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遇见
时间飞快，同学们在灼灼烈日下度过了六天，每个人都像是做了一场大型美容，皮肤晒得黝黑。
游琴在洗手间看镜子里的自己，脸比第一天的样子黑了不止几个度，手臂也被晒伤，带着点刺痛感。有些女同学为了防止晒黑便往身上涂了防晒霜，教官也没说不准涂，但游琴怕麻烦就没做这些工作。
今天是军训的最后一天，完成上午的训练后，下午便是嘉奖仪式，给军训时期表现优异的学员颁奖。
集体站军姿的时候，顾春意就待在游琴的右边，因为俩人的身高没差多少所以总待一块。现在教官不在，很多同学都趁机开始放松，还有人活动身体，愈发大胆。
“哎！问你一个问题？”
“嗯？”
顾春意不敢有大动作，生怕又被惩罚，她微微偏头用余光瞄了一眼游琴，小声在她旁边念叨着。
“你认识祁肆？”
“……”
听到这个名字，游琴紧贴大腿边的手抽动了一下，她的手掌已经被汗湿，脸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在往下滴。
见她没反应，顾春意心下了然，又接着说道：“我们那天看到你和他坐在树下，还以为你们认识。”
游琴舔了舔干涩的唇，眼神有些闪烁。
“不认识，就是个搭讪的。”
“你知道吗……”
顾春意还想说下去时，她忽然瞟见教官的身影，顿时就将嘴巴给闭上去，乖乖立正站好。
教官哪能不清楚这群小孩的德性，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发落她们去跑步锻炼身体，索性大家也都习惯了。
一个上午过得很快，游琴与顾春意走进食堂，发现里面都坐满了人，用眼睛找半天都看不到空位。
顾春意将手中的饭卡把玩着，思考间想起来之前站军姿时的话还未说完，顿时便起了兴趣。
“祁肆在我们新生当中算是话题讨论最多的，人长得好看话也少得可怜，就似朵高岭之花。”
“当时你和他一起坐在树下，不少人都看到了。”
“大家都在传你们……”
这时，游琴和顾春意恰好望见祁肆和一个女生站在食堂门口，他们在谈论着什么，不一会便并肩走了进来。
这下，流言大概是会转变方向。
顾春意没再说下去，她看游琴面无表情地打完饭，还找到了角落的空位，俩人就这么坐下默默吃起饭来。
“你说祁肆找你搭讪，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游琴吃着饭，差点被顾春意的话给呛死，她埋头咀嚼着嘴里的饭，咽下去后才小声回了句“怎么可能”。
这话反过来说倒是有可能。
游琴不知在脑子想些什么，心不在焉地和坐在她对面的顾春意聊天，她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这时，她发现有人正向她们这边走来。
是祁肆和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同学，能拼个桌吗？”男生笑着开口问道。
因为是四人座，顾春意又坐在游琴对面，所以她旁边的座位是空着的，祁肆将铁盘放置在桌上后直接坐了过去。
“顾春意！”
“沈盎然！”
当顾春意看到自己的发小和祁肆在一起时，表情惊讶又带着些莫名其妙的兴奋，她又望向游琴那边。
那个叫沈盎然的男生自然地在顾春意身边坐下，看起来很高兴，他问顾春意：“你在哪个班？”
“高一四班。”
“我们在高一二班。”
中间隔了一个班级，不远。
为了避免尴尬，游琴只好将刚放下的筷子拿起来，和他们一起吃着，同时竖起耳朵听他们聊天。
祁肆没有说话，他装作不经意地向右瞥去，发现游琴盘子里的饭菜基本没动。
“没胃口？”
祁肆往游琴那边稍微倾斜了下，虽说游琴身高也快接近一米七零，但他还是比她高出一截，需要低着头。
游琴皱了皱眉，祁肆看她这般，以为她是不喜陌生人的靠近，又迅速将身体重新正回去。
顾春意坐在对面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但她很识趣地没有开口，她刚想用手肘推沈盎然，却发现祁肆站起来对她们点头示意，拍了下沈盎然的肩便离开了。
沈盎然本想再和顾春意多聊几句，见祁肆走了也不好再作停留，他对着俩人挥挥手后转身离开。
“不认识？”
顾春意眼神揶揄，她的八卦之心又被熊熊燃起。
游琴不理会她的反问，直到看不见祁肆的身影，才从座位上起身准备走人，然顾春意还不死心跟着追问。
游琴边走边回忆着，她重生前的那一世，自己在高中时期的确和祁肆没有什么交集。除了小卖部的插曲，在前世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但之后也没再碰过面。
为什么这世变得不一样了。
还是说，其实这里只是平行世界？
抛下这些奇怪的思绪，两人打算回教室休息，在走廊经过二班教室时，游琴看到祁肆坐在座位上看书。
大概是巧合，他转头望了过来，两人就这么直直地对视上，游琴马上收回视线加快脚步往前走。
等到午休结束，便开始嘉奖大会。
每个班级会对教官选出来的优秀学员进行嘉奖，然后从优秀学员写出的作文当中挑出代表上台演讲致辞。
“高一二班的优秀学员是——祁肆。”
“高一三班的优秀学员是……”
“高一四班的优秀学员是——游琴。”
“请优秀学员上台领奖！”
游琴站在队伍里，身后的人将她往前推了一把，她回头看见顾春意边眨眼边在下面偷偷竖起大拇指。
游琴笑了笑，往台上走去，祁肆已经站在了上面。
如果说这七天的努力是为这一刻，那她是不是已经做到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游琴上台后往祁肆那边走去，她犹豫了那么一瞬，此时他的两边都站了人，她只能站到队伍的边上。
老师开始颁发优秀学员的证书，还奖励了每位学生一本精致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好！现在大家都将证书立起来准备合照！”
游琴摊开手上的证书，看见“优秀学员”这四个标红的字时，她在心中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祁肆却动身往台边走去，老师以为他要下台便提醒道：“同学！还没照相！”
他无视提醒站在了游琴的身边。
“老师，我想在旁边透透气。”
“行了行了，摆好姿势现在照相！”
游琴捏紧证书，她看向祁肆时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神情还透着些无奈，他开口缓缓吐出一句话来，声音很轻。
“想看便大胆看，不要偷偷摸摸的。”
“你这样，我会很为难。”
游琴被他的话激得指尖发麻，想张口反驳也不知说什么，气氛顿时变得异样起来，这时拍照已经结束。
祁肆仿佛无事一般，嘴角微扬，眉眼含笑。
“接下来，有请学员代表祁肆同学演讲致辞。”
游琴脑袋昏昏地站在台下，他演讲时的声音通过话筒清晰明了地传进每个人的耳中，也传进她的心里。
想看便大胆看，不要偷偷摸摸。
游琴越想越觉得燥，她抬起头直直向台上望去，他演讲时坚定的目光使她心神一跳，身上的迷彩服更显少年意气风发。
她什么也听不清，只看见台上那人。
直到整个仪式结束，回到教室时顾春意与她搭话，她显得心不在焉的，可把顾春意醋到了。
“你有没有听我讲话呀！”
“嗯，听见了。”
顾春意撅起嘴表达她的不满，游琴发觉自己冷落了身旁的人，连忙找补道：“乖，回头给你买糖吃。”
“……”
哈？当她三岁孩童吗？
游琴见她无语，刚想解释又立马止住，差点就要暴露，要是被人发现她在胡言乱语，会当作神经病吧。
她重生前因高考失利，就读于幼师职校，之后毕业成为了一名幼儿园的老师，那所幼儿园还是自己小时候念过的。
刚刚职业病发作，看到她噘嘴就想起小朋友闹脾气时，哄骗的话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行吧，买糖就买糖。”
顾春意没计较这个，这时班主任进来开始发课本。
班主任是个女老师，名叫叶静，人和名字半点不搭，看起来就不好惹，学生们都很怕她，给人感觉非常严厉。
互相传新课本的时候，游琴发现前面的人传书都是单手直接往后甩，力度还不小。她不是坐在最后一个，需要传给后面的同学，几本书甩过来时甚至还会掉下桌。
“同学，麻烦你传书的时候能慢慢放在桌上吗？你这样传书，书还没用便烂得差不多了。”
游琴拍前面女生的肩膀，好声好气说着。
“我爱怎么传就怎么传！你有意见啊？”
前面的女生直接叉着手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她的话。
“你没事吧？”
“你脑子没事吧？”
顾春意在旁边受不了直接回怼过去说道：“你不用书别人还要用呢？你的那份想怎样都行，但别破坏别人的那份！”
“你！”
前面的女生见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发现不占理便熄了火。
再传书时，她双手将几本书用力砸上桌，什么都不说眼睛盯着游琴看。接过书后，游琴默默往后传书，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
游琴记得前面的那个女生，她叫舒纯。
高中三年，能让她记得的人不多，舒纯是一个。
校园霸凌，屡见不鲜。
说实话，那时候的她性子懦弱，敢怒不敢言，只能做个任人欺负的受气包。在什么时代都是，后退便是在宣告投降。
当时舒纯的行为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心里阴影，包括班级里的同学大部分都是些恃强凌弱的人，她在里面就是靶子。
而他们，就是那些尖利的飞镖。
也只有顾春意不同他们那般，反而站在身边护着她。
“你怎么总是走神？”
顾春意的声音将游琴拉出回忆，她笑着回答道。
“想起一些好笑的事。”
“什么什么？给我说说。”
“没什么。”
“你怎么专门吊人胃口……”
军训完了便是周末，游琴专门抽出一天的时间，从超市买了些能给小孩子吃的食物和生活用品，她打算去曾经工作过的幼儿园看看孩子们。
幼儿园离家里还有些远，是她家以前没买新房，还住在出租房里面的时候，因为当时离出租房近，所以上下学接送方便。
游琴打车坐到幼儿园门口，看见墙上写着“1+1幼儿园”，到地方下车后，见铁门关着，她正想开口叫人。
这时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从口袋掏出钥匙。
“咔嚓！”
男生脸上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他身上穿着白色衬衫和灰色的休闲运动裤，脚下是白色的运动鞋，看起来很阳光。
看到来人后，游琴便等着他开门。
“你是谁的家属？”
“我不是家属，只是来看望老师。”
戴着口罩的男生点点头，他将铁门打开露出一条能过去的缝，侧身示意游琴进来，等她进来后便把铁门关上。
游琴跟着带路的男生进了里面，她四处围观着，发现园里的样貌基本没变过，只是过不久大概又会翻新一次。
“你要看望哪位老师？我带你去。”
“没事，我先四处逛逛，现在老师们都在上课吧？”
游琴看男生认真的样子，被他弄得怪紧张的，明明这个地方她已经熟悉得不行，看时间应该快下课了。
见男生还站在她面前，游琴看向他的眼睛，总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但戴着口罩她又不好分辨。
“你在看什么？”
刚才她的注意力都是分散的，现在集中后一听到他说话，游琴瞳孔微缩，这明显就是祁肆的声音。
“你……你怎么……”游琴结巴起来。
“你总算是发现了。”
他的声音没什么情绪，语气却带着一丝莫名的宠溺。
祁肆单手将口罩摘下，他挑眉象征性地表示惊讶，接着他伸出手往后面的长椅指了指，“我们坐下聊。”
如果这一切都是巧合，那只能说明……
同学，我们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