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蜕变
黑暗如潮水般侵袭着思维的最深处，孟楠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抓住，细细的撕扯成无数碎片，随即又重新打乱组合。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孟楠再次麻木的感到自我的时候，紧随而来便无尽的坠落。
这里就是死后的世界吗？
蜷缩在温暖纯粹的黑暗里，孟楠能感受到身下是血肉般的地面，虽然不着寸缕，但他并没有出现恐惧、羞涩这样的情感，蜷伏在柔软的血肉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安温暖和心，甚至超过了婴孩时期被母亲抱在怀里的感觉。
被这奇异的本能所感染，孟楠便不由自主的张开怀抱让融入这粘稠的血浆大河，感受着周围那些无法形容的，奇形怪状的人类或野兽肢体，甚至用皮肤去触碰，去感受那些或坚硬，或柔软，或像鼻涕虫一样烂软的肉糜。在这一刻，他能感觉自己的心灵仿佛都要沉寂其中……
虽然无法睁眼，但孟楠在这一刻却清晰的看到了周围的一切。
黑暗的巨大云雾在这一切无限的中心翻滚沸腾，雾气之中，还有无数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彩色气泡与黑色太阳就在这片云雾里旋转。
这些气泡时而聚合在一起，形成骇人的黑色触手或滴着粘液的大嘴，有时又分化扩散，化作难以名状的污秽深渊……
朦胧的梦境中，孟楠那仿佛新生婴孩般的意识微微颤动，吐出了一个他自己也听不懂的怪异单词——“阿布。”
……
东海市，东城区商业街。
整夜的暴雨早已在早晨七点钟的时候停下了，路上的积水发出哗哗的声响不断往低洼处涌去，然后流向城区底的排水管道。
一缕阳光穿过有些破损的井盖，艰难照在排水道底部盛满液体的肥大白色物体上。
那肥硕的球状物有头、有四肢、看不见脖子，竟是个人的模样。只不过，这个看上去像人的球体外层并非一般意义上的皮肤，而是一种如厚牛皮般坚硬的物质。
它的头颅足有普通人五倍大，已经畸变的口鼻眼睛上覆盖着一层粘稠的脂肪分泌物，像是一层白色厚膜一样封住了这些孔洞，整体看上去呈现出橄榄球模样的椭圆形，像蚕的茧。
透过半透明外皮，甚至能看到这茧内未知液体的中央，有着一团人头大小的白色物质，这物质遵循某种特定节奏缓慢收缩膨胀，并且不断增长，就像有个人在均匀呼吸。
似乎是阳光的温度吸引了人茧里的白色物质，那靠近阳光的白色逐渐延伸出了一部分，就像是蜗牛的触角般，小心翼翼接触到绷得很紧的表皮。
厚实的茧皮在触碰到触手后也慢慢钻出了拳头大小的破口，茧皮里清水般的粘液不断往外流，那白色也顺着破口延伸出来……
那是一双白皙晶莹，并且毫无瑕疵的少女手掌。
这双柔软白嫩轻易撕开厚实的茧皮，从破口处撑开，想要把胳膊伸出来。然而手腕下却并非想象中女孩的光洁玉臂，而是有无数纠缠在一起的白色蠕虫组成手臂模样。
它们第一眼看上去像人或者牲畜体内寄生的那种蛔虫，但体型却没蛔虫那么细，大概跟普通的筷子差不多，长度约莫在三指左右，身上还存在着蚯蚓那样明显的分段式环节，在阴暗环境里呈现出淡淡的红色荧光。
这些数量难以计算的蠕虫收缩着从人茧破洞口爬出来，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慢慢纠缠成近似于人的形象。
紧接着，那些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环节蠕虫开始降低活力，蠕虫与蠕虫的边缘就像是遇火的蜡块一样开始慢慢融化，逐渐转变成牛奶般白嫩的肌肤。
这是哪里，我不是……死了吗？
朦朦胧胧中，无数荒诞怪异的梦境犹如海洋缓缓流动。
孟楠就像是在深夜暴风雨中遇难的海员，孤独的在黑暗海洋中飘荡。脚下的大海中似乎也有着恐怖的怪物，彻夜不停地发出嚎叫，他不知去往何方，也不知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他感觉自己似乎从一个温暖的地方醒来，但好像又忘记了，只有一个拗口怪异的单词扎根在脑海深处。他知道那是一个名字，但他却无法理解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就在他快要疯掉的时候，一缕光芒出现了。
黑暗如潮水般褪去。
虽然不清楚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了多久，但对于经历过窒息，陷入永无止境黑暗中的孟楠来说，再一次看到阳光，再一次拥有身体都足以令人感动。
深呼吸，待眼睛适应了环境，孟楠这睁眼才打量起周围的情况。
首先映入眼帘是一个宽敞的隧道，隧道差不多能容纳七八个人并排站立，中央有水流声，孟楠抬头看到中间部分有个凹槽，里面有大量浑浊的污水正朝一个方向奔流。
结合周围似曾相识的深绿色隧道墙，孟楠立刻就想到了当初打工的时候曾经看到过的城市地下排水道。
虽然只是出于好奇多看了几眼，不过那种绿色的特殊防水材料留给了他很深的印象。
“太好了，我没死，我没死。”
孟楠双拳紧握，死里逃生的喜悦让他激动的全身都在颤抖。
周围排水道也证明了自己还在东海市，没出现什么喜闻乐见的异世界转生这样的情况。
不过，喜悦过后，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并没有脱离危险，否则自己就不会在这种地方醒来了。
按昨天自己背上受的伤，如果被救后应该会直接送去医院治疗才对，怎么可能在下水道里。
不对，我的伤呢？怎么一点都感受不到疼，该不会是伤口神经腐烂了吧。
孟楠心里一惊，脚下却是没注意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发出光亮，噗通一声掉进了隧道中间的排水沟里。
是我的手机！
孟楠心里一喜，有手机就可以报警或者拨急救电话了。
趁着水里的光亮还没有消失跑过去拾起来，用手擦干净。虽然进水了，不过看上去还能用。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现在的日期，孟楠稍微安下心，不过借着屏幕光亮看到自己手指的一瞬间，这颗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
等等，这是……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