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信息素饥渴症（17）
路回舟已经很久没有到过路建家里了。
这里的陈设和他走的时候相比，并没有太大的转变，是欧式轻奢风的装潢。
只是他母亲住过的主卧改成了杂物间，他和妹妹的卧室成了佣人们居住的地方。
路建丧失了对路回舟的所有耐心，不再对他好言相劝。
“你都不觉得羞耻吗？一个以及官员的儿子被太子包养，被传出去的话都要被人笑话死了，你自己没有脸皮吗？”路建脸色青黑，显然是憋出了很大一股火气，他压着脾气，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平静些，“我再问你一遍。你能不能离开喻听泉？”
路回舟镇静地回答：“我不会，只有喻听泉不要我，不能是我离开他。”
路建红着眼睛，里面的血丝分毫可见：“你都不知道他在玩弄你吗？你就是一个能够提供价值的证据，才能被喻听泉看重、留在身边，等我这棵大树倒了，你一定会被他赶走，到时候，你的母亲、妹妹就会成为他触手可得的把柄……”
“他不会的。”路回舟垂眸，乌黑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扇动，垂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中涌动的神色，“他答应过我，我相信他。”
……
路回舟被关进了禁闭室中。
这里昏暗、潮湿，连最下等的佣人也不会来这里打扫卫生。
而路回舟对这里很熟悉。
几年前，婚变端倪初生的时候，他就常常被路建关进这个小小的禁闭室，在黑暗中不知今夕何夕。
……没想到，几年过去，还是要被抓到这里来。
路回舟闭上眼，把自己蜷缩在一个小角落里。
身上火辣辣的伤痕有些肿，痛楚浅浅淡淡的，有一种绵软持久的痛感。
不难忍受，可是余韵悠长。
——那是路建刚刚用鞭子打出来的。
路回舟安静的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发出声音比沉默更可怕，表达出自己的痛楚只能换来更多的痛楚。
——这是路回舟用一整个青春期换来的真理法则。
路回舟听见路建吩咐佣人，说不许给他送水和食物，也不许任何人来看望他。
她不知道自己多久才能出去，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出去了。
更不知道喻听泉的反应是怎么样的，他会不会不习惯自己不在的日子。
他的信息素，临时标记，还有整个人都是属于喻听泉的。
……
四周都安静到几乎空茫的地步。
路回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痛楚好像在加剧。
他垂着头，指尖在外套的布料上轻轻摩挲。
路回舟很认真地写字。
喻——听、泉。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连他的名字都那么美观，那么动听。
就像念出他的名字时，声音都不经意间放得很轻柔，像是生怕声音大了一点就会惊扰对方的存在。
路回舟安静的摹写他的名字。
二十八道笔画，字字都认真。
直到指尖都被磨得红肿，路回舟才停下手。
他向后靠着冰凉的墙壁，轻轻叹气。
他默默地想。
喻听泉。
——你什么时候来爱我呢。
窗外的风景飞驰。
喻听泉安静地坐在机甲的驾驶座上，任凭它自动驾驶。
系统007跟着喻听泉一起叹气：“唉，男主真惨啊。”
喻听泉对这样的话没有发表意见。他认真的看着窗外，许久才若有所思一般道：“7哥，你说，我们这样的炮灰结局会是怎样的？”
他话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幼稚。
明明最开始进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主系统那方就提供给了系统007和他原始剧本。
在故事还没有开始的时候，他们的结局就已经被名叫剧本的命运固定了。
系统007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叹叹气：“小泉，不要想太多啦，等这一次任务结束，我会向主系统申请让你休假一个月。”
“嗯嗯。”喻听泉有些心不在焉，“谢谢7哥。”
过了一会儿，喻听泉的通讯仪响了起来——
是库特的短讯，他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包围着路建的别墅，等待着喻听泉的命令，准备随时开始进发。
付凌还有些不放心，小声问：“我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喻听泉的声音冷冷淡淡的，从电子通讯仪的另一端传过来时，就有些轻微的失真感，像是他们此刻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不用怕。”喻听泉的语调很果决，有一点儿盛气凌人式的骄纵，“有什么事情我担着，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和我作对，就不是一个明确的选择。”
喻听泉很少这样严肃地说话，付凌缩了缩脖子，感觉喻听泉真的生气了。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询问；“阿泉，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了？”
不然的话，区区一个包养过就能扔掉的alpha罢了，喻听泉根本用不着这样上心啊。
然而，这个问题像是很难回答一样。
通讯仪的另一端，是长久的静默。
就在付凌以为喻听泉已经挂断了电话的时候，那边才响起来淡淡的声音。
声量很小，好像带着一点困惑，连自己都觉得新奇的语调：“什么是喜欢？”
付凌沉思了一会儿，才小声道：“想见他，想拥抱他、亲吻他，和他不要分开，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去面对他。”
喻听泉歪着头：“这是喜欢吗？”
付凌谨慎的思考着，许久才下定论：“肯定是的。”
几秒钟后，他听见了喻听泉的声音：“那我对路回舟，也许……喜欢吧？”
……
十分钟后，他们来到了路建的别墅中。
喻听泉问系统007：“7哥，路回舟现在在哪儿啊？我能不能直接带他走？”
系统007有些困惑：“正常来说你还得经过一点争执，这样的话才能凸显你跋扈无礼，专横骄纵的性格特征……不过，怎么了？”
喻听泉的声音听上去半真半假，像是开玩笑似的：“不想看到路建，有点倒胃口。”
系统007：“……”
他走下机甲，身后的跟着的付凌立刻屁颠屁颠的跑上前，殷勤道：“殿下殿下，我帮您敲门。”
喻听泉没说什么，给付凌提供了一个表现的机会。
也许是路建知道他们要来，迟迟没有人给他们开门。
喻听泉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直截了当道：“撞开。”
付凌眨眨眼，有些不确定：“真的吗？”
喻听泉不耐地皱眉。
下一秒，不知从何方而来的激光切割器上阵，把路建家的大门一整个切割开来。
付凌：“！”
喻听泉没有舒展眉头，反而更加紧绷。
他推掉挂在门上的小木板，径直走进了客厅。
里面很冷清，女佣和管家都团团的缩在一起，像是鹌鹑一样。
喻听泉扫了一眼，嗓音也冷淡：“路建呢？”
过了许久，管家才从人群里勉强柝声，声音也是畏畏缩缩的：“老、老爷……他在上面的书房里。”
喻听泉点头，比出一个手势，修长的指节微微晃动：“十分钟后，这座别墅将会被收为公有。你们有十分钟的东西收拾，并离开这里，不然的话，等会儿后果自负。”
他说完，就再也没看那些人，抬脚上了楼梯。
喻听泉左手拿着通讯仪，拨通库特的电话：“直接抄了，顺便你上二楼处理一下路建那个老东西。”
喻听泉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脚步恰巧停在二楼的书房门前。
他转动门把手，推开了那扇门。
路建的表情要比想象中平静多了。
他好像正在练习书法，手腕上沾着一点儿墨水。
喻听泉嫌弃路建，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很直白明确的奔着目的：“路回舟呢？我要带他回家。”
路建没有为难喻听泉，而是很平和的给出答案：“他被我关进了地下室，满身伤痕，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再去""服务""你了。”
喻听泉轻轻拧着眉：“我不要他服务。”
路建有些惊讶：“那你找他回去干什么？”
喻听泉想了想，微微歪着脑袋，有些生疏、笨拙的运用着从付凌那里新学来的词汇：“因为……我喜欢他。”
喻听泉从管家那里拿到了地下室的钥匙，去了地下室。
他下了铁制的楼梯，寒气扑面，冷铁的气味和灰尘绞缠在一起，有些呛鼻。
喻听泉没管那么多，几乎是小跑着向下而去。
他跑得很快，经过的地方都带起了一阵小风。
等站在禁闭室门前的时候，他几乎连手上的钥匙都捏不住了。
试了许多次，门才咔哒一声，轻轻开了。
喻听泉刚刚还鼓噪的心忽然安静下来，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他小声喊：“小舟？”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人。
喻听泉现在才升起一股恼怒来，他害怕又担心，是不是又被路建骗了。
也许路回舟根本不在这里呢……
喻听泉叹气。
他怎么这么笨。
难怪之前被路回舟说是小笨蛋。
也许是库特接手了喻听泉留下的惨剧，正在捕捉路建，外面灯火通明，多余的光芒甚至渗进了地下室。
不过，只有薄薄的一线光。
喻听泉借助这一点点微弱的光线，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路回舟。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跑过去，跌跌撞撞的，触碰到路回舟的动作却又那么轻柔。
喻听泉无意识死死握住路回舟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冷感与热意在肌肤之间扩散着。
喻听泉听见自己的声音，闷闷的，像是带着哭腔的倾诉——
“找到你了，小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