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宝剑八逆位
鼠尾草线香缭绕着 ，缕缕白烟清雾如丝 ，红绿蜡烛在壁炉上燃烧 。
复古的英伦锁链吊牌用草体刻着褐色的［salvia］。推开杂巷中的木纹铁门 。
叮铃——
古铜铁艺的手摇铃被女巫摇响 。
赫巴推门探出半个身子 ，细窄的走廊米色的墙壁和橙光灯相得益彰 。侧身走进短廊 ，攒着纸报的手顺便关上门 。
走廊墙边两面挂满了形形色色的外套和帽子 ，如同两面用布料粉刷的墙 。店面里人声鼎沸，即使隔了一道门还是能听到声线厚重的欢呼 。
“你好？我看到了报纸上的招聘信息 ，请问还需要人手”
提高了音量 ，刚要继续说两句客套 ，一个穿着英伦味老重的瘦小老头气势汹汹的摔门而出 ，冲着自己直线奔了过来 ，两手抓住自己的双肩就用惊人的蛮力往店面里拉 。
“小伙子别废话了你被录取了！！”
“啊？？？”
夜晚时分 ，布鲁的屁股连着一条细小的电线 ，仿佛第二根小尾巴 。后背的电池标识来回闪着绿光，趴在吉玛的腿上浅浅的睡着 。安静的空间只能听见机器运转的嗡鸣 ，吉玛垂着头 ，看着布鲁的显示屏 ，缓慢的眨着眼 。
钥匙打开门锁 ，赫巴整理着散开的衣领一手开门 。
“赫巴 。”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头对上了视线 。看见吉玛的微笑和腿上的发光体 。压低声音 ，将背包随手撂在门边的柜顶 ，忍着手一点点的把铁门关上 。
“怎么都坐在这？”
“我们在等你回来 。找到工作了吗？”
吉玛抱起关节松软的布鲁 ，很快贴到了赫巴面前 。
“找到了 ，挺幸运的 ，第一个面试就被录取了 。准确来说 ，连面试都没有面试 ，我也在纳闷”
赫巴从包里拿手机的手愣了愣 ，外头抬眼看了看天花板 。吉玛抱着布鲁的手收紧了一些 ，低头笑着 ，走到地面插座旁的小垫子 ，将布鲁放下后 ，将料理台上的温水和胶囊递到了正在脱下外套的赫巴手边。
“是咖啡馆的工作吗？ ”
“嗯 ，是 。”
赫巴转过身 ，顺手接过水和药一口吞下 ，灌了几口水 ，看着剩一层水的玻璃杯底 ，微微松了口气 。
“那今天过的还好吗？”
“还 ，可以吧 ，算正常。我先去洗漱一下 ，明天八点我还要上班 。”
将杯子送回吉玛手里 ，顺手拍了拍人的肩走上楼梯 。
看着上楼的身影眨了眨眼 ，看着手里的杯子转身离开原地 。
“诶 ，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白发的小胡子店长从后厨走出 ，手机里的社交软件正正摆着一张颇有女性魅力的大耳环中年女士 。
店长用手肘戳了戳吧台边擦拭甜酒杯的赫巴 ，搂着人的肩将手机塞进人的视线就凑了上去 。
“我不参与评价 。”
赫巴半推搡离开人的手臂走到后方的吊柜将杯子放到空位 。
“别这样嘛赫巴老弟 ，给点建议嘛”
一脸大黑胡子的长卷毛老爷子从吧台前探出个脑袋斜身看向店长的手机 。
“五官端正鼻子整过 ，眼睛不确定 ，没有喉结 。就凭你？”
“就凭我肯定不行 ，但我在上面可是个正直荣华岁月的177音乐生生大帅哥 。”
店长双手摸了摸不存在的鬓角 ，三指弹起额头 。
赫巴和大胡子瞬间沉默 ，看着店长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 。
“小心人家告你诈骗 。”
赫巴率先发声 ，大胡子微微抬眉附和 ，让三人的活动都回归正轨。
“就网聊一下嘛 ，又不见面 ，倒是 ，那边的那个已经从早上坐到现在了哦 。”
顺着店长的目光一并看去 ，接近门口的单人桌那坐着一位 身着绒边领，黑大衣黑靴的女士？巨大的女巫帽檐遮住了快半个头 ，只能隐约看见垂挂在耳边的金色菱形耳饰 ，没有人看见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也从未转过脸来点餐 。
“怎么 ，你要上去要联系方式吗？”
“当然不来 ，我可拿不住这样的辣妹 。我的意思是赫巴老弟你 。”
“你是不是太闲了啊？客人要的蛋糕你切了吗？还干起媒婆来了 。”
“我怕用刀嘛！而且是你想多了赫巴老弟 ，我让你去问问她要什么 ，我这可不是救助站 ，想呆多久呆多久 。”
赫巴翻了个白眼 ，拿起吧台边垒着的菜单 ，走到那位女士身旁 ，将菜单悄悄放到桌面上 。
斜斜的伸出半个身子想要看见人墨镜下的眼睛 。
“女士？这是菜单 。”
女人似乎在墨镜底下看了眼赫巴 ，那艳丽的红唇却没有半点要动的痕迹 。被黑色皮胶手套包裹住的右手将人送来的菜单划拉到自己面前 ，点了点头 。
赫巴抿紧了嘴抬眉稍稍也跟着点了点头 。
“有需要随时叫我 。”
转身离开 ，将憋在肺里的空气呼了出来 。从后厨走出来 ，将半个身子撑在吧台和赫巴眼神交换疑问 。赫巴睁圆了眼睛 ，无声的摊手 。
“哈！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这些齿轮做的会报复社会”
大胡子掀起啤酒杯在三两好友中站起 ，脸上红红的酒色证实他已经半醉不醉了 。他扯着嗓子嚷嚷着 指着电视新闻中的家政机器对车祸路人见死不救的新闻采访 。声音之大 ，一时间吸引了店内所有的目光 。
那位女士也微微转过头看着身后的状况 。
“老九 ，你不会喝酒就别喝嘛 ，每次都一杯倒 ，一会被老婆追着扯耳朵我可不拉架 。”
店长跟随着目光 ，一边注视着电视上的字幕 ，一边靠在吧台边 。
“那你就和那些机器一样 ！是见死不救的铁石心肠 ！”
“我打电话让你老婆来接你吧 。”
随后 ，三两附和也让店长闭了嘴 走出门，赫巴这才想起 ，这是德卢旧城区 ，这里的居民普遍都是跟不上时代而怨恨科技才选择在这里定居 ，建起乌托邦的 。看着自己手里蛋糕刀的刀背 ，将小块的长崎蛋糕装盘 ，端出操作台 ，一抬头 ，却与那名女士的墨镜对上了视线 ，这才真正看清对方的发色 ，与一台机器一样 。虽然对方立刻转过了身 ，但自己的视线已经移不开了 。
“真不明白那些资本家给那些东西自主性干什么 ，为了方便他们统治人类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 ，当时周边明明连一个抬头的人都没有 ，为什么只看到了机器见死不救呢？就因为他停了下来思考了该不该帮助那个男的吗？要是所有人类都这么想 ，机器想要统治人类也不奇怪吧 。”
赫巴端着盘子走到老九的桌边 ，一边将蛋糕摆到桌上一边淡淡的说着 。桌边的笑容一下子少了一半 ，人人都哑口无言 。
“那他最后也没救啊！那还不是铁石心肠？”
“你都说了他是机器了 ，优先完成指令对普通机器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人类社会不需要不服从指令的工具 ，任何违抗指令的机器都会被当成劣质品销毁 ，他能够无视优先指令停下看情况 ，难道不已经很好了吗？怪工具之前 ，先看看他的使用者是什么样的人吧 。”
餐具和食物上齐 ，老九的脸色也清醒了很多 ，像是被赫巴的话泼醒了 。拿起叉子插了一大块黄蛋糕放进嘴里 ，整个咖啡馆静的只能听见电视中新闻主持人一人的声音 。
赫巴直起身子看了眼挂钟的时间 ，抿抿嘴笑了笑 ，抹掉了头上的冷汗 ，打破自己制造的沉默 。
“时间到了 ，我该下班了 。”
背着手扯下腰间的围裙向里面的更衣室走去 。
女人依旧不言不语 ，起身离开高凳 ，从进门的店长身旁走出咖啡馆 。
收拾好东西的赫巴随后跟上 。
“诶？时间到了吗？对了赫巴老弟 ，外面下雨哦 。”
“这样啊”
注意到门边的女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 ，看着空空的座位愣了一会 。
“要伞吗？不过有点破哦 。”
“不 ，不用了 ，我带了伞 ，明天见 。”
三两句社交完后匆忙走出咖啡馆 ，打开透明的折叠伞 ，顶着大雨倾盆离开德卢街道 。
女人快速的飞跃在雨点和高楼中 ，这场忽如其来的大雨覆盖了整座闹市 ，冰冷的雨笼中只能听见沉重的呼喘 ，和热腾腾的白雾 。
女人回到游乐园的树屋 ，器械狗摇着尾巴贴到人脚边 ，湿哒哒的外衣弄湿了门边的木地板和布鲁的脑袋。脱下还程着水的女巫帽 ，墨绿的短发被粘湿了大半 。头顶的贝壳形储水箱正浸泡着一颗半掌大的东风螺 ，静静的躺在厨房的水槽中 。
过热的机械内部只能靠吸入冷空气缓慢散热 ，还没有彻底恢复正常体温 ，吉玛就已经开始忙着准备温水和食物 。
烤箱和热水壶都亮起运作灯 ，人才重要得到短暂的歇停 ，摘下夸张的墨镜 ，下蹲拥抱起门边的小家伙 ，为人擦拭脑门上的水渍 。
“抱歉布鲁 ，忽略你了 。”
还没等两台机器温存够 ，树屋的铁门再次呜咽起来 。
“你们怎么又在门口？”
赫巴收起伞 ，在门外将伞上的水露甩干 ，上下打量了一圈吉玛的衣着 ，以及那副做错事的委屈样 。
“你今天就穿成这样在咖啡馆坐了一天吗？怎么了吗是家里太闷了吗？”
“不 ，我想知道你今天想什么时候回来 。”
“这种事直接打电话问我不就好了 。”
“你没有给我许可 ，我怕擅自行动会给你带来麻烦 。”
“我现在给 ，怎么给权限？一会我把电话写下来给你 ，下次有什么事直接打电话就好了 。”
赫巴将伞靠在门边 ，从包里拿出一小只卡其色的豆袋 ，伸手递了出去 。
“对了 ，今天有个客人用生咖啡豆抵餐钱 ，我和店长商量从我的工资里扣掉 。我不知道这能不能种 ，你试试？”
吉玛没有说话 ，轻轻将布鲁放回地上 ， ，径直绕过甩水的布鲁 ，走到赫巴身前
“怎么不开灯啊？”
赫巴伸手到墙边刚要按下把手式开关 ，却被吉玛一个拥抱压到了柜子上 ，同时混乱的双手也在寻找支撑物中成功按下了开关 。
“谢谢你 ，以及那些话 ，除了拥抱 ，我已经想不到有什么方式可以表达我的感谢了 。我好喜欢你 。”
胸口被毛茸茸的脑袋磨蹭着 ，就算是心无杂念也被人弄的红了脸 。只能一遍遍在脑内算着二次函数冷静下来 ，推开人的脑袋 。
“知道啦 ，能的名字我上初中的时候就天天出现在头条上了 ，合着这些年你完全没长？我先洗个澡换个衣服 ，你也赶紧换一件 ，对了 ，小心水烧干了 。”
绕开吉玛和嫉妒中的布鲁 ，三两步跑上楼 ，拿了件换洗衣物就快速躲进了浴室 。
原地愣了会思考对方说的完全没长是什么意思 ，转头就听见砰砰的水壶声 ，连忙跑到料理台旁关掉插头 。
布鲁被连续无视哼哼着 ，吉玛捧起自己的储水箱拧紧输送口 ，转身 ，一边将水箱举过头顶 ，一边对布鲁说道：
“抱歉 ，我将储水箱装好就来补偿你”
话音刚落 ，随着输送口与头顶的交接处相碰 ，哗啦一声 ，储水箱的输送口连同水液一并砸了下来 ，吉玛的头发上 ，衣服上 ，连并地上 ，全被冲洗了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