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二三四。”
空旷的练习室里，鞋底和地板摩擦着，夹杂着背景里的音乐声，发出刺耳的杂音。
四面的等身镜里倒映出几道纤细的身影。
汗水顺着额头不断滴下，黏住披散着的头发，裴珠泫咬了咬牙，抗住全身的脱力感，继续协调着手脚的动作。
脚踝很痛，甚至微微有些肿胀的酸楚感，让她几乎快要使不上劲。
可是她不能停下，因为音乐还在继续。
这是来到这间练习室的第一天起，她就记在心里的东西。
一曲奏罢，姑娘们哀嚎一声，瘫软在木地板上。
“辛苦辛苦，各位做的很棒，今天就到这儿吧，好好休息。”
“内，老师再见。”
小声地回应着编舞老师的鼓励与告别，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慢慢地抬起手臂，举过头顶。
灯光透过修长白皙的五指打在眼睛里，灼灼的，有点儿刺目，却是她很喜欢的感觉。
就像躺在天空下一样。
“珠泫xi，有人找。”敲了敲门，一个工作人员窜进舞室里，有些慌张地说道。
“就来。”她叹了口气，揉了揉脚踝，支着手臂站起身来，向门口处走去。
“欧尼。”
工作人员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妹子，经过裴珠泫身边时，顿了顿，面露忧色地拉住她的手腕，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停下脚步，不解地问道。
妹子抿了抿嘴唇，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眼见着这位姐姐没什么反应，她不安地说道：
“怎么办，要不要帮你找你经纪人？”。
“没事。”裴珠泫摇头，笑了笑，递给妹子一个安心的眼神，定了定神，侧身走出门外。
因为是晚上的缘故，大楼里的灯大多被关上了，四周不算亮堂，她打开了走廊顶照明灯的开关。
拐角处，是一道修长的身影。
高瘦的个子，还算精致的五官，单论外貌，男人大抵属于年轻姑娘最喜欢的那一种类型。
“哟。”
他看见来人，挥了挥手，打着招呼，脸上笑容很有亲和力。
“前辈你好。”
向前走了两步，裴珠泫双手负后，恰当地把控着和男人间的距离感，以不至于靠的太近或者离得过远，让谁丢了面子伤了和气。
这几乎成了她从小到大应对这种事情所养成的天赋。
男人笑了笑，看上去对她的警觉没太放在心上，客套地问候道：“在练舞？”
“内。”
“要回归了？”
“是。”
“最近很累吧？”
他开口，嗓音很温柔，这一点，素来是他让粉丝们迷恋的特质。
能出现在这栋大楼的这个楼层，也就意味着男人算是偶像这个行当里的一份子，他自认不算红，倒也称得上有点儿名气。
年轻多金又生得一副好皮囊，无论怎么想，他都应该在狎鸥亭或者弘大的某个夜店里挥霍青春才对。
至于为什么守着一个不苟言笑的女后辈----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
喜欢？爱慕？或者仅仅只是不服输？总之是种很难辨明的感觉。
“没有。”裴珠泫摇了摇头，依旧轻声慢语，惜字如金。
“呵。”他偏了偏头，嘴角微动，笑得有些苦涩：“我能指望从你那里听到一句两个字以上的回话吗？”
她笑了笑，鞠躬，诚恳道：“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关心。”
许是对这分明的疏离感感到无力，他的呼吸粗重了些，皱着眉头道：“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什么答案？”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他的声音僵硬了些。
裴珠泫抿着嘴唇，隔了好久才摇了摇头。
“你不愿意？”男人问道。
“是不可以。”
裴珠泫抬头，和那位前辈对上视线，眼神坚毅了些。
她很不喜欢他的眼神，张扬，浮夸，一股子没头没尾的自信，现在又多了一份懊丧和失落，就更显得幼稚---像是小孩子弄丢了喜欢的玩具，所以没办法在朋友面前吹嘘了一样。
“为什么？”他有些不认命似地问道。
为什么？
裴珠泫在心里冷笑了一下，她倒是很想问问这位看似纯情的前辈，如果你心里那种情感真的跟喜欢挂钩，怎么会跟一个出道不过两三年的后辈提出交往这种荒唐的请求。
喜欢？朋友面前的谈资倒是更贴切一点。
“前辈是很好的人，性格，才华都很好，我很感激前辈对我的喜欢，也希望能和前辈交个朋友。”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永远说着违心话，用客套粉饰着真心，裴珠泫以往不习惯，现在却很适应了。
“但是，您也知道，我现在没办法去考虑更远的事情。”
“有些人从出道开始谈，一直谈到隐退，不妨碍他大红大紫。”男人辩解道。
裴珠泫没再说话，低下头，用沉默回应着一切。
良久，她方才又开口，语气有些复杂：“前辈，别再花心思了，我配不上，不值得的。”
“况且，你也明白，感情的事，哪里是执着能动摇的呢？”
男人眯了眯眼睛，冷声问道：“有喜欢的人了？”
裴珠泫怔了怔，平静地摇了摇头。
“最好是这样。”留下一句语气不太友善的话语，他转身离去。
裴珠泫站在原地，发了好长时间的呆，长抒出一口气。
直到这个时候，姜涩琪才敢跑出来，勾住自家姐姐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欧尼，只要挑明了就好，他不像是会纠缠不休的那种人。”
“嗯。”裴珠泫抿了抿嘴唇，并不怎么开心的样子。
“唉。”角落里，目睹了全程的朴秀荣叹了口气。
“事情不是解决了吗？你叹什么气啊？”站在她身旁的孙胜完不解道。
“阿尼，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摇了摇头，不知想起了什么，朴秀荣的眼神有些迷离：“现在闹成这样，以后怎么办？”
“这个圈子这么小，舞台上，节目里，大家总会见面的。”
“那以后要用什么样的态度相处呢？客套？疏远？还是彬彬有礼？”
“都会被攻击的。”叹了口气，孙胜完轻轻接话道。
她突然记起，自家姐姐好像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事了。
这个圈子里，长的好看是一种天赋又何尝不是一种困境。
作为队友，她们也只能远远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走走走，别傻站着，回去休息了。”裴珠泫压下复杂的情绪，笑着招呼着队友们离开。
她的肩膀上扛着很重的担子，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患得患失。
“欧尼，电话响了。”
“嗯。”
坐上保姆车，昏昏沉沉的，她在姜涩琪的提醒下才听到手机铃声，甚至没看来电提醒，便半梦半醒地接通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