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话说蒋铎这厢,在法藏寺按井谦的描述翻找出来数个厌胜之物,紧接着询问寺中沙弥关于那位挂单的禅师的去向。
“今日午后他称有故人唤他一同回长沙府,之后便再也未见到他了。”
“带我去他居住的禅房一看。”
蒋铎让小沙弥引路,往后院禅房走去。
这禅房的布置与寻常并无两样,蒋铎在屋内来回踱步,四处细细打量着。
打开衣匣,见里面仅有两三件僧衣,敲了敲四壁,也没有夹层或机关。
蒋铎最后将目光放在了南墙的火炕,在通风口处蹲下身来。
“这位禅师,身形如何?”
“回大人,就是寻常人身量,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拨开通风□□动的砖块便看到里面的洞口,唤周玉去附近农户家中买只鸡来,越快越好。
蒋铎在散落的经书处席地而坐,随手拿起一本经书翻着。
发现手中这本破旧手抄本金刚经的书角有被频繁翻看的痕迹,纸张都被摩挲的薄了。
蒋铎将此书放到一边,将这堆经书逐一仔细翻看,发现除了这本金刚经,其他的经书都只是普通磨损。
正将这本金刚经揣入怀中,周玉提着一只大公鸡进了禅房。
用绳子捆住鸡的翅膀,将它放入洞中。
两人等了一炷香时间便将鸡提出了洞,见鸡并没有异样,蒋铎命周玉提灯下去查看一番。
两炷香时间过去了,还都没见周玉回来,蒋铎心中不由着急。
“镇抚使!”
周玉声音从门外传来,蒋铎急忙走出禅房,见周玉气喘吁吁地跑进后院。
“镇抚使!这个暗道直通在建的天坛处,那里还藏有不少火油。”
蒋铎带着周玉打马往天坛处去,命夜间看守此处的匠人将地掘开。
满满二十罐火油摆在地到处,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此处近日可有异响?“
蒋铎转身询问值夜的匠人。
”自从八月开始,一到晚上就有小儿诡异的童谣声。我们值夜的人数从之前的两人都增加至四人了。“
这匠人苦笑道,这事谁能想到是有歹人作祟呢。
将火油掘出运到安全处,让周玉回去修整一番,蒋铎风尘仆仆地赶回了井宅。
进了正门,发现二门竟然开着,里面灯火通明。
引路的门房告知他今夜有贼人意欲纵火,已经抓了起来捆了扔进了柴房。
蒋铎问明了井谦的去向,抬步往书房走去。
绕过书房暖阁的屏风,见一大一小依偎着在塌上睡着了。
蒋铎轻轻掀起被子,细细查看井谦身上有没有受伤,见没有包扎或者血渍,便放下了心来。
”咦?“
井谦揉了揉眼睛,费力地想看清榻前俯身的人。
”幼安兄?“
井谦轻轻起身,将被子给佑哥儿掩好。披上放在床尾的道袍,一手捞着头发一边示意蒋铎随他往书房里去。
”幼安兄,略等我片刻。“
井谦一边伸手准备把头发绾起来,一边想着怎么说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我来吧。“
蒋铎一把揽过他那一把密密的黑发,从他手中拿走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着。
“今日你去法藏寺后,我想歹人若记恨于我,怕是今日会行报复之事。”
“随即就安排了忠叔去市场买了竹子,在墙侧布置了陷阱,还让守夜的婆子持锣看守角门。”
“不成想今夜歹人真敢来,其中一个居然还是那徐家大郎!”
“还有一个在翻墙的时候掉到陷阱里,已经被扎穿脖颈毙命,血淋带滴,怕人得很。”
蒋铎没想到今夜井宅竟这般危险,听着他方言混杂地说着,手不由的加重了力道。
“嘶……”
井谦被这一扯,头皮疼的立马就精神了。
“万没想到今夜竟如此凶险,幸好你智谋得紧。”
蒋铎放下木梳,两三下便将手中的头发绾好,系上了发带。
蒋铎坐回塌上,将手缩入垂下的衣摆中,两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指尖还残留着那丝滑的触感,耳尖也透着淡淡的粉色。
“对了,从徐家大郎身上搜到了这封信。”
井谦待他将头发绾好,直往书桌的夹层处,将那封谷王长史的信取了出来。
“幼安兄,纪指挥使那里你去信知会便可,但最重要的事是需你亲自面圣上报此事。”
井谦认真的看着蒋铎,一边思索着如何解释你们纪指挥使就要被剐了,别和他走的太近。
“我知晓,此事已报指挥使多日,未得其一言半语。”
“事不宜迟,你明日一早便动身,万万要小心。”
蒋铎拉住来回踱步的井谦,好似给花狸顺毛般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
“莫要担心我,明日一早我将徐家大郎送去县衙便会动身,你切莫再冲动用事,出行多带几名健仆才是。”
井谦对他这摸猫一样的手法很是嫌弃,一扭身便在蒋铎一步之遥站定。
“近日只会书院和宅子两头走,最多去座师那里学习文章。况且城内必会戒严,何谈危险。”
井谦不服气的挺了挺胸膛,今日生擒歹人,给了他莫大的信心。
“纯熙,莫要冒险,莫再受无妄之灾。”
蒋铎今日累极了,一直在奔波未能休息片刻。他一把揽过井谦的腰,将头靠在他肩上,喃喃地嘱咐着他。
这个小少年,年纪不大,胆子却大的很。
蒋铎心中实在放心不下,想到他一家老仆幼主,决定明日到县衙知会一下,将几名衙役调到他家周围巡视。
井谦被他拿着腰身很不舒服,但看到蒋铎一脸倦怠地双目微阖,便顺从的坐下随他靠着。
困倦一阵一阵的侵袭,两人就这样互相依靠着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井谦一睁眼便见到佑哥儿蜷在他怀里睡得正香。
撑着额头,井谦记得昨日是在书房靠着蒋铎睡着的,难不成是他抱我回的暖阁?!井谦心中一暖,觉得蒋铎果然是位体贴兄长般的人物。
收拾了一番便匆匆赶往府学,今日应了程谢二人一并做文章,需早早去才是。
井谦这边往府学赶,蒋铎也一路往北奔去。
没走出百里地,见到百户卢浩的身影,忙拦下他问他陛下的情况。
“陛下今日可到北京城,遣我先行给您发诏书。”
卢浩将永乐帝的诏书递给蒋铎,待他拆看查看。
蒋铎一目三行的看完,让卢浩先回城内修整,自己准备继续北行。
不出半日便见得永乐帝的御驾,上前通报后,蒋铎将证物在手心中握紧,随内侍上前觐见。
蒋铎用词几番斟酌,但谷王长史的信件以及厌胜之物已让这位不惑之年的帝王勃然大怒。
史书有云:铎途中觐见于帝,密谈少许,帝大怒,遂遣内侍黄俨速往应天府拿纪纲下狱,又令铎组建顺天府锦衣卫,密查此事。
井谦没想到,他扇了扇翅膀,纪纲早早的被下了狱,而美人兄长蒋铎已被内定为新任的锦衣卫指挥使了。
正所谓:万事因果皆随缘,缘生缘灭随心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