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秀才

    高夫人时隔数年又有了身孕，柳家上下大喜，只是不敢告诉柳芳，怕他误了考试。高夫人虽担心儿子，却也不得不顾着肚子里的，只每日进补养身。老太太也不许她在跟前伺候，很是盼着再生一个孙子来。

    再说柳芳与柳湘莲，船行了近两个月才到了金陵，一应事务全交由大管家，二人只复习功课要紧。柳湘莲自知天份不如柳芳，也只能加倍下功夫，日日苦读，只望给母亲争气。柳芳见他走火入魔一般，眼看憔悴下去，只得劝道：“功名虽要紧，却不及自己的身子重要。”又说了贾府的贾珠之事，柳湘莲听了也收敛了几分。好容易熬快到了日子，偏南方又有些雨水，一连数日不晴，惹人烦闷。

    可巧近贡院那天倒是个好天气，柳芳并柳湘莲拎了考篮经过搜检进场去。柳芳运气还好，并没分到厕所边上，便赶紧拿了抹布打扫起来，又归置好笔墨纸砚等物。趁天色还早，忙答了题，又细细誊抄了，待墨迹干透才拿油纸包了妥善放好。这时已近了黄昏，柳芳才觉出些饿来，把带的饽饽放在油灯上烤了，胡乱吃些。又将带的毡布铺了，蜷缩着睡了。只是不大安稳，半夜还听到哭嚎之声，很快那人便被架了出去。柳湘莲那边也是如此。

    直如此熬了三日，二人才从场中出来，大管家早已派了马车等待。二人皆累的不想说话，回去梳洗了狠狠睡了一觉方罢了。如此，足足过了九日，柳芳和柳湘莲才应完了乡试。

    二人累的狠了，不愿出门，只在家中修养。这一日，大管家通报道有甄夫人来访。两人一时没想起来是哪位甄夫人，见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年救了的甄英莲甄小姐的母亲。甄夫人偶然打听到那年救了女儿的两位公子回乡应试来了，便想来探望。只是怕耽搁了二人读书，方等到乡试后才来。因甄姑娘年岁渐长，不便出门，故此虽来了，却没下车，只有甄夫人一人带着一个小丫头进府来。

    家里没有女眷，不好招待，于是只是草草见了。甄夫人带了家中自种的菜蔬，并些精致绣活。柳芳怕她家日子不好过，又令管家拿了两锭银子予她。甄夫人决意不要，推辞出去了，柳湘莲忙送她出去。

    只见一支纤纤素手将帘子掀开一个小缝，一个女孩娇声软语道：“妈来了，咱们家去吧。”柳湘莲心知是甄小姐了，不禁想到那年甄小姐落下的帕子。英莲不妨柳湘莲站在外头，也从车帘间见了一个陌生少年，仪表堂堂又觉有些眼熟。回去路上方想起来是柳湘莲柳公子，也想起那年柳公子就她之景，不禁红了脸。

    过了十几日，乡试放了榜，管家一大早便派了人往贡院门口等着去。柳芳与柳湘莲一早便睡不着起来等着，直等到中午，方见看榜的小厮过来。那小子一身狼狈，却喜气洋洋道：“中了中了。”管家忙问:“都中了？”小厮磕头道：“二位爷都中了，大爷中了第三名，莲大爷中了第五十八名。”二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说话间，报喜的队伍也到了，管家忙捧了喜钱出来，又赏上下一个月的月钱，阖家都喜气洋洋。柳芳与柳湘莲又都写了报喜的信回去。

    喜信传回去时，柳湘莲之母刘氏同黛玉也在高夫人处逗乐。因她月份大了，不好出门，黛玉与刘氏便常来陪她。刘氏得知柳湘莲中了秀才，只流泪道：“多谢夫人大恩大德，没有夫人，我们哪有今天呢。”高夫人安慰道：“莲哥儿是个好孩子，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黛玉也为柳芳欢喜，又有柳芳单给黛玉捎来一小匣的小巧玩物，如竹根的笔筒，一出出的泥人戏，苏绣的扇子，西洋的香水等物。只是顾及黛玉的名声，不便单独传信。高夫人笑道：“芳儿果然贴心，不知从哪淘换来这些小玩意儿。”刘氏也道：“芳哥儿有心了。”黛玉只抿嘴不说话。

    到了晚间，黛玉躺在帐子里，丫头将灯熄了，只陪侍在外头。黛玉心内思量，不知柳芳何时回来，又想到两家之意，却又终身未定，不知将来如何，平添一丝。也想到他平日之用心，不免又欢喜起来，直觉得两腮发热。

    柳芳与柳湘莲在金陵与同年应酬半月方要回京城去，柳芳已知道母亲又有孕之事，不免欢喜，又搜罗许多物品。柳湘莲挂念母亲，也急着回去。只是不禁想到甄小姐，便一个人骑了马打听过去，正在门口不知如何。正巧甄小姐带着小丫头出来买线，两人对视一眼便都呆了，半晌无话。最后，只柳湘莲呐呐一句：“等我有了功名，再来见小姐。”甄小姐脸红道：“我只等着罢了。”柳湘莲喜不自胜，只盼将来中了举或有了官身，再来迎娶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