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泪目
说实话，自从跟了小领导以后，苏玟越发的没脾气了。
主要是没她发挥的机会……
伴侣身上挑不出什么错处，这就让她的情绪一直保持在一个很稳定的状态，不似跟顾源在一起时，很容易就会勾起她的燥火。
这个男人不按常理出牌，随心所欲，见风就是雨，脑袋瓜子长了就不是用来思考的。
顾源为苏玟办了件事，腰杆子立马直了起来，有种我是你大爷，快来巴结我的傲慢和浮夸，至少，苏玟一眼就能瞧出来他丰富的内心戏，挺明显的。
在苏玟面前，顾源的所有情绪都是外露的，他也想装深沉，可惜做不来。
苏玟是知恩图报的。
每晚加餐必不可少，言语上的态度也对他柔和了不少，表现的很拿顾源当盘菜，苏玟“崇拜”自己，让他的大男子主义心态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但是……
仅此而已！
还没到让苏玟以身相许的程度。
顾大少爷干着急，又不能霸王硬上弓，熬的脸上青春痘都争先恐后的排队出来了。
“那个，周末出去玩呗？自驾游……李铭跟他老婆也去。”
苏玟正抖着床上被子，动作幅度有点大，一般这个时候，顾源就该很自觉的离开了。
“去哪里？”苏玟穿着那套熟悉的红白格子纯棉睡衣裤，从身后看去，肩背挺的直直的，就很赏心悦目。
“闵县，开车过去三个小时，听说风景不错……”
苏玟身形顿了顿，“那晚上是住那儿？”
“大概吧……”
顾源用指尖刮了刮鼻子，掩饰自己的那点小心机被人识破后的尴尬。
过了半分钟后，苏玟才开口，就在顾源以为她有所松动的时候，她却淡淡地说了声:“算了，以后再说吧！”
拒绝的干脆！
顾源心里一下子有点目的没达成而恼羞成怒的趋势，感觉自己满腔的热情换来的却是被“啪啪”打脸，胸腔里邪火四窜，快要压不住，他没忍住，质问道:
“你周末有事？”
光听语气也知道这人倔脾气上来了，苏玟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瞧他。
顾源正叉着腰，上下两片嘴唇一左一右蠕动着，像是在磨牙牵扯出的动作，嘴角明显下弯，那如淬了冰的黑眸不由地就让人惧了几分，好像下一秒就要做出什么肢体动作来表达愤怒般。
熟悉的恐惧感一下让苏玟慌了神，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几秒后，她陡然睁大了眼，识时务地改变了想法:“那就去吧！”
没有看到顾源脸上有什么变化，甚至因为苏玟这明显的敷衍而更加阴郁了。
“你要真不想去就别勉强，虚情假意的有什么意思？呵！用完人就扔？你想跟我玩过家家到什么时候？给个具体时间行不行？我也好心里有个数！”
一字一句如重拳敲击在苏玟的心肺处，让她有种无处遁形的慌乱，自己默许纵容着顾源的靠近，享受着他带来的便利，又无法全身心的去接受他。
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顾源是什么人，能忍到现在大概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对不起！”苏玟嗫嚅着唇，挤出这几个字。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顾源语气一下激烈起来，人也上前几步，长臂一捞，把苏玟狠狠圈在怀里，他垂着头，像是在跟她耳鬓厮磨。
“我要你，我想要你……我们真正在一起吧！”顾源有些急不可耐，呼吸紊乱，强烈的荷尔蒙气息从四面八方攻击着怀里的娇软，顾源掐着她的腰，在她身上撩起一阵可耻的欲火……
“好不好？”顾源近乎在祈求。
苏玟没说好，也没拒绝，只是整个人丝毫不在状态，她有性欲，同时又伴随着很强烈的自厌，她觉得自己像个荡妇，脑子里有两个男人，一个男人让她思念到极致，另一个男人在给她强烈的感官刺激。
她逃不掉，又无法放任自己沉浸其中，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顾源认真地亲吻怀里的女人，从额角到眼皮，到鼻尖，到唇舌再到耳畔……
苏玟的配合让他滋生出不安的情绪，不敢再继续，他不得不停下来再确认:“你不会明天就翻脸不认人吧？”
苏玟抬头看着他，眼里流露出少有的认真和脆弱，话音带着颤，我见犹怜，
“我不知道，我真的没有想好，顾源，你为什么非我不可？为什么要逼我？”
眼里的光瞬间就灭了，浑身冰凉，攥着苏玟胳膊的两只大掌变得无力，慢动作滑了下来，顾源整个人脱力般坠下去，一屁股坐在苏玟的床沿边，耷拉着那颗大脑袋，手攥成拳，不停地吸气呼气，慢慢平息内心的汹涌。
逼她？是啊！强迫来的有什么意思？难不成自己在床上卖力，苏玟脑子里却想着另外一个男人？
呵！这算什么事？
之前的愤怒，冲动通通消失……一股浓厚的悲哀取而代之，是啊！为什么非她不可？像个像个癞皮狗一样往她跟前凑，讨好她，看她的脸色行事？
自己在苏玟心里还不如个死人重要，到底在图什么？
顾源走了，什么话都没说。
这一走，有小半个月没来铂悦公寓了。
微信上留过一次言，让她记着每天喝药。
苏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一个大活人乍一从她身边消失，有点不习惯是肯定的。
但也仅仅过了几天就适应了。
顾源如果能想明白最好，在她身上耗着看不到未来，连她自己都在得过且过，又怎会用一个健全的心态去爱别人。
良性的感情是双向付出，单方面的坚持迟早会让人疲累，只是时间问题。
算算时间，顾源坚持了四个多月，从过年到公历六月份。
……
这天，苏玟突然间，特别想去看看小领导，单纯的，就是想离他近些。
曾经逃避的，不敢触碰的，这一刻突然全变成了惦念……
小领导葬在和平公墓，打车过去半个小时就到了。
具体的位置是邱爽告诉她的，还画了张草图。
一排排的墓碑整齐划一的跃入眼帘，来祭奠的人不多，苏玟只感受到微风和难得的静谧，一路走过，目光扫过一张张照片和碑文，越靠近，心就震颤地更厉害。
脚步都快要虚浮了，原以为自己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还是过于自信了。
一直到了墓前，确认了地方，苏玟才止住步子，缓缓地蹲了下来。
视线顷刻间变得一片模糊，模糊到看不清碑上的照片和文字，像打了一层厚重的马赛克。
苏玟把从大门口处买来的鲜花放置在碑前，蹲着腿酸，干脆就坐了下来。
来了总要说点什么，万一他能听到呢？
苏玟从来不信这世间有鬼神，可自从小领导死了以后，她的固有认知出现了松动，开始无意识的去关注一些有关灵魂鬼怪的旁门左道，哪怕有一丝可能，小领导的游魂还在观望着她，对苏玟来说都是极大的安慰，这种想法有些好笑却能自我疗愈，缓解悲伤。
“我来看你了！”
苏玟苦笑，她像个傻子，对着空气，对着那张照片，喃喃自语。
“我买了花，就这几朵，花了二百块，好坑啊！可是管理员说了，这里不能烧纸！我也不知道带点什么来看你。”
“你不会怪我吧？这么久都没来……我不敢，我是懦弱的胆小鬼，就是这么害怕面对现实。”
苏玟哽咽着，眼泪和着鼻涕，她忍不住吸了吸，
“太突然了，从天堂一下到地狱，你明白吗？我都来不及做心理建设，就一下子被推进去，你让我怎么能接受？”
“你该早点跟我说的，至少我还能多点时间对你更好点，而不是让你一个人去面对，我是不是太笨了？怎么就一点异样都没发现呢？我真的太差劲了……”
泪无声无息地坠落，把地上的一块干土都给浇透了，她垂着头，手无意识的揪着身侧的几株杂草。
“芃芃前几天跟我视频，喊我mami，哥嫂特别疼她，跟他们在一起比跟着我好多了。说一点不后悔是假的，有时候半夜突然想孩子想到哭，我真的把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本来我是不想活了，顾源又把我救了回来，你之前说，只要他对我还有想法，可以试着去接受他，可是好难啊……我现在根本做不到，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也没有义务陪着我这样毫无结果的消耗下去，对他不公平，不是吗？”
苏玟保持着一个姿势，很久都没动，想到什么说什么，根本停不住，她嘴巴在动，一脸的悲伤。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怕我一个人孤独……我有个弟弟呢，还有邱爽跟宁宁，他们会经常找我聊天，公司的事情也挺多的，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小领导……我……真的很想你，刚开始睡不着，可以一直眼睛瞪到天亮，一天二十四个小时在想你，后来只要是醒着的时候，都在想，那个时候最伤心，因为梦里你还活着……一醒来，找不到你，又要重新面对一次现实，太痛苦了……”
“现在好多了，只有每天晚上睡着之前，还有不忙的时候会想，偶尔做梦能见到你，你看，我已经有勇气来看你了，所以说，时间真是个残忍的东西，无论多痛苦的记忆，都会一点点带走，慢慢抚平，会不会，将来有一天，我再也不会惦念你了？”
苏玟就这样絮叨着，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连天暗了都没在意，公墓管理员老远朝着她喊:“墓园还有十分钟关门！家属请抓紧。”
苏玟揉了揉因为久坐而酸胀抽筋的两条腿，站起身，盯着照片里的人，恍惚间似乎看见那人在笑，眉眼嘴角都是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
“小领导，我要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好吗？”
苏玟声音轻柔，指尖拂过坚硬的石碑，挣扎着不舍，转身离去。