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甜蜜讯号（5）
第147章
曲嘉倩将林松雨约到嘉逸公寓那套老房子, 等在那里的周修齐正随手翻阅一本旧杂志。
他穿休闲西装，坐在沙发上，窗边半明半暗的光线只勾勒出他一侧的轮廓, 沉稳、优雅，像民国时期的绅士。
曲嘉倩为他们互相介绍, 林松雨终于忍不住问：“周先生，我们以前见过吗？我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曲嘉倩调侃她：“哎, 这个搭讪方式也太老套了吧。”
“别这么说。”周修齐微笑，“其实我也想问林小姐同样的问题。林小姐去过费城或新泽西吗？”
她摇头。
“那我想我们应该没有见过。记事以来，我只回过春海市两次, 每次都跟这套公寓有关。如果见过这么美的女生, 不可能没有印象。”
也许, 这就是缘分吧。
“之前……为什么不让我知道赠予公寓的人是谁呢？”
“抱歉, 奶奶留下遗嘱就是这么交代的。我猜她可能是怕你们家人不肯接受，但曲小姐说的对，这样数目巨大的赠予来路不明也的确让人不安，是我疏忽了。”
“不, 你别这么说, 你们已经安排得很周到了。”
不仅有专业律师处理整个流程, 还连税金都已经代为缴纳，可以说的确是消除了她所有的后顾之忧。
两人之间你来我往的客气，曲嘉倩看在眼里，她提醒周修齐道：“我跟你提过的老太太生前的照片, 你带了吗？可以给我们看看吗？”
周修齐果然拿出一沓照片和一支旧手机：“我奶奶以前很喜欢拍照的，我给她拍的照片大多都在这个手机里，冲印的照片是她年轻时候的。”
果不其然，老太太一生都钟爱穿旗袍。
低领圆摆, 盖过脚背的长旗袍是她风华正茂时最喜欢的款式。
林松雨一眼就看出年轻时候所穿的旗袍正是出自家传的手艺。
原来她真的是那个没有来取旗袍的人。
手指从照片上拂过，林松雨眼里泛起泪光。
周修齐默默递给她干净的纸巾。
他们在屋里看完一圈，周修齐将整串钥匙交给林松雨：“这个地方，以后就拜托林小姐费心了。”
无功不受禄，弄不清其中渊源，她仍犹豫要不要收下这样贵重的礼物。
门外响起门铃声，曲嘉倩跳起来去应门：“啊，我找的装修工到了。”
秦飞白站在门外，一脸疑惑。
她说今天约了周、林两位见面，让他适时过来帮把手，还要准备一把家里用的那种折叠梯子。
“喏，就是客厅里的窗户上面，把那个窗帘杆拆下来吧！”
“为什么要拆那个？”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问。
“先拆下来再告诉你们嘛，何况这房子现在的主人是林小姐，我是经过她同意了。”
林松雨点点头。
秦飞白只好照做。
这种小事当然难不倒他，很快就把整个窗帘杆给拆了下来，平放在地上。
曲嘉倩慢慢拧开那个浮雕造型的杆头，用手机电筒看了看里面，将杆子立起来抖了抖，竟然掉出一沓用油纸包好的东西，拆开来，里面竟然是书信。
尽管年代久远，纸张已经泛黄，但因为保管相当严密，字迹仍然清晰可辩。
书信的落款和抬头分别是婉贞和君秋，而且周修齐和林松雨都很肯定地判断那就是他们奶奶和爷爷的字迹。
他们果真曾是一对恋人，只不过一个是富商家的大小姐，一个尚在裁缝铺子做学徒的穷小子，若论门第出身，那真的是云泥之别。
但他们还是义无反顾的相爱了。江小姐从教会学校的洋派作风竟然越来越偏向穿复古的旗袍，究其原因，就是为了订制旗袍时能与心上人见上一面。
其他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是这样鸿雁传情。
江小姐甚至想好了要搬出自己那个大家庭，跟林君秋一起过自己的日子。她母亲去世早，留给她大笔梯己钱，她用这笔钱买下了这座公寓，原本是打算跟林君秋结婚后住的。
可惜林君秋没有接受，他明白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不希望因一时的冲动带给喜欢的人一生的不幸。
爱情陷入死局，江小姐在这个公寓中独自住了半个月后，决定嫁给家中安排的门当户对的周家公子，第二年便移民美国。
林君秋为她做的最后那件旗袍她始终没有去取，也就很好理解，为什么他亲自送上门，江家也不肯接收。
哀大莫过于心死，江婉贞一定叮嘱过家人吧，再有旗袍店的师傅送衣服来，一律不收。
她也拒绝了他，正如他当初拒绝她一样。
可是这些书信她却一封不落全都收拢到一起，珍藏在一个常人找不到的地方。
她是不是也想过，假如有朝一日，林君秋踏入这个公寓里来，终会发现这份心意。
重叠泪痕缄锦字，人生只有情难死。
“你怎么会知道书信藏在窗帘杆里面？”秦飞白问。
曲嘉倩道：“这房子之前重新翻修过了，为了方便，窗帘都换了百叶窗，但只有客厅的罗马式窗帘杆还留着，我猜这是老太太的意思吧？”
“没错。”周修齐回答，“奶奶当初确实叮嘱过，这屋子里凡是黄铜的东西都必须留着。”
“这屋子里黄铜制的东西，除了钥匙和锁，就剩这窗帘杆了。这房子空置那么多年不肯租给别人就是不希望有人发现这些书信，这是老太太心里最后的‘理想国’。”
还有那些特殊年代，放在抽屉和柜子里的东西都有可能被抢走和破坏，但藏在这样隐蔽的角落，一般人应该是找不到的。
她屈从于现实，爱情连同人生最大的遗憾全都留在这个公寓里。
走过几十年的漫漫人生路，她或许也已经跟当初倔强的自己和解，也终于理解林君秋当年的选择。
实际上，林君秋比她更加执着，一生都没有娶妻生子，松雨也是从亲戚那里抱养的。
江婉贞在遗嘱中决定将这个公寓赠予林家人的时候，是否也心怀忐忑，预料到他们会像当年的林君秋那样骄傲，不肯收下这样的馈赠，才特别交代不要让他们知道是谁？
不过这些或许都不重要了，曲嘉倩看了一眼抹掉眼角泪水的林松雨和身旁低声安慰的周修齐，感慨中国人所说的缘分还真的是妙不可言。
…
案子了结，曲嘉倩请秦飞白喝酒，此前赵元熙带她去的小酒馆已经成了她的固定据点。
“这回你功劳最大，怎么反而请我喝酒？”
“哈，请客难道还是论功行赏的吗？想请就请啊！”她凑近他，酒杯在他眼前晃了晃，“其实我就是炫耀，告诉你我能够独立处理好案子了，还不夸我？”
“刚才不是夸了，确实做得很好，我敬你一杯。”
“你少来，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等会儿又把自己灌醉了，还得让我送你回去，万一又占我便宜……”
“上次那是意外。”他打断她，“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了。”
“你放下对赵元熙的感情了？”
“我在努力。”
其实最近他不常想起元熙，一是因为公事千头万绪，另外也是因为曲嘉倩在身边。
她听完耸耸肩表示理解：“也对，用情至深哪是说忘就能忘的。你看江婉贞和林君秋，一辈子都没有放下对方呢！”
秦飞白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问：“林小姐最后还是决定不住那个公寓吗？”
“她决定把自己的旗袍店搬过去，那个氛围感真是太好了，而且也不用担心租金压力，她可以做她想做的事，终有一天别人说起她做的旗袍，也会像她爷爷当年那样，酒香……”
“酒香不怕巷子深。”
“对对，就是这个，说的太好了，很形象。”她酒劲儿上来了，脸有点红扑扑的，“而且周修齐啊，还打算投资她的旗袍店，要我说啊，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不是挺好，你不光查了案子，还做了一桩媒。”
“是啊，挺好，说不定什么时候人家就到国外开分店去了。”她打个嗝，摆摆手，“我喝多了，先回去了啊，你自己慢慢来。”
他拉住她，“你今晚不去我那儿？”
“你先把你家对面的偷窥狂解决了再说吧！”
原来她也发现了，而且看起来是早在他之前。
秦飞白隐隐头疼，他最近那些敏锐的直觉真是被感情的事给磨钝了，竟然还要曲嘉倩来点醒他。
不能再这样了，再这样下去也没有意义。
从小到大，他坚定地守在元熙身边，只是觉得她需要，过去她可能也的确需要他。
但如今她已经有了倾心相爱的人，连孩子都有了，早已经不需要他的这种守护了。
再继续执着，不管是对她还是他本人来说，都只能成为负担。
他要退回朋友的位置，适应这种单纯的朋友的身份。
其实都没什么好适应的，元熙对他感情的变化心知肚明，但从来没拿他当可以相爱的男人看待。他们一直就是朋友，从小到大的朋友，人们口中的青梅竹马，从没变过，而且这辈子也仅止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曲嘉倩：装修工不错，好使。
秦飞白：决定开夫妻老婆店，避免被剥削~
还有最后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