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圣杯二
一声声的喷嚏声填满了小小的树屋 ，透明的水在电热壶中自己吹着泡泡 ，让阳光上色 。鼠尾草线香散发出的味道就算感冒也闻的一清二楚，十分呛人。
吉玛端着水和胶囊走上楼 ，冬天都快走了 ，电脑前吸着鼻涕的那位才穿起了长袖 。
高跟鞋一步步踏上台阶 ，春季到的时候总是低调的毫无声音 。
“赫巴？”
吉玛空出只手拍了拍赫巴的肩 。明显的看见人连身子带椅子弹开了一两寸。
“你吓到我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还是没有习惯和别人一起住 。”
赫巴弯身将小板凳拖回桌前 ，无意看了眼人脚上的尖头高跟鞋 。接过吉玛手上的杯子和药物 。眯起眼睛研究着一条条堆起来比电脑长的入职条件 ，小小抿了口温水吞下 ，尽量不带鼻音的发话。
“你穿这么高的根走路都没声吗？”
“没有声音吗？我觉得挺大的了 。”
吉玛低头曲起一条腿 ，齿轮生锈后的摩擦仿佛下一秒就能从缝隙里掉出些铁渣 。
听着一切的赫巴没有说话 ，只是吭声笑笑 ，想到了什么扭头伸手到身旁的行李里掏出条带银铃铛的狗绳放到了一旁 ，又继续阅读下一条 。
“带上这个就有声了。开玩笑 。”
“我知道什么是玩笑 。”
回头瞄了眼吉玛捎带微笑的脸 ，也不自知的跟着咧起嘴。除了觉得可爱就没有其他形容词了 。
“嗯？知道就好”
“这是谁的？”
吉玛下蹲试图看清小小的刻字 。
“以前工作室门口捡的狗 ，到我养的那个星期跑丢了…”
赫巴下意识的对话转身却发现了蹲在一旁的海螺 。
“你可以拿起来的。”
“没有找回来吗？”
“啊 ，没有 ，它跑的太快了 。”
赫巴内心很清楚 ，那条贵宾已经陈尸在了附近小学的死巷 ，被学生用砖头活生生敲死的但等意识到自己在不忍心告诉吉玛的时候 ，那些谎早就撤不回了 。
“你会难过吗？”
“有一点吧 ，但现在肯定不会 。”
即使到了现在 ，想起来那群嬉皮笑脸回来偷窥的小学生 ，还是觉得委屈 。眉眼不自觉的向下垂视，看着不知处，失了神。
反应过来的时候 ，自己已经盯着吉玛的脸看了好久 ，懂礼貌的小家伙自然不会挪开视线 。
“嗯…我能做我的事了吗？”
“当然 。”
顺其自然的松开鼠标摸了摸人头顶的海螺帽 ，又立即转了回去 。
吉玛也没有继续待在原地 ，而下了楼。听到那道绿皮铁门关合的惨叫 ，赫巴才松了一大口气 ，半个身体都趴到了桌面 ，目光从笔记的白页和电脑间来回穿梭 ，念一个字抄一个字 。
比打字的速度快了好多 ，很快就抄下了一整页的招职公司名和基本信息 。立即在电脑上开了个新的空白文件开始一行行码入职申请 。
但很快 ，感冒药和抗抑郁的药效就接踵而至 ，比铅沉的脑袋再也转不起来 ，只能暂时合上笔记本 ，头枕着手指 ，瘫在了满满尘灰的桌面决定小睡一下 。被“监护人”盯着不好意思不吃的回忆明明只持续到自己十岁啊 。
对啊自己的“监护人”去哪了？！
一下子精神了不少 ，顺起手机就立马下楼 ，却在半路被蹲在厨房地板上的人影吓的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
“你工作完了吗？”
没想到是对方先开口 ，一下子又被堵住了话头 。
“啊……呃 对。你又在？干什么？也是魔法仪式吗？”
抬眉作疑的漫步向吉玛身边的那一大片废铁零件走去。
“不 ，我想清理一下洗手间的杂物 。”
“啊 这样 。我来帮你吧”
两步并一步跑到人身边 ，帮忙扶起吉玛手里那块快比人高的铁皮瓦片 。
“谢谢你赫巴 ，但还是让我来吧 ，人类的身体还是很脆弱的 ，我不希望你受伤 。”
话音未落 ，那片瓦片就已经被吉玛像拖小推车一样拉到了门外 ，赫巴第一次切真感受到了两人间物种实力的强大差距 ，随着吉玛消失在门后的身影越拉越远 。
快步跟了上去 ，帮着人将门口晒太阳的绿苗挪开 ，将铁瓦暂时搁置在树屋的外围 。
“谢谢 。”
吉玛笑着接过自己手中的盆栽 ，这才注意到天已经不知不觉的红了起来 ，晚霞包裹了半边天 。
重新站在了那间差点被自己毁掉的简易温室 ，但这次是在里面 。跟在它的主人身后 。清凉的水雾喷洒在黑沃的绒土上 ，一屋子新奇的植物自己的眼神却终究在吉玛的背后 ，意识到这点似乎觉得自己像只跟屁虫 ，难掩尴尬的扭过头去 。
“赫巴 ，我能问问你在做什么工作吗？看上去很繁琐的样子 。”
赫巴回头看了人一眼 ，这次吉玛的眼睛没有在看自己 ，果然还是植物重要些 。自己也不经意间盯上了眼前那盆快有一臂高的树苗 。
“啊？ 我还没找到工作 ，还在投简历 ，在那之后 ，我会尽力帮你申请假释的 ，相信我 ，你有这样的技术 国家肯定是第一个原谅你的 。”
被自己逗的笑了笑 ，转手轻轻抚摸上一片菱形的平叶 。
“谢谢你赫巴 ，要是我有什么能够回报你的就好了 。”
“不 ，这是我应该做的 ，身为记者的”
余光扫视到吉玛的视线似乎转向了自己这边 ，刚要转过身回应 ，却发现余光的距离于实际差了不是一点点 。
蓝紫色的高跟鞋尖已经踩到了自己的两脚之间 ，只要自己稍微低一点头就能撞上那发着光的海螺帽 。心有余悸的向后缩了缩 ， 直到腰部碰到最尽头的桌角才反应过来吉玛再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两人之间一下子又僵了下来 ，即使是室外 ，还是静的尴尬。
“抱歉 ，我不是有意吓你 ，我以为你已经不怕我了 。”
“不吉玛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下意识的反驳出声 ，却又立即反问到自己 ，直视吉玛的眼睛又快速闪到了一旁 。对啊？为什么要躲开呢？
“嗯 ，保持好社交距离，刚才 有点太近了 。”
夜幕降临 ，那样僵持不下的气氛一直延伸到了晚上 ，那一句话过后吉玛确实在有意无意的躲开自己 ，一直尝试想要开口打破这样的氛围 ，解释清楚真的只是想保持社交距离 ，却每次都败在了开口，浓厚的负罪感让赫巴难以入眠 ，看来今天是过不去了 。
“吉玛？”
完全清醒了过来 ，撑起半个身子想要起身却看着缓缓浮动的帘子起了无聊 。
两只手指勾开布面 ，打开一个口子 ，安静的睡颜就这么摆在自己胸前 ，浅浅的呼吸带动若有若无的肌肉 ，枕头将嘴唇稍稍挤开 ，能暗暗看见两颗白牙 ，纤细的双手搭在脸边 ，面中那一横led散发出清冷的淡光 ，覆盖住外漏的手 。
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甚至连呼气都尤为困难 ，刚才叫人的那一声名字似乎在这样的夜里有了回声 。
忽然 ，几点异色青绿跑进了自己的视线 ，不该独立出现在机器身上的指甲装饰此刻正在吉玛的手上 ，也对 ，自己这几天来都没怎么敢正眼看他 。
好奇的轻捏起人一只无名指 ，悄悄查看 。
“你想要牵手吗？”
被刻意放轻压低的细语从前方三寸处传来 ，抬眼一看 ，躺在一旁的吉玛已经笑着眼看着自己 ，指间一阵异样感袭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 ，自己已经和吉玛十指相扣了 。
即使脸已经涨的发麻 ，还是疑问优先，顺便移开视线 ，即使清楚的知道对方是男人 ，但光是那张脸 ，就已经让自己看的心里毛毛的了。
“这 ，这是你涂的吗？”
“不 ，是我一个朋友帮我涂上去的 。”
“那个女生？”
“什么女生？”
“哈勒 ，哈勒缪斯 。”
“不是他 ，而且哈勒是男生 ，缪斯是假姓 。他的真名应该是哈勒由斯”
被这样的信息占领大脑 ，一时间惊讶了一下 ，毕竟那天所见绝对是个女性 。
“这样 ，你朋友不少啊 。那个”
第一次清晰的感知到吉玛的体温 ，而这样的体温很快就攀上了自己的头顶 ，要是再不制止 ，这样的气氛这样的情节 。恐怕连自己都要误会了 。
“你愿意主动接近我 ，我好高兴 。”
吉玛说着 ，起身又往赫巴的身边凑了一点 ，手掌更贴合对方的皮肤 ，指关节小心翼翼的扣住人的手 。
这也让赫巴刚酝酿好的措辞又强行吞回肚子里 。
“今早我可能误会了 ，抱歉 ，我不太明白人们的词汇表达 。”
目的竟然意外的达到了 ？
“啊 没关系 ，正常 正常 ，连人类自己有时候都不太了解彼此说的 。那个 能放开我了吗？”
试图用蛮力松开吉玛的手 ，却在第一次尝试时 ，彻底绝望 ，并再次感觉到了物种之间的巨大差异 。用尽全力多次挣扎对方的手别说松开了 ，根本就是纹丝不动 ，如同一块被风吹的僵硬的石膏 ，死死黏在自己的右手 。
“那个 ，吉玛”
“要触碰的更多些吗？”
刚想要温柔的解决对方去给了自己重重一击，虽然很清楚吉玛的话里不可能带有性歧义 ，但还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脸上的温度已经烧到了最顶点。
“不 ，我拒绝 ，放开我 ，保持好社交距离 ，谢谢 。”
吉玛失落的松手后赫巴立刻拉上了帘子 ，躺回自己的位置上 。闭上眼 捂上脸 努力平复刚才发生的一切 明天还有几场线上面试。
……
完全睡不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