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往事如烟
话说禾图究竟听到了什么，还要从司晓甜再次探望秦天说起。
当晚，晓甜到了康复中心就直奔105，见他神色比白天还要惨淡，心酸至极，她只得去恳求曹护士长。曹护士长刚刚巡视了一圈，回到办公室里正吃着晚饭，一盆热气腾腾的羊肉馅饺子升起特殊的膻味，充满了狭小的空间，庞大的身躯随着咀嚼节奏微微晃动。她对秦天今天下午的稳定表现还算满意，嘱咐家属多探望陪护，多谈心聊天，转移患者注意力。
病房里已经熄了灯，秦天坐在床边，只开了一盏昏昏的台灯，浑身的酸痛感折磨着这个被暂时解禁的囚徒，他的妻妹轻轻按摩这瘦骨嶙峋的身体，生怕稍微用力就支离破碎，之后，喂着他喝了些汤水，稍稍安慰了几句，看时间不早便回去了，嘱咐好好休息，答应明天再来看他。
夜，静下来，只有秋风还在外面乱跑。秦天无法入眠，他脑子里满是混乱的回忆。
八年前的那个冬天，白石山上，荒岭险丛，他和妻子晓臻欲将剑身残片埋葬于深山洞穴，却被跟踪已久的弋琅手下追踪，两人带着这宝物逃于大雪纷飞之中。那些恶鬼扮成常人模样，穷追不舍，直至天黑下来，现出原形，将这夫妻二人逼至悬崖，几近绝望，一番撕扯抢夺，晓臻失足坠落山崖，那节剑身残片也随她而去，从此消失在山谷之中。
经年累月，当日的风雪、追击、恐惧、妻子的嘶喊……在他的脑中一刻都没有停止过。而那封信的出现，又预示着什么？是威胁？是骗局？还是他们真的发现了什么？难道一切还不能结束？
秦天越想越痛苦，浑身被撕裂的感觉，又如同坚固的牢笼将他捆绑的无力反击，是继续揭开伤口为那世代流传的使命继续抗争？还是就此放弃，彻底忘掉一切，只为了甄而努力活下去？他辗转反侧没有答案，更无法入睡，几欲崩溃，他不要再思考下去，于是猛然起身，打开台灯，在床上铺开笔、纸和一切演算的工具，一屁股坐在地上疯狂的计算起来，“我会成功的，我会的，再给我点时间……”
“小伙子，还折腾呐？”一床关大爷扭过身子，“从熄灯到现在你没消停，你小子一到晚上就精神呀！”
秦天沉默半晌。
“我这跟你说话呐？！”关大爷坐起来，“你听见没有啊！赶紧关灯睡觉！”
秦天依然没有回答，演算仍在继续。
“嘿！你脑子有病耳洞也聋！”老爷子气急了，见这小伙子还没有动弹的意思，他索性下了床，抄起满床的算稿就往门外扔。
这下触醒了秦天的神经，“不能碰！”他疯了一般的喊着，使劲拽着老爷子的胳膊，因为用力，几张算稿被撕的粉碎，“不要啊！”，奋力的撕抢的让他想到了八年前的那个雪夜，激烈的刺激下，他顿时分不清时空几何，只知道反抗，他用力一推，关大爷一屁股坐到床上，床头柜上的水杯、暖瓶被撞到在地，热水溅了两人一身，碎玻璃蹦起来，划在老爷子腿上，顿时冒了血。
秦天管不了这些，他只知道跪在床边，焦急的拼凑着混乱的纸片。
“好哇，你个小兔崽子！”关老爷子怒火冲天，也想不了许多，抬起一脚就揣在了秦天的头上。不偏不倚，这一脚，让秦天的后脑勺狠狠的撞在床位的铁梁上，鲜血顺着脖子直往下趟。
屋里一时没了动静，老爷子也慌了神，赶紧去叫人。流血事件非同小可，被吵醒的病号们、护工们一点没了睡意，能动的都出来观看，动不了的也要打听个仔细。自然，传唤家属也是避免不了的。
这是24个小时之内，司晓甜第三次踏进康复中心的大门了。
在观察室里，几个护士给秦天做了包扎，他们与家属交代了几句，便只留一名护工收拾照料。晓甜望着头被包扎成粽子的姐夫，手里还攥着那些零散的稿纸，疲惫的她，几乎没了力气再去劝慰和招抚这个难以自理的大男孩，“你这是为了什么呀？为什么不能正经的过日子，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不能一辈子陷在这里呀！”
“我真的快要成功了，相信我，能找到回到过去的时间管道，就在某一时刻，在时间维上，我们是可以倒退回去，或者说是去，去串个门。我发现了一颗星，它有足够的负能量，能在时空上钻个空，我找准时间，把现在和十年前我与甄见面的那天连接在一起，对，一定要计算好。相连的两个时空，可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宇宙，也可以是我们这个宇宙的两个不同地方，这也要不能出错，从现在回到过去，找到她，改变结局。”秦天紧紧拉着晓甜，黑色的眼眶里，两只充满血丝的眼睛，头发蓬乱，脸颊消瘦，干枯的皮囊里，只这点虚无的幻想让他的心还顽强的活着。
“别再傻了，秦天，你还是你吗？那个时刻再也回不来了，你醒醒吧！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晓甜掏出一只小镜子，对着秦天的脸，“这不是人，简直就是个鬼！你哪里还是我姐认识的那个年轻有为的男人，我相信任何时候的她都不想见到这样一个男人，她现在生活的很好，跟你完全不一样，她的心理没有任何痛苦，你不要再妄想了！”
秦天定睛看着镜子里的人，也几乎认不得是自己的面容，他把那镜子打落在地，“我这些年的辛苦绝不会白费的，再给我点时间，晓甜，相信我，我是为了甄。没有人想活成这样，八年被囚在这里，从心到皮都是病，没有一块好地方，为了什么，为了我的甄，为了让她跟所有人一样过正常的日子，吃饭、穿衣、结婚、生子、跟你们一样的喜怒哀乐，只有回到过去，让那件事永远也不要发生，就什么都解决了。”
“就让一切都过去吧，姐夫，别再闹了，用荒唐来弥补悲剧，结局只能是更大的悲剧”，晓甜依然哭得稀里哗啦，她握着秦天的胳膊，“以后我来照顾你，只要你不再做这些荒唐的事情，什么我都答应你，”哭着哭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你不是要回老家吗，我陪你，我们去看看姐姐，她很好，你亲眼看看，她真的很好。”
“好，回去……是要回去的，我没得可选，没得可选。”
“你不要再瞎想了，要抉择什么，要面对什么，都有我跟你在一起，只要你能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