迈了两步，“不然传出去绯闻对我俩都不好。”
“没有不好。”秦朝鹤一面否认，一面像螃蟹般横着挪到她身边。
南姝被他孩子气的行为逗笑了，这一刻她终于有了和秦朝鹤重逢的实感了。
准确来说，是那个住在她记忆中一直不肯离去的秦朝鹤。
其实南姝遇到秦朝鹤的时候，他已经在和朋友成立游戏工作室开发游戏了。
隐约记得刚在一起的那个夏天，他做的那款游戏横扫当年国内外全部的游戏奖项，而他穿着黑西装懒懒散散站在主席台上随意发表演讲的样子至今她还历历在目。
但是相比于秦朝鹤在人群中光芒万丈地朝她走来的模样，她更难以忘怀的是冬末到初春她在他的游戏工作室楼下等他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他和朋友们做起游戏来废寝忘食是常有的事情，她在一次他胃痛进医院以后，便每天晚上七点在楼下等他下来一起吃饭。
当时她还没有和他确立男女朋友关系。
秦朝鹤工作入神没有时间观念，晚下来是常有的事情。
南姝还没追到他，自然是憋着一些小脾气。但是有时候实在等的太久了，她就会趁着秦朝鹤不注意偷偷踩他的影子。
有一次被秦朝鹤发现了，他站在原地跺了跺脚。
第一反应南姝还以为秦朝鹤生气了，不过恋爱脑晚期的她觉得他生气跺脚也超可爱。
“我替你踩了踩自己，不要生气了。”
秦朝鹤的回答让她哑然失笑，她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直到自己饿得肚子叫了才窘迫地松开。
南姝在他胸膛的震荡间听到了闷闷的笑声，随后她被牵着手晕乎乎地去吃饭。
那个晚上，道路两边的樱花树都开了，满枝桠的粉白小花在风的吹动下摇摇欲坠，洒在道路上就像是婚礼上的花路。
也许樱花早就开了，只是到了那个晚上，南姝才突然发觉春天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