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出其不意
察罕四马的陷落是令人无可奈何的必然，这一点苏治很清楚，既然是绵薄之力杯水车薪的事情，自己这五百连塞牙缝都算不上的小虾米，不上也罢！
察罕四马本身虽说不上松散，但也绝不是把这西疆筘地固若金汤铁桶一块，像赫连焘数千人想平平安安轻轻松松地无损偷渡当然了无可能。可悄无声息地吞下苏治这五百来个人，还是在两部大战局势动荡之际，不成问题！
甚至于斩马城还没有沦陷时，苏治的脚就已经踏出来了属于察罕部的最后一片土地！
察罕四马依沙而建，四城建址相对肥沃，也全靠了城池之间的滚滚黄沙极大的阻止了敌军奔袭，否则就凭每座城池不到半千的军力，守住方圆几百里实在太过勉强。不过这点黄沙，在被察罕锋特别给予了毒心蝎解药的苏治面前，基本上形同虚设，小心些便可再无大碍！
苏治一只脚迈出，微微悬在空中，并未踩实，双眼微眯，目力远视，远处赫连部风格迥异的营帐如在目前。
草原分界不像中原，边陲城池细密分布如蛛网，越不越界一目了然。
现在赫连部的牛羊就这样悠闲地逛到苏治的脚底下吃草，引得苏治一阵精神恍惚不明所以……
堪称临门一脚的时候到了，苏治却畏缩了。
师傅讲过无敌路尽是为孤寂，可是师傅也说过，最是无情为深情！
视人命如草芥，视军士为蝼蚁，行军冷血到极致或许真的能天下无双吧，但是苏治知道，他过去不会这么做，现在也没有这么做，将来，更不会这么做！
凡能同列者皆为兄弟，凡能同行者皆是手足。
苏治如孤身一人了无牵挂，这赫连部又有什么去不得？刀山火海眉头也不用皱一下。
逐鹿风云顾骁勇，问谁吞吐五十州。
五百金甲金鳞开，九万铁剑啸西风！
是真男人，而不是唯唯诺诺的无胆之徒，任谁又不想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任谁不想混战群豪参与这龙争虎斗？
苏治也想，他也豪气干云，也热血沸腾，也想立不世之伟业！
但，没有了无鲜血的皇冠，龙椅之下更是尸骨累累。
苏治大可以强打精神冲着自己的手下来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都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罢了，一番鼓动必将难免上头！
凭借苏治的手段威望，这些正值红日初升的青年鹰隼轻而易举地就可以献出生命，就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口头功绩！
但是我苏治做不出来，不是我不会，而是我不想！帝王心术苏元功在临死之前就格外强调了，驭人方为顶级之道。
师父，要是您老人家在这儿，恐怕要对徒儿失望了！至少跳脚骂一句不成器是难免的。苏治嘴角微微苦涩。
苏治现在有了羁绊。
他走的容易，无非就是一个人两条腿，不过在他身后，还有重伤初愈的白宗毅，还有铁雄四子的后代，还有五百青年！
羁绊之下，一个人走不快；但也正是羁绊，一个人才能走远。
既然如此，苏治这一步，脚下不单单是一个方向；肩上，更是整整五百人的希望。
苏治叹了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毅，最终还是沉沉地把脚落了下来。
赫连部，我苏治，来了！
这般犹豫，或许要被那些所谓王侯将相笑话，但这就是我苏治，爱恨情仇七情六欲，缺了这些或许能当世无敌，但那种无敌的滋味，只怕苦涩透了吧！
“铁雄五百众将士听令！向西，赫连部，进发！”
“遵命！”
赫连部与察罕部如出一辙大同小异，赫连五征与察罕四马遥遥相望互相对峙。
征风城，征啸城，征御城，征霍城，征岚城！
相同于察罕部的西疆十八邦，赫连部在东边本身有着东边十五城，也有着驻军三千。
出征之前苏治就已经和鱼兆推演了一番，这次赫连十五城的驻军最多也就一千人，作为赫连五征的存在顶天就五百人守军！自己这一手海底捞月确实大胆，估计拿下两三城俘虏男丁充备军力绰绰有余。
不过如果赫连部兵行险着把那仅剩的三千守军全部插到东边，那自己绝对欲哭无泪肉包子打狗。
苏治心下盘算着，他一向追求绝对的稳妥，因而这仅存的一丝丝可能性也给这场苏治自认为“不完美”的行动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翳。
但军事一事本身哪里能来那么多的万分稳妥？究其根本，还是苏治谨慎的本性和少有的经验在作祟罢了！
征风城，三十左右的守将呼延鸣在帅营之中悠哉游哉，一脸陶醉：
嘿嘿，主公调走了我麾下兵马前去挑阵，估计察罕部那条死鱼这几个月都蹦打不起来了，总算能轻松一阵子了，他奶奶的胸，主上英明!
“报！”
“进来说话！”
呼延鸣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三更半夜的搞什么幺蛾子。可转念一想，接下来几个月上年估计都没得干，要是一不小心成功把察罕部给灭了，那就更好到家了，自己直接卸甲归田都有可能啊！
想到这里，呼延鸣的心情都莫名的好了起来。
“总谋克！城外有约莫五百人的队伍前来，催促咱们投降！”
“哦，好的，投吧！”
“什……什么？”
“我说，他妈的，投降！你，听不懂吗？”
呼延鸣表情一秒之间数度变换，由原本的云淡风轻变得惊愕乃至难以置信，最后变得狰狞无比。随着话音一落，呼延鸣手臂青筋暴起，沙包大的拳头也狠狠地砸在了案板上头，铁梨木案板顿成两半！
这是跟随了自己多年的传令兵，情况一定不会有错，但是……
西边可是察罕部！察罕部呐！现在察罕不应该火光冲天四散奔逃的吗？这五百人的军队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谁能告诉我！
赫连焘调走了几千人的军队，随后一千人驻守于西疆，东边有多少人他心里不知道，但是这五百人还不见得能拦得住……
估计留了有统共三千的妇孺老弱，而且可能还都在十五城最为腹地的三城！
当时赫连焘那个小犊子东边不留一点军力没谁觉得不妥，谁能想到数千人压境的情况下首先想的不是如何战术后撤，而是反击敌营？
最关键的是，小小两部交界几千人足够围得水泄不通了，你丫的是怎么突围出来的，在交战攻防之际吗？
临阵脱逃？而且还是往敌军方向逃？大哥您可真会玩儿！投降，老子除了投降还有别的选择吗？满城一共就五十个人，一半着笔的，一半扫大街的……
呼延鸣无力地瘫倒在帅椅上，后背被汗水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