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女孩
太阳虽然已经西斜，但是，依然像个大火球，发出炽热的光芒，炙烤着已经焦灼的城市。
活动现场，除了我和春花，就是一个捡废品的老太太站在展厅外面。她盯着展厅角落里的几个矿泉水瓶子，久久不愿离开。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躲在她的身后，被汗水冲刷的五花六道的小脸上，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胆怯的看看这个、瞅瞅那个。
我把几个只喝了半瓶就被扔掉的矿泉水瓶，从地上捡起来，直接递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陪着笑脸接过我递给她的水瓶子，连声说着谢谢。
她打开一只没喝完的瓶子递给了身后的小女孩。小女孩连忙接过瓶子喝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里感到一阵阵莫名的难受。这小女孩看我的眼神，和上次回老家时，我儿子看我的眼神简直一模一样，是见到陌生人的那种胆怯。
我连忙去冰洗展区的冰箱里，拿了两瓶冰镇的矿泉水和两瓶冰镇的饮料。
我把一瓶饮料递到小女孩手里，剩下的水和饮料都塞到老太太怀里。
老太太激动的不知道说啥好，泪水在浑浊的眼眸里打转转。
春花走了过来，她蹲下身子，用手里的湿巾，帮女孩把脸上的污渍擦干净，然后又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蛋糕，递到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怯生生的看着她，不敢去接她手里的蛋糕。
老太太用枯树枝一样的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对小女孩说道：
“快谢谢阿姨！”
小女孩低着头，小声说道：
“谢谢阿姨！”
春花伸手在小女孩乱蓬蓬的头发上揉了揉，说道：
“不客气！赶紧吃吧，吃完了阿姨再给你拿。”
看着老太太领着小姑娘走远，春花又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有些凄凉的说道：
“我儿子和她年龄差不多。”
我说：“我儿子比她小一点，和她一样，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说到这儿，我的心里不免有些伤感。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过老家了，不知道家里现在怎么样，也不知道儿子再次见到我的时候，会不会感到陌生，会不会像这个小姑娘一样胆怯。
从过了年到现在，活动一场接着一场的做，根本就没有喘息的时间。上次回老家，还是孩子过生日时，晚饭前赶到老家，第二天一早就返回市里上班，只在家里待了一个晚上。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兜里的电话响了一声，我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银行发来的信息，五月份的工资到账了，一共发了四千八百五。
我的底薪是一千五，提成按回款的百分之二计算，上个月一共回了十五万的款，提成有三千块钱左右，加上一千五的底薪，这个月的工资应该在四千五左右。
我随手翻出公司财务的电话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公司的会计陈娟。
她在电话里说道：
“秋实，打电话有啥事？”
我说：“陈姐，我的工资是不是算错了？”
陈娟不解的问道：
“算错了？哪里错了？”
我说：“我算着应该是四千五左右，怎么发了四千八？”
陈娟说：“对啊，你上个月的工资是四千五百三，扣掉一百八的保险，应该发给你四千三百五。”
我说：“实际发给我的是四千八百五，多发了五百块钱。”
陈娟说：“你稍等一下，别挂电话，白艳就在旁边，我问一下是咋回事。”
她那边应该是开着免提，我在电话里能听到陈娟和白艳的对话。
陈娟说：“艳儿，秋实的工资是不是发错了，我算的是四千三百五，你给他发了四千八百五。”
白艳说：“没发错，刚才王浩给我打电话，说秋实这几个月太辛苦了，从五月份开始，每个月多给他五百块钱的生活补贴，你下个月再做工资的时候记得做上。”
陈娟说：“行，那我给他说一声。”
然后，陈娟就对我说道：
“我问白艳了，多出来的那五百块钱是生活补贴。”
我说：“行，我知道了！”
说完，我便挂断了陈娟的电话。
“一会儿见到王浩了，你私底下给人家说声谢谢，另外，补贴的事千万别和其他人说，看样子应该是发给你一个人的，别人知道了，免不了会有意见。”
坐在旁边的春花见我挂断了电话，便小声嘱咐道。我刚才开着免提，陈娟和白艳的对话她也听到了，不过，我相信她肯定不会把补贴的事说出去。
我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笑着说道：
“你以为我傻啊？发财的事肯定要闷着，怎么可能到处去嚷嚷。”
她一把打开我的手，忿忿的说道：
“你以为你不傻啊？整天就像个木头疙瘩一样。”
此时的春花，看上去容光焕发，少了几分严厉，多了几分娇柔，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万种风情。
就当我准备调侃她几句的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走进了展厅里。
我小声对春花说道：
“别闹了，赶紧去接客吧！”
春花朝女人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了我，说道：
“你去吧，你不是号称妇女之友吗？看看你能不能把这个女人搞定。”
我说：“我去就我去，时间不早了，你给云飞打个电话，让他带着姑娘们出来接客了！”
我们是四点钟准时到这里的，天太热了，也没有人过来看机子，孟云飞就带着过来帮忙的导购，去商场里歇着。
现在已经是五点多了，广场上的人多了起来，提前把她们喊过来准备一下，免得一会儿来的客户多了，手忙脚乱的。
我走到女人跟前，和她打招呼道：
“您好！是要买一台洗衣机吗？”
女人说：“我随便看看，有没有容量大一点的？”
我说：“大概有几口人用？”
女人说：“现在只有三口。”
我说：“那您为啥要选容量大的？”
女人说：“选个容量大的，以后想洗个被子啥的要方便些。”
我说：“您看的这一台八公斤的就刚好合适，一次能洗两个双人的夏凉被。”
女人说：“这一台有点贵，有没有再便宜点的。”
我说：“这一台价格是要高点儿，但是，智能化程度高，多了很多功能，用起来更省心，这机子买回去了也是您用的多，现在多花点钱，以后能省不少事。而且，这次搞活动，厂家给的优惠力度特别大，以前卖六千多，现在四千多就能拿下，相当于花中档的钱，买了一台高档的机器。”
女人点点头，问道：“能不能再给优惠点？”
我说：“您要是现在就订的话，我可以送您一套高端的玻璃杯。如果现在定不下来，那就只能等订的时候再说，赠品就那么几套，送完就没了。”
女人说：“啥样的水杯，我能看看吗？”
我说：“可以，就是一套平时经常用的玻璃杯，只不过，这杯子的质量特别好，您平时在商场里买不到。”
我一边说着，就随手从地上拿起一个纸盒子，放到洗衣机上，里面是一个玻璃壶和四个玻璃杯。
打开纸盒后，我从里面拿出一只玻璃杯递到女人手上，说道：
“您看看这玻璃就知道了，一看就是高档货，在咱下面的商场里，根本就买不到。”
女人接过杯子看了一眼，点点头说道：
“这杯子确实不错，还有别的赠品吗？”
我说：“没了，和洗衣机配套的只有水杯，厂家总共给了十来套，现在只剩下两三套了。”
女人说：“那行吧，你要是再给我优惠点，我现在就把钱交了。”
我说：“这台机子的活动价是四千六百八，给您优惠三十块钱，按四千六百五。”
女人说：“四千六，要是可以的话，我现在就去交钱。”
我装作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沉吟了片刻，然后咬咬牙，说道：
“行，我就当白给您发了台机子，一分钱也不挣。”
女人说：“咋能不挣钱呢？只是少挣了一点。”
我没有接女人的话，而是对着刚过来的陈冬说道：
“你带着姐去里面交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