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奸细
慕雪倾被邱拉进了房间，夏吟邱环视了一圈，然后将房门关上。
“小邱，你怎么了？”慕雪倾看着严肃的夏吟邱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跪下，我要审你。”夏吟邱坐在桌边一脸正经地这样说。
慕雪倾听她这样说，她的那双含情眼眯成了一条缝，用手掩嘴浅笑着，“小邱，别开玩笑了。你要审问我什么？”
“你真的是莫雪妍吗？”夏吟邱浅笑，微微坐直了些身子，“或许我该问，你真的是燕国人吗？”
慕雪倾神情凝重地盯着夏吟邱不语，随后哈哈一笑，“小邱，你可真会开玩笑，我不是燕国人，我能是哪里人？你看我这相貌，会是北狄人呢，还是东瀛人呢？”
“罗羽国，猫妖族。”
眯着眼的慕雪倾冷静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人一改往常的俏皮活泼，冷漠严肃，似是换了个人。慕雪倾的眼中充满了杀意。但这种杀意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她微微勾起了嘴角，和满脸的轻松，“猫妖族与人族素来不和，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当做是猫妖族派来的细作处以极刑。这里可是相府，听说老爷以前也是做过刑部尚书的人。我若真是猫妖族，到相府来当奴婢，岂不是自投罗网？更何况，”慕雪倾犀利的看向夏吟邱，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容，“小邱，应该需要被家主格外注意的人，是你吧。”
夏吟邱害惧地倒抽一口冷气，但旋即又镇定下来，“你在说什么啊？我有什么好被怀疑的？况且，现在是我在审你！”
“现在是我在审你！”慕雪倾神情严肃地看着夏吟邱，板着脸，强大的气场压得眼前的夏吟邱有些喘不过气来。
夏吟邱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惊恐。
“虽然你我才入府两天，但和我们一同入府的婢女，你已经全部了解过了吧。你看起来热情俏皮，天真善良，很快就能和新入府的姐妹们关系，而且似乎什么事都知道，什么礼仪都会，无论是谁，只要有疑问，你都愿意帮她们解惑，完美得几乎挑不出问题。”
夏吟邱呵呵地傻笑道，“谢谢啊，我应该还有许多不足的地方，况且，完美也不是罪过吧。”
慕雪倾嘴角微微勾起，“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慕雪倾走至桌边坐下，“想来大户人家的小姐应当是不愿意为奴的，而平民家的子女所懂得礼仪和豪门望族所要求的礼仪是完全不同的。既然如此，为何同样身为新入府的婢女，你行走也好、跪姿也好，第一次做就能做的如此出色，连冯妈妈都找不出半点错误？”
“那是因为我进府以前在一个富商家当过婢女，那个富商府上的规矩也比较严苛，后来我就因为别人的妒忌陷害，被赶出了府，正巧相府在找新女婢，所以我对一些严苛的规矩要求有一些了解。”夏吟邱可怜兮兮地说道，“小妍，你不能因为我学的快做得好就怀疑我是细作啊。”
慕雪倾冷笑道，“我好像只说过你应该需要被家主格外注意，什么时候说过你是细作了？”
夏吟邱微微一愣，自知说漏了嘴，但她很快便冷静下来，无辜地说道，“你说的应当被家主格外注意嘛，我就往那方面想了呀，这也不能全怪我呀！”
慕雪倾看着夏吟邱的神情，不禁笑出声来，“你还真是聪明，只是可惜了……”慕雪倾板下脸来，“我且问你，你既然能与我们处好关系，为何以前不能和其他婢女处好关系，以至于被别人陷害赶出了府中。”
“那是因为……”夏吟邱急忙辩解。
“再者，”慕雪倾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一个富商，地位连平民百姓都比不上的人，需要了解相府的私事吗？你若真是以前在富商的府邸做婢女，又怎会对二公子的事那么了如指掌？连二公子出生前父亲就离世，二公子的母亲将他托付给老爷后投河殉情的事都知道的这么详细？”
“我……我……”
“想来，你以前的主子并非是富商，而是某位朝中官员吧。”慕雪倾托着下巴沉思，“嗯，看你的情况，又懂规矩又懂人情的，恐怕应该没有哪个官老爷会闲的无事把你给赶出来吧。”慕雪倾浅笑道，“说说吧，是谁派来的？”
夏吟邱紧张尴尬地笑着，“小妍，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是……”
屋子的木门被人踢开。冯合宜和苏翊带着一众带刀的仆从走了进来。夏吟邱看着冯合宜和苏翊，面露害怕之色。
“带走。”苏翊板着脸，月光从他身后照进了屋内，苏翊的神情隐匿在阴影处，让人捉摸不透。
慕雪倾起身行礼。
院子里，有不少婢女闻讯赶来围观。
赵钰琪看着被家仆拖出来的夏吟邱，面露担忧之色。夏吟邱看着赵钰琪，点了点头，被家仆拖走。
“没想到夏吟邱居然真的是别的官老爷派来的细作，前些天我还和她开过玩笑，问她觉得我们中有没有老爷的敌家派来的细作呢。”
“我还问过她，知不知道南宫御史和孙尚书府上的一些奇怪的规矩呢！现在想来，她当时竟能对答如流，可见不一般。”
赵钰琪无声地站在原地。回想起了晚饭时，夏吟邱和她的对话。
“莫雪妍印堂上的不是观音痣，是特别小的虞美人。猫妖族化人后印堂上都会有虞美人式样的纹路，这个你知道吧。”赵钰琪想起夏吟邱对自己说过的话，“猫妖族化人，印堂上的虞美人会随着化人时的年龄不同而大小不同。想来，这位莫雪妍化人时，年龄尚小。”
“可是，仅凭印堂上的一朵花，也不能说明她就是猫妖族的人吧。也可能是天生的胎记。况且，如你所说，这虞美人特别小，像观音痣，想来不细看也是认不出来的。仅凭这点，老爷想要以此扳倒魏丞相，恐怕很难。”赵钰琪看着夏吟邱说着。
“今晚我去诈一诈她，若是她认了，那就以此作为威胁，找机会拿到证据。若是她不认，那便从长计议。”
“都散了吧。”冯合宜走出屋子，对着一众看热闹的婢女说道。
赵钰琪一惊，随后，松了一口气，行礼答是。冯合宜和家仆离开了庭院，赵钰琪侧身看了一眼屋内的慕雪倾，握紧了双手，转身离去。
屋内，慕雪倾看向赵钰琪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了危险的笑容，起身关门。
晨曦洒落在院子里，几个丫鬟都是打着哈欠，顶着两个黑眼圈从房间里出来。
“姐姐，昨晚你睡着了吗？”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哪能睡得着啊。”
院门处，一个婢女面色苍白地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全然顾不得礼节，扶着墙干呕。
“余鑫花妹妹这是怎么了？”众婢女围上前，慕雪倾也走了过去。
“我刚刚看见了。”余鑫花干呕道，“夏……夏吟邱被……被裹上了草席带走了。她的脸上全是凝固的血痕。比上次……上次那位还要……还要……”余鑫花恶心地再次干呕。
闻言，院中的婢女们都开始干呕。
慕雪倾看向地面，心里泛起一丝忧伤。夏吟邱是老爷敌家派来的奸细，确实该杀。可……慕雪倾想起那日在缘起客栈，夏吟邱为了不让自己难堪，帮她整理衣服，以及这几天与夏吟邱相处的点点滴滴，便越发难过。
“后悔吗？”不知何时，李莲心已经走到了慕雪倾的身后，“后悔揭发她吗？”
“李妈妈，喊冯妈妈来的人不是我。”慕雪倾叹了口气，她很小的时候，她的父皇就告诉过她，不该心软的时候便不能心软。她不后悔，但想起这些日子与夏吟邱在一起的时光，她还是很不舍。
“我知道不是你，你叫不动苏管家和冯妈妈的。”李莲心叹了口气，“只是，假如昨晚你没有拿夏吟邱的细作身份吓唬她，她也就不会……”李莲心看向慕雪倾，“你后悔吗？或者说，你害怕吗？”
慕雪倾淡淡地摇了摇头，“不后悔。她污蔑我是猫妖族的细作，我若不反击，反而对我不利。至于害怕，我不明白，我该害怕些什么？”
李莲心叹了口气，“你很聪明，也很善良。但，你要知道，很多时候，不善良才是真正的善良。或许你现在无法理解，但，我希望你明白，老爷他，他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恐怖。”
慕雪倾微微一笑，“妈妈误会了。小邱是咎由自取，这个道理妍儿自是明白的。”
李莲心宠溺地看了眼慕雪倾，摸了摸她的头，缓缓离开了她的身边。这个女孩真的是太好了，她真是太喜欢她了。
慕雪倾看着李莲心离开的背影，眼睛一阵酸楚。自她的母亲，猫妖族皇后唐卿宁离开后，再也没有人这样温柔地同她讲这些道理了。今日，李莲心的举动让她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已经仙逝的母后。
“需要再缓缓吗？”李莲心温柔地问道，“还是现在跟我去正衣堂？”
“李妈妈。”
“李妈妈。”
婢女们循声望去，看见是李莲心，纷纷抑制住干呕，躬身行礼。
“嗯。”李莲心随意地应着，“跟我去正衣堂吧。”
“是，妈妈。”
慕雪倾等人跟随着李莲心离开。苏子荷站在屋顶上，静静地注视着院子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