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寂静世界
豆大的雨滴从高空落下，敲在结实的伞面上，崩裂，散开，顺着弧形的伞骨淋成六道雨线淌下。
孟楠有意把冉冰护在自己怀里，任凭后背暴露淌下的雨线中，沾湿的衣服根本起不到保暖作用孟楠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温度，再一次把她往怀里抱得更紧些。
寒冷的雨夜，伞下的两人就像是隔绝在世界之外。
“真好。”
伸手探入雨中，冉冰依偎着孟楠滚烫的身体，俏脸红红的，她抬起头，看着孟楠那张还带着些许幼绒和胡茬的脸，突然紧紧抱住，就像是要把自己融入他的身体……
……
朦胧间，孟楠听到了好像梦呓一样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来自梦里，模模糊糊让人有些听不清，像是在说抱歉，又好像是某种阴冷的威胁。这呓语仿佛带着荒诞而奇诡的梦幻，让人感到自己的意志也仿佛正融入这缥缈声音中去，变得虚幻、混乱，杂念纷生。
突然，一股恶寒顺着脊椎逆流而上，强烈的不祥预感直接将孟楠从那种昏沉的状态惊醒。
孟楠这才发现，原本预计下一整夜的大雨不知觉间已经停止，身边萦绕的水汽、脚下泥泞的积水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道路两旁的建筑物逐渐攀上一层灰黑色的苔藓，露出的墙皮仿佛经历了长久岁月般斑驳脱落，像腐烂的皮癣。路边的行道树也不见了平日里的青翠和生机，枝干怪异的扭曲着，如同某种生物狰狞的爪子，干枯的叶子一束束挂在枝干边缘，呈现灰黑的颜色，像是早已死去了多时。
“什么情况！”
孟楠第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不过那种挥之不去的阴冷气息很快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看得出来，这里依然是那条自己常走的商业街，只不过像是经历了无数的岁月，枯萎了、破败了、腐烂了，总之一切都显得那么邪异恐怖。
这样的环境里，就算是下一秒钟贞子和伽椰子跑出来跳踢踏舞都让人不觉意外。
孟楠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觉得光线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竟好像真的出现了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眼睛，满是恶毒和诅咒的盯着自己……
人越害怕什么，就越会想些什么。不过，即使非常恐惧，孟楠还是下意识伸出一只胳膊将冉冰护在身后。
“别怕，有我呢！”
当然，如果某人两条腿没在抖的话，这句话可能更有说服力。
“听到了吗？人偶师，一个普通人居然说要保护你呢。”
清脆女声从长满苔藓的破旧建筑中悠然传出，这声音并不局限于一个方向，既像一个人在以极快的速度围绕着移动，又像是有数个人在同时开口，如鬼魅般让人难以判断其具体的位置。
“这真是有够冷的笑话，不是吗？”
诡异的女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孟楠身边一样，这让他心中不安愈发旺盛。
“身为魔女，居然躲在一个人类身后。”阴影中的女声嗤笑一声，“藏在人类身后的胆小鬼。”
孟楠感觉脑子里轰的一声，那种一直萦绕着自己的诡异窥视感终于彻底暴露了出来，圆润喉结上下滚动，一股阴霾迅速笼罩在孟楠心头。
魔女！
藏在人类身后的胆小鬼!
孟楠咽下口唾沫，他看着脚下迅速增殖的灰色菌丝，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
他不清楚那隐藏在暗处不知是人是鬼的女声究竟想做什么，所以故意装作没听懂对方话里的意思，拉住冉冰细的胳膊，朝周围大声喊到。
“什么意思？这都是你搞的鬼吗？你是谁？”
对方并没有回答孟楠的打算，周围所有的声音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就像是处在一个无声的世界，身边只有寂静和黑暗。
明明现在是穿短袖的夏季，他仍旧感受到寒冷的风在刺激着自己的皮肤，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虽然我知道落井下石的家伙们可能会有，但我没想到是你。”
孟楠这边故意装傻，可是冉冰显然没有继续跟孟楠玩角色扮演的想法。
既然已经暴露，这场戏就没必要演下去了，只见她手腕轻轻一晃，孟楠就感觉自己手中握住的手腕如同亚马逊森蚺一般迅速抽身，撞的孟楠骨节咯咯作响。
冉冰双眼微眯，漆黑的瞳孔瞬间扩散到整个眼球，那双满是死寂的恐怖眼睛静静盯住正前方的钟楼大门，嘴唇微微开合。“唤灵者，凭你一个未成熟的魔女，也敢来我这里做黄雀么？”
冉冰的话里带着冷到骨髓里的寒意，她望着阴影里的躲藏者，就像是在看一位死人。
“嘁，这都被你察觉到了。”藏匿在阴影中的魔女有些诧异被点出身份。
借助非凡物品，她说话的声音和方位可是完全变了，这能被冉冰找到，意味着自己被她所持有的那些人偶找出来了。
“真无聊，你那些破烂玩具还真是令人讨厌呢。”
人的名，树的影。
人偶师这种手上沾着数千条人命，却依然能在人类组织的追杀下潇洒得意的恐怖魔女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若非红魔女亲自出手将其打到濒临失控，否则她根本不会来对付人偶师。
“嘴上说的那么厉害，就是不知道你现在的精神状态，还能坚持多久。”
随着诡异女声的话音，孟楠突然发现发现自己脚下的地面开始小幅度的波动。
是地震吗？孟楠心里一惊，不过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见脚下踩着的泥土像是有蜣螂在掘坑一样慢慢凸起，就像是一个个小小的坟垛，散发出浓郁的，像是在夏天腐烂了很长时间的尸体味道，腥臭且令人作呕。
单看这形象，孟楠自然意识到坟垛里出现骷髅僵尸的几率肯定要比皮卡丘大。
刚刚还脚软无力的孟楠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一咬牙，粗鲁的抓住冉冰胳膊，撒丫子就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钟楼顶楼上，站着一个看上去约莫二十岁年纪，穿着浅色百褶裙的女人。
她注意到孟楠的动作，顿时气的脸色发青。
“这个蠢货，死了也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