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043
“将军说, 立太子是大事,全凭皇上一人定夺。臣下不可置喙,也不应议论。皇上圣心独断, 臣下遵旨奉命便是了。”
爱新觉罗氏再开口,神色就恭敬许多了。
年嫔口舌犀利,与皇贵妃大不相同。爱新觉罗氏这会儿是不敢再小看自己的小姑子了。
这些问话若不好好回答, 那就是在给自家将军挖坑。年嫔心有丘壑城府,爱新觉罗氏隐隐有种在皇上跟前回话的感觉似的。
那种压迫感, 简直和皇上如出一辙。
年羹尧深受胤禛信任,不单单是川陕甘云西北的事务, 还有大清有些其他的事务,别的地方出的什么大事, 胤禛都会去询问年羹尧的意见。
年羹尧很审慎, 并没有因为胤禛格外的看重就飘飘然起来。
许多事情他不了解的, 便不会随意发表意见。很多事情知道,但不了解内情的, 也不会乱说。
知情的事,也只会说自己知道的部分,不会随便给出什么意见,最终还是要圣裁的。
立太子这样的大事, 年羹尧就更谨慎了。胤禛在折子里问到他,他如今是手握实权的重臣,当然不会随意发表自己的看法,他人是在西北, 可多少人都是盯着他的。
他也不敢乱说话。
况且先帝爷的时候, 为太子的事儿闹出多少事端来, 年羹尧都是看在眼里的。
像这样轻易就祸及家族的大事, 年羹尧绝不沾边。也约束爱新觉罗氏不许沾边。
家里的父兄只会比他更为谨慎,这样的事,就更不会沾边了。
“将军没有支持哪位阿哥。臣妾不敢欺瞒娘娘。将军说,前朝也有人提六阿哥,但臣妾回京后,不许臣妾及家中应对外人探问。六阿哥的事,一概不许说出去。咱们家是奴才臣下,不敢置喙主子们的事。”
爱新觉罗氏一行说,一行心里冒凉意,年嫔娘娘拿这样话来试探,真的是很吓人了,若她不解释清楚,回头一个帽子扣下来,便是她夫君十个抚远大将军的称号,也是撑不住的。
立不立六阿哥的,外头众说纷纭,但年家就不许有什么话和把柄露在外头。
这是很认真的。外头越是吵嚷,年家越是要稳住,还要独善其身。
年姒玉听了,微笑点头:“二哥哥还是很清醒的嘛。二嫂嫂回头也记得同二哥哥说一声,只要他永远是这个态度,年家断不会有事的。”
“如今皇上不是雍亲王了,本宫是翊坤宫的主位,也不是王府里的侧福晋侧妃格格侍妾之类的。皇上是天子,本宫是嫔妃,六阿哥好好的长起来,也是皇子了。哥哥应只管好自己的差事,很多事情,他已不能再插手了。这后宫,可不是雍亲王府的后院。”
年羹尧还算是老实的。遇上这样的大事不敢胡来。年姒玉试探一回,知晓了他们现在还是很谨慎的,也稍稍安心些。
但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二哥哥在皇上眼里心里,素来是忠君爱国的能臣干将。既然是个谨慎的人,那就该好好的经营。别回头叫皇上听见了什么话,觉得二哥哥管的太多了,皇上是会不高兴的。”
“本宫和皇贵妃处境不一样了,可性子比起姐姐来,总是不大好的。但总归都是一家人,哥哥嫂嫂们不欺负了本宫,本宫是不会去皇上跟前告状的。”
她素来在皇后齐妃跟前都是不吃亏的,自家家里人,就更不会惯着了。
她这里若是再不压着些,怕她大哥和大嫂是压不住,年羹尧和爱新觉罗氏要是越来越这样颐指气使,现在是对家里人这样,那将来迟早也要对外头人那样。
年姒玉这话可不是威胁。她是真的会这么干的。
皇后齐妃都是当着面在皇上跟前告状过的。方才也用话压服住
爱新觉罗氏一回了。
爱新觉罗氏一点都不怀疑,这位姑奶奶一个不高兴,转头就是回去皇上跟前告状的。
她可不能让他们将军的前程毁在她这里了。
便是他们将军在这里,那也是要给这位厉害的姑奶奶服个软的。
爱新觉罗氏恭恭敬敬的行礼:“臣妾知晓了。臣妾会将娘娘的话,转告将军的。”
爱新觉罗氏觉得脸上烧得慌,也不好意思看关氏了,心里只想着,往后对着这位姑奶奶,恐怕是要客客气气谨言慎行的。
这往后家里的前程,也是要挂在这位姑奶奶身上的。不能惹了她的不高兴。
爱新觉罗氏自己想起自己这前倨后恭的态度来,都十分的汗颜,可瞧着关氏与年姒玉还是笑吟吟的模样,爱新觉罗氏到底也是做了大将军夫人的人,慢慢的放松下来,态度也就渐渐自然起来了。
一开始叫把奴才们都遣走,是想着要和年嫔说这些话,既要提点,总不好在奴才们面前坠了年嫔的面子。
现而今爱新觉罗氏自己倒是庆幸,幸亏奴才们没在跟前,没瞧见她的窘态。
关氏在年姒玉进宫前就和她说起过她在湖北受伤的事是有人害她。
只是这事情进展的很慢,查到如今都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人更是没有找到了。
关氏觉得很抱歉,把话说给年姒玉听时,倒是叫小姑娘笑了起来。
年姒玉还安慰关氏:“大嫂嫂先宽心。这是害人性命的事,他们必定准备的周全,想要查清楚肯定没有那么容易的。天长日久的,慢慢查就是了。”
说不准就像六阿哥的事情那样,查深了,倒是查出别的事情来。
年姒玉一点都不着急,总觉得这事儿越深,越难查,就说明事情越大。
爱新觉罗氏也知道这个事情,但湖北的地界,她和年羹尧手上的人脉没在那边,想派人过去查还是太打眼了些。
因此,调查这事的人,多半都是老爷老妇人的人,还有年希尧的人。年羹尧也就悄悄撒开了一两个好手过去帮忙。
这么多人天南地北的调查,竟还查不出来。就说明这后头害人的人,来头很大。
那就只能像年姒玉说的,慢慢查了。
关氏说:“还有一事。底下人报上来说,暗中还有一些人,似乎是宫里的来头,在打探娘娘先前在湖北受伤的事情。底下人的不敢打草惊蛇,就稍微打探了一下,似乎是内务府的门路。但再往深了就不敢查了,说是关系很硬,查不到什么。反而怕被人家看出了破绽。”
“臣妾寻思着,这事还是要跟娘娘说一声的。那边似乎知道的并不多,打听娘娘的事,似乎也没有恶意,像是同咱们的人一样的目的。但这样总归是叫人悬着心的。娘娘在宫里,若不想费心,可叫底下人查一查。这宫中人心难测,就怕有人要拿这事来做文章。”
年姒玉心中一动:“内务府的门路?”
内务府如今还是副总管代理总管职务。那副总管的根基也挺深的。不是八贝子那会儿安排的人,是很早的时候,是十二爷还在兼理内务府职务的时候上任的副总管。
胤禛亲口同她讲过,这个副总管不是谁的人,是个实心办差的,可以放心的用。
赵全被掳下来后,他的人在内务府也全都被挑出来了,但内务府服务皇家皇亲宗室间,奴才们来回周转,这水自然是很深的。
莫说是年家,便是八贝子当年,那也是没有将内务府整个玩转的。
这说起内务府的门路,皇后齐妃她们才入宫一年多,怕是没有这样深厚的人脉关系。但她们身边的嬷嬷们就未必了。
可又说没有恶意。
且若是皇后齐妃去查,想必查出什么来,必定
要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的。她们如今都被那立太子的事情绊住了心神,想必还顾不上这个。
须臾间,年姒玉心中有了计较,就对关氏道:“这事儿本宫记在心上了。大嫂嫂告诉底下的人,遇上这样的,也不必去惊扰。这事儿外头查不着,非得宫里动了才行。”
关氏晓得小姑子心中必有主意的,她本来就极相信年姒玉,外头的事舍不得小姑子受累,自然是家里人去查的。
但宫里的事,自然是小姑子让底下人去做更方便些。
有了爱新觉罗氏在前头做例,关氏绝不会跟年姒玉唱反调的。
她就笑起来说好:“劳动娘娘辛苦了。”
年姒玉也笑:“嫂嫂不用这样客气。这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本宫也舍不得自己劳累的。”
她这一句话,说的两个嫂嫂都笑了。
爱新觉罗氏离开翊坤宫的时候还在琢磨年姒玉。
关氏也看出来了,等出了宫,坐上自家的马车,身边没人了。
关氏才笑道:“弟妹别琢磨了。娘娘是聪明的人。倒也不难相处的。你顺着娘娘,万事都好。若逆着娘娘的意思,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爱新觉罗氏听了,半晌咂舌:“那这不是——”
这不是跟万岁爷的性子一个样么?
关氏懂她的未尽之语,笑道:“是啊。便是一个样。”
“弟妹也瞧见了,也是知道的。娘娘不高兴,便要往皇上跟前告状的。咱们皇贵妃在的时候,从不敢拿着这些事烦扰皇上。后院后宫有了事,都是皇贵妃自个儿费心解决。”
“现如今,娘娘这样,万岁爷宠着护着,弟妹心里,还能不明白么?”
爱新觉罗氏怔怔的:“这是大不一样了。”
关氏笑道:“是。就是不一样的。皇上心里不是不知道那些,可娘娘这样做,皇上也是愿意的,也是高兴的。所以,后宫的事,弟妹和二弟,就莫管了。”
一席话,又说的爱新觉罗氏出了冷汗。那照这么说,从前她和皇贵妃的那些做派,皇上其实都知道,只是不曾发作过?
皇上是装聋作哑,是看在皇贵妃的份上没有计较。而现如今,皇上显然更喜欢年嫔的做派。
关氏瞧着爱新觉罗氏惊疑不定的样子,心里就知晓了。他们知道怕,知道君威难测,这就行了。
从前的事皇上不发作,大约也是相信皇贵妃可以平衡,可以处置。可现下,明摆着皇上待皇贵妃和待年嫔是不一样的。
这份不一样,外头的人有人看出来了,也有人没看出来。
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年家的人必须得看出来。不然这往后的日子,就是自己找死,那就过不好了。
关氏知道爱新觉罗氏得好好的想一想,也不扰她,让她这位弟妹好好的想一想。她想明白了,她的那位二弟才能想明白。
送走两个嫂子,年姒玉这儿就想起些事情来。
便是爱新觉罗氏这样的,都还是将她与皇贵妃看做是一样的。不领教一番,便不知道她和皇贵妃的不同。
那会不会有人哪怕是守在她的跟前,也还是拿她当做皇贵妃一样的人伺候呢?
甚至,她还不如皇贵妃呢。就如同那容氏似的,她要不是自己心里就有怨,怎会被人轻易就挑唆了呢?
那么,在她的身边,还有没有容氏这样的人呢?
再有也不是什么大事,处置了便是。但就是事到临头费神,还不如提早给他们醒醒神。
也好叫他们清醒一下。
六阿哥和四格格睡着,年姒玉正好趁着这个时候把人都叫到了跟前来。
奶娘们就不必过来了。
宫里不在她
跟前伺候的也不必管。
真正到了跟前的,还是姚黄魏紫两位姑姑,烟绒风丹,银红春红,淡彩焕彩几个。
高喜那里,年姒玉瞧他一向勤快殷勤得很,这个人表现的还是不错的。她用姑姑们多些,高喜那儿总想出头,自然是殷勤些。
年姒玉觉得他不错,就没把人叫到跟前来提点。
主要还是姚黄魏紫两位姑姑,以及淡彩焕彩。这是从前伺候过皇贵妃的。
从前皇贵妃办事,都是姚黄魏紫两个人去办。
雍亲王府的后宅,还有这后宫里的事,皇贵妃哪怕不理会,也要知道的一清二楚,就是为了要守好她们的权力,要守好她们的差事。也要抓着机会去找乌拉那拉氏还有李氏的把柄。
姚黄魏紫是做惯了差事的,到了她这儿,她最是个懒散的,什么都不管,也不爱管。
巴不得无事就好,天天吃吃喝喝的度日。
这翊坤宫里的事,对姚黄魏紫来说,打理起来那是轻而易举的。可她们是不是习惯呢?是不是就真的管住自己不再去过以前的日子了呢?
这心里头,会不会因为这些不一样,就和容氏似的,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而有什么想法呢?
年姒玉往后,会越来越得胤禛的喜欢。
等她的蹙金珠开花了,漂亮的牡丹花长起来,所有人都会看到,胤禛待她和待皇贵妃的不同。
她们是亲姐妹这不假。可这也是各人选择不同罢了。
皇贵妃什么都讲求一个平衡,那自然胤禛待她,也入不了一整颗心。
她不一样。她要的和皇贵妃要的从根本上就是不一样的。
那这些皇贵妃的旧人瞧了,他们不会去想这里头的缘由,只会觉得皇上偏心。只会觉得她是妹妹却得了胤禛的喜欢,这对皇贵妃不公平。
殊不知,是皇贵妃自己先放弃的。
年姒玉想现在就让他们明白这一点。明白不了那么多也无事,但至少要明白,伺候她,与伺候皇贵妃不一样。
年姒玉慢悠悠的把话说了:“咱们也相处了这么长的时日了。本宫是什么样的性子,你们也是知道的。从前伺候皇贵妃是什么样,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在本宫这里,这翊坤宫上下,就得按本宫的意思来。你们不可自作主张。”
“若有像容氏那般心思的,或觉着控制不住自个儿想要自作主张的,趁早提出来。另寻了差事,咱们一别两宽,大家也都清静些。若肯留下来,那就都听本宫的就是了。”
几个人都是玲珑七窍的心肝,年姒玉入宫来从没说过这样的话,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模样。
偏见了两个嫂嫂后又特意寻了他们来说这些。
烟绒风丹只当寻常话听了。
可姚黄魏紫,淡彩焕彩都是伺候过皇贵妃的。
年二夫人和皇贵妃是个什么情形,她们都是知道的。
只听这些就晓得,必是年二夫人在年嫔主子跟前说过什么了。
瞧着年二夫人来的时候那模样,再瞧年二夫人走的时候待主子恭敬的样子,她们就晓得了,年二夫人用对皇贵妃的那一套对待主子,在主子这儿没讨着好。
却叫主子不高兴了,这才那话提醒她们的。
淡彩焕彩那是没得说,一门心思的伺候年姒玉,没什么别的心思。
姚黄魏紫却不同了。
年姒玉初进宫那会儿,她们私下碰过,为着年嫔主子子嗣艰难的事,她两个觉得蹊跷,私底下叫人去查来着。
这事儿都好几个月了也没结果。她们也让人小心谨慎来着。
但到底是瞒着主子的事,也不知何时说好,拖竟拖到了现在。
主子将规矩都摆出来了,姚黄魏紫稍
稍活泛些的心思瞬间压下去,两个人跪在年姒玉跟前,将这话说了。
年姒玉听了就笑了:“原是你们在查么?”
姚黄魏紫说是。
年姒玉又问:“是内务府的门路?”
姚黄说:“是。奴才两个在内务府有些姐妹。也不敢太过张扬,只能悄悄的查。”
姚黄魏紫也不敢问是不是叫人发觉知道了。主子这儿都知晓了,想必是叫人发觉了的。
年姒玉见她们还算坦诚,便道:“你们一动,这就叫人发觉了。有人察觉了,你们就停了。叫你们的好姐妹不必往下查了。这事儿另有人照管,你们再动,回头让皇上知道了,对谁都不好。”
姚黄魏紫忙应了是。
年姒玉瞧了瞧她们,又说:“皇贵妃的事,本宫放在心里了。你们惦念旧主,大约也有些线索在手里,皇贵妃是本宫的亲姐姐,这是抹不掉的。靠你们去查终究有限。这事儿本宫来办。你们只管把知道的告诉本宫,本宫会找人办妥的。”
姚黄魏紫很是惊讶,魏紫忍不住道:“主子愿意相信皇贵妃娘娘的死是有问题的么?”
年姒玉冷哂一声,才道:“我们姐妹俩都是身子亏损,于子嗣上艰难些。这入府入宫前都是好好的,怎么偏偏进府进宫后就不成了呢?这可不是巧合。是真有事。”
“皇贵妃纵然思虑重些,可福宜阿哥的夭折,还有皇贵妃身子的逐渐亏损,这里头多半有问题的。若是查不出什么就罢了,若是查出来了,那自然是要还皇贵妃一个公道的。”
姚黄魏紫此番才知,原来她们这位年轻的小主子,心中早有成算了。
两个人忙跪下请罪,请求责罚。
听她们说些感谢的话,年姒玉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本宫与皇贵妃是亲姐妹,不必言谢。本宫绝不会放过害了皇贵妃的人。这也都是本宫该做的事。”
“但两位姑姑是本宫跟前体面的人。背着本宫做了这样的事,不能不罚。就罚月例一年,再观后效吧。往后,两位姑姑尽心,本宫心里都是明白的。”
姚黄魏紫知道这是主子宽和,真心实意的谢了恩赏。
年姒玉叫她们收手了,但还是写了一封信封好,叫人送去给了关氏手中。
告知关氏此事,让她心中有数。并皇贵妃的事情,也让关氏那头派人往下查一查。
她这儿果然也就是动动嘴皮子动动手指的事儿,也劳累不到什么。
把这些事儿交托出去了,她就只管安心等消息即可了。
这些事说出来,每一个都是大事,想要查清楚,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都是慢慢的查。
年姒玉不着急,天长日久的等着,总有一日能水落石出的。
她今日问爱新觉罗氏这立太子的事,倒也不单单是吓唬爱新觉罗氏。
主要这事,便是朝廷封笔不办差了,在年节里头都能闹得沸沸扬扬的。
拢共就这么几位阿哥,全叫他们提了个遍。
就连六阿哥这儿,提的人都不少。
胤禛为此都恼的很。
六阿哥才周岁,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想把六阿哥抬出去放在火上烤。
胤禛是绝不肯依的。
眼瞧着年快过完了,马上就要开始办差了。
年姒玉瞧着胤禛那个恼火的模样,这一办差起来,怕是不少人要在胤禛跟前挨骂的。
有人提起六阿哥,将六阿哥比作先帝爷时的废太子。
说废太子便是在先帝爷跟前从小教养长大的,先帝爷亲自看顾废太子的吃喝读书,样样费心。
六阿哥虽比不上废太子皇后亲生的嫡子,但六阿哥的生母是朝中唯一的皇贵妃。
比之所有的皇子阿哥
,六阿哥的出身是最高的。
现而今皇后没有嫡子,六阿哥最为尊贵,便应该立六阿哥为皇太子。
从前皇贵妃也是皇上心中最为爱重之人,因此,只有六阿哥有资格做皇太子。
这一番说辞,把胤禛气得够呛。
直接在朝中破功,将这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回宫还不解气,在年姒玉跟前气愤唠叨了好一回,才被年姒玉哄好的。
要说提六阿哥,那没什么。宫里就这么几位阿哥,六阿哥出身不低,人也很聪明,长得又好,提他是很正常的事。
可后头这些类比说辞,那就是居心叵测了。
将六阿哥比作废太子,这是什么用心呢?也不瞧瞧废太子如今是个什么境况?
先帝爷教养废太子用心良苦,又过于溺爱,废太子经历两度废立,伤心伤情,这父子俩是两败俱伤,最后落了那样的结局。
这人提这个,是打量着将来也要胤禛如此么?要胤禛和六阿哥对立,将来其他的阿哥们就捡着了么?
废太子如今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挺好的,这人还要将这事提出来,是巴不得给废太子遭人恨。
是巴不得胤禛恨废太子,见不得胤禛待废太子好些的。
恨不得胤禛兄弟相残,最好把几个圈禁的兄弟都杀了才好呢。
这一帝一妃,一个在养心殿,一个在翊坤宫,相隔两地各自忙着,却偏偏琢磨的都是一件事儿。
胤禛如今很是喜欢把小花盆放在跟前摆着。
那发出来的小绿芽还挺有意思的。小小的,偶尔还会动一动。
他有一回抱过去给小姑娘瞧,他说起朝堂的事生气,亲眼就瞧见那小绿芽炸毛似的炸开。
后来被小姑娘哄高兴了,他心情好起来,那小绿芽竟无风自动,摇摇摆摆的挺高兴似的。
他看着稀奇极了。
天下罕有的蹙金珠,莫不是还寻了个灵物么?
结果他再把小花盆抱回来,小绿芽也不怎么动了。他轻轻摸摸,也就是软软的动两下,不甚灵活的样子。
胤禛就想,莫不是这灵物,只亲近他的年嫔么?难不成小姑娘不是胡诌了哄了他开心的话,还真是会认主的灵物?
他就总把这小绿芽放在跟前瞧。
他养大的小种子,岂能不认他为主呢?天天放在跟前看,就不信它不认。
胤禛原本心都气冷了,瞧见小花盆里装乖的小绿芽,他觉得心里的冷似乎散了些。
等那一阵劲儿过去了,才吩咐苏培盛:“去把三阿哥叫来。”
弘时如今,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